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回过神,于初言抿了抿唇,有些慌乱地摇头。
黎辞屿将外套链子往下拉,露出上午她见过的打底衣。
他正准备坐下,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黎辞屿。”后面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女生的眉目柔和,声音也很温柔:“辞屿,好巧呀。”
“嗯。”黎辞屿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
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冷漠的态度,让于初言有些意外。
她以为这女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致再跟他聊下去了,可女生并没有降低热情,轻柔的声音夹杂着担忧:“我听说你们今天打球出了点小状况,你被领导叫去谈话了,你……还好吗?”
黎辞屿垂眸,神情平淡:“没事,学校那边跟我家长沟通了,我就被训了两句。”
“凭什么训你呀,明明是那篮球框质量不行……”女生为黎辞屿打抱不平,公交车突然刹车,她没站稳,随着惯性朝黎辞屿的方向前倾。
黎辞屿下意识扶住女生,等她站稳后,默不作声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不知是吓到还是跟黎辞屿有短暂的接触,女生整张脸都红了。
她将刚才散下的碎发重新撩回耳后,声音更软了些:“……谢谢。辞屿,我旁边还有个空位置,你要不要过去跟我一起坐呀?”
“不了,谢谢。这里也有空位置,我懒得走了,坐这就行。”
“好吧。”
“……”
女生回位置后,黎辞屿才坐下。
默默吃瓜的于初言也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学妹,今天上午的体育课,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女生是你和你朋友吗?”
刚才的黎辞屿对那个女生的态度过于冷淡,于初言猜测他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对黎辞屿的主动搭话有些诧异。
她脑补了一下他灭口的可能性,好半天才点头。
“……是。”
黎辞屿轻笑了一声:“真是你啊,你好像总是一个人,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于初言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我也,看到你……”看到你砸球框了。
这话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黎辞屿好像猜到了一样。他不但没生气,眼里的笑意更甚:“怀疑你在损我,但没证据。”
可能是面对年龄比自己小的人会更有耐心些,黎辞屿跟她说话的声音很温和,跟对刚才的女生的语气不同,还带着些玩笑意味。
“学妹,不好意思啊,今天吓到你们了。这事有点丢人,别跟别人说啊。”
于初言连忙点头:“你、你放心……”
旁边的人忽然低头,跟她的距离更近了些。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低沉温润的少年音钻进于初言的耳朵里。
“这是我们的秘密。”
于初言作为一个声控,被砸的有点走神。加上这人的靠近,存在感实在太强,她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憋出一个字。
“……哦。”
“……”
黎辞屿比于初言先到站,他站起身准备下车。
于初言盯着车窗外,发现两个小时之前刚停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
车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雨势不算大,只是一般人还是要撑伞的。
黎辞屿好像没有带伞。
于初言带了,本想念着之前受他帮助的恩情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借给他,可刚递出去半路脑子又自己转了个弯。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伞,而且……万一他介意戴别人戴过的帽子呢。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便没好意思再开口。
倒是先前跟黎辞屿说话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又过来了。
女生扬了扬手中的伞:“辞屿,现在下雨了,我看你好像没有伞,我也是这站下车,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撑一把?”
“不用,谢谢。”黎辞屿跟这女生好像不是很熟,礼貌性点头后也不再跟女生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于初言,“学妹,你带了伞?”
于初言一愣,点点头。
“那可以把帽子借给我吗?”
“……可以。”
“谢了啊,洗干净了还你。”黎辞屿接过她手里的帽子,调整好大小后戴上,跟她道别后下车离开了。
于初言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他估计是看到了她刚才的小动作,猜到她想把帽子借给他。
漂亮温柔的小姐姐那么热情,愿意跟他共享一把伞,他却宁愿戴一顶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帽子。
淋雨哥。
于初言看着公交车重新前行,在心里默默感慨。
女生没有下车,而是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
跟她同行的同学过来拉她的手安慰她。
她们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于初言本来想尽量忽略,又有点按耐不住八卦的心,于是偷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内容。
女生的同学安慰她:“滢滢,没事的啦,都是一个班的,以后还有机会嘛。就算毕业了,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跟黎辞屿考一个高中的。”
那个叫“滢滢”的女生语气里带着埋怨和沮丧:“我就不明白了,我都对他这么好了啊。主动跟他搭话,给他买水买早餐,他一样都没接受。还有之前知道他现在要提文化成绩我还熬夜给他整理笔记,结果他说他不喜欢看笔记,有问题都会直接问老师,不用麻烦我。”
“我主动后明显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反而没以前好了,对你们就有说有笑的,跟故意躲我一样。”
“他又不是对你这样而已,对所有跟他表达过喜欢的女生不都这样吗。你只管变优秀,他总会看到的嘛。”
“……”
z城虽说是属于南方,但冬天还是很冷的,何况还是下雨的冬天。
于初言下车时脖子往羽绒服的高衣领里缩了缩,将手里的伞柄捏的更紧了些。
她的手掌心和伞柄中间还隔了一个东西。
是黎辞屿下车前塞给她的一根棒棒糖。
这次是草莓味的。
可能是怕她跟别人说上午的事情吧,给她糖是用来封口的。
该说不说,这人很平易近人。
不过听刚才那几个女生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喜欢他的女生还挺惨的。
—
次日中午,于初言收拾完东西,准备和安悦诗去吃饭。
她们手挽手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发现有几个男生在一楼旁边玩闹聊天。因为个子都很高,看着不像初二的,路过的同学偶尔会注意他们两眼。
她们本想忽略他们离开,却被叫住。
“学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于初言下意识停下脚步回眸。
黎辞屿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纸袋。
“昨天借了你的帽子,已经洗干净了,谢谢你。”
黎辞屿身后有个男生开玩笑:“大鱼真是来还帽子的啊,我以为……”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人踹了一脚。
“你当人学妹聋了啊?”
