陆星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慢吞吞地挪出了电梯。
一天的课程加上那份萦绕心头的、属于温书昀的沉默,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电量。她现在只想立刻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让大脑彻底放空。
楼道里安静得出奇,只有她钥匙串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然而,就在她准备将钥匙插入锁孔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对面房门的变化。
那扇一直紧闭、门前冷清得像是无人之境的房门,此刻竟然虚掩着。门前的空地上,整齐地码放着几个还没拆封的纸箱,隐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移动家具的摩擦声。
“咦?对面终于租出去了吗?”陆星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掠过一丝好奇。这层楼就两户人家,对面空置了小半年,她都快习惯这种“独层”的感觉了。
她没多想,打开自家房门,将书包随手丢在玄关的换鞋凳上。正当她弯腰准备换鞋时,对面那扇虚掩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完全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似乎是要查看门口的箱子。
陆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就这一眼,她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心脏像是坐过山车爬到了最高点,然后猛地失重下坠,又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忘了。
那个站在对面门口,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的人……不是温书昀又是谁?!
夕阳的余晖透过楼道尽头的窗户,恰好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轮廓。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那些箱子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似乎并没有立刻注意到对面呆若木鸡的陆星。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搬家了?搬到……我对面?
无数个问号像烟花一样在陆星的脑海里炸开,噼里啪啦,震得她头晕目眩。今天在学校里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此刻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声音大得她怀疑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温书昀似乎确认好了箱子,正准备转身回屋,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对面。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陆星清晰地看到,温书昀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讶异,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显然也认出了她。
陆星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社交礼仪和常识都离家出走了。她像个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小学生,猛地站直了身体,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
“你……你好?”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笨拙得让她想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
温书昀看着她,沉默了两秒。就在陆星以为他会像在学校里一样,用沉默回应一切时,他却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喉结微动,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
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点刚搬完家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陆星的耳朵里。
然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弯腰抱起一个较小的纸箱,转身走进了屋内,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关门声轻响,将陆重新隔绝在她的世界里。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集只是一场幻觉。
可陆星知道,不是幻觉。
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站姿,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鞋子,又抬头望向对面那扇紧闭的、此刻却仿佛散发着无形磁场的房门。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混合着强烈的不知所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温书昀……成了她的邻居?
她每天上学放学,开门关门,都可能遇见他?
这个认知让陆星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她晕乎乎地换好拖鞋,同手同脚地挪进客厅,瘫倒在沙发上,把发烫的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
独角戏的舞台,似乎……突然被搬到了家门口。
这到底是上天给她的一次奇迹,还是另一场更漫长、更无声的考验的开端?
陆星不知道。
她只知道,对面那扇门后,住着她兵荒马乱的源头。
而她的暗恋,似乎真的要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近水楼台”的默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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