“……谢谢。”于初言接过袋子,小声道谢。
“那我们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
“……”
他们离开后,于初言打开袋子,安悦诗好奇地凑过来看。
她蓝白色的帽子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帽子下面还有几块大白兔奶糖。
安悦诗八卦道:“哇哦,阿言你咋认识那个球框哥啊?还借他帽子,他还给你送糖哎。”
“下雨,他没带伞。”她怕安悦诗误会了,简单解释一下后结束这个话题,“吃饭。”
“等等!我们先想想,我们刚才说今天中午去吃什么呀?”安悦诗做了一个吸溜面条的动作,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自从安悦诗知道她的情况后,特意去了解了失语症,学习怎么跟患者交流。平时也经常跟她玩绕口令、背古诗、歌词接龙之类有助于恢复口语沟通的游戏。
“面。”
“咱们慢慢的,加上主语状语好不好?”
“我们今天中午,去吃,乌冬面。”于初言将整句话说了出来。
“阿言最棒啦!”安悦诗开心地给她一个熊抱。
于初言唇角上扬,露出浅浅的酒窝。
其实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安悦诗想的那么严重,虽然说话语速还是有些慢,习惯停顿,但是词汇提取能力已经没有很大问题了。
她只是配合安悦诗,让后者相信那些和她一起做的小游戏是有用的,觉得有成就感罢了。
“……”
银星的校运会和元旦晚会都在十二月,分别占月初和月末,这两个活动举行的时间在大半个学期过后。
对于这些活动于初言向来都是能逃则逃,倒是人缘好的安悦诗在众人吹捧下信心满满报了个八百米。
校运会举行时间一共是三天,女子八百米比赛在第二天上午,所以第一天安悦诗拉着于初言兴致勃勃地去看跳高。
跳高是一个搞的好封神搞不好社死的项目。
比赛开始后,第一位同学临杆前来了个鱼跃龙门的姿势,成功跳过杆。
有实力是真的,脸朝地也是真的。
周围的掌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笑声。
第二位同学跳过后在垫子边缘倒下,给旁边的志愿者来了一脚。
第三位跑到杆前轻轻一跃……用手举起了杆,被裁判提醒这是跳高不是举重。
……
后面的有些跳的中规中矩,有些助跑到杆前急刹车不敢跳。
也有一些同学动作标准丝滑越过的,引起场上一阵欢呼。
整场下来总体爆笑不断,安悦诗和于初言也笑得泛泪,还有人在旁边感慨不愧是观赏性最高的比赛。
跳高结束后她们就没什么项目想看的了,此时的大地也正好被烈阳炙烤,她们一拍即合,回大本营偷偷拿出手机来看番剧吃零食。
安悦诗在下午特地化了妆,穿了一件蓝粉色的洛丽塔过来,于初言给她拍了一下午的照片。
次日上午十一点,八百米项目开始进行。
即将轮到初二级时,安悦诗去检录处准备,于初言则拿上提前准备好的纸巾和水在终点等她。
八百米对于耐力的要求很高,安悦诗的耐力一直都很好,她在最后一百米时加速超过前面的人,最后继其他班的两个女生后面跑过终点。
“悦悦!”于初言赶紧挤过人群去扶安悦诗,让她靠着自己在跑道上往前慢走。
“我嘞个豆……”安悦诗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我这两天来生理期了,第几名啊?”
“第三。悦悦,很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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