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闻溪最好的朋友,乐露其实一直和徐野保持着联系,只是两个人之间说话的方式,像对接业务的甲乙方。
时隔半载可能会在网上说个一句,且每一条都和闻溪有关联。
彼时可乐还不到八个月,工作繁忙,结婚又快速离婚没给她带来多少打击,反倒是孩子一个发热,就让她半夜崩溃。
离家近的诊所都关了门,夜里十一点半,可乐在保姆怀里挣扎要她抱,哭得嗓子喑哑。
天气不好怕他又觉得冷,乐露大包小包带着,心一慌,东西乱七八糟往地上滚。
“阿姨,你抱他转过头去!”
顾不上捡,乐露单手点了好几次屏幕才把挂号码打开。
“我来吧。”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闻溪抬眼,看见戴着口罩的徐野。没有犹豫和惊讶,她将手机给他。
“谢谢。”
把孩子递给她哄着,保姆将地上掉落的东西捡进袋子里:“别着急露露,宝宝温度下来点了。”
可乐从小就是她一个人带,除了生病会哭闹,其他时候都很乖。这会儿被乐露抱着趴在肩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外套。
“妈妈在,不哭了。”
徐野办好,转身领着她:“这边走。”
小孩子皮肉细嫩,他的小手又一直在晃动,医生只好给他换别的位置用点滴,一番折腾安静下来,已是深夜。
“阿姨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守着他。”
保姆从她出月子帮着带到现在,多少也产生了感情,心疼道:“我守着吧,他现在睡了不找你,等醒了你又没时间休息了。”
“没事。”
让他好睡,乐露留了盏小灯:“您回去休息,可乐睡醒了肯定肚子饿,您做的辅食他爱吃,退热了没其他问题我就带他回家了。”
“也行。”阿姨没再坚持:“你想吃点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不用。”
“太晚了您打个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可乐打完吊瓶回去家里也确实需要个人,没再坚持留下,阿姨先回去。
撕心裂肺哭过一阵,可乐脸颊和鼻头通红,揉了热毛巾来给他擦掉泪痕,乐露手撑着下巴,忍着没趴下。
门口传来脚步声,抬头,徐野端了杯热水进来。
“徐野哥。”
“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给她水暖手:“去拿了药。”
“谢谢。”
开春的天气凉,徐野搭在胳膊里的外套犹豫几秒,没给她。
乐露:“徐野哥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他和闻溪多少也带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留在这陪她,实在是没什么说得出口的理由。
徐野:“我就住在附近,有事给我电话。”
“好。”
“乐露!”
“乐露!”
楼道声音刺耳,担心吵醒可乐,她起身带上病房门出去。
“小声点。”
江锐着急忙慌从家里赶过来想看看儿子,被她拦在外。
“你让我进去。”
“江锐你有病啊,我儿子已经睡着了,有你什么事啊?”
“我就是有病!”江锐声音越喊越大:“我就想见见我儿子!”
“有病就去死!”
乐露也来了脾气:“这是医院不是你发疯的地方,滚!”
“乐露!”
“请不要在医院喧哗,不然我们要叫保安了。”
“……”
乐露扇着他满身的酒气:“喝了酒就上我这发疯,我欠你的?”
江锐今晚上临近十二点才关门,正收拾东西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说看见乐露抱着孩子在医院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举止亲密。
“怎没?找新男人了?”
“江锐你他妈的神经病是吧!”
“我就是神经病!”
徐野本来要走,被江锐发疯堵了路,这个点再接到助理电话,被药效压下去的咽痛又开始发。
“等明天早上到公司……”
“徐野!”
哐当一声,他眼睛黑了两秒。
江锐本就是体育学院学生,再加上从小在家里卖水果,练出一身蛮力。这醉了酒的猛力一拳,给徐野打的都缓了好几秒。
隔着一层薄口罩,他捂着唇角,舌尖舔舐血腥。
“你没事吧?”
徐野摘了口罩,推开她:“咽炎,别传染给你。”
话落,他手背青筋暴起。
徐野一直不承认闻溪夸他是个大好人,因为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且喜欢买一送一。
“啊!”
醉酒挨了他两拳,江锐差点没昏过去。
病房里传来孩子哭声,打了两拳徐野收手,一个到在地上抽搐,一个神色阴郁。
小孩子突然惊醒又恐惧陌生环境,小嘴巴里断断续续喊着妈妈,乐露抱着哄了会儿才安静下来,换新的吊瓶打上。
再出来,江锐不知道去哪了,只剩徐野在护士站的走廊坐着输液。眉头皱起,一脸不耐烦。
“徐野哥。”
这次,换她接热水。
他没接:“我不渴。”
人坐在右边,乐露把杯子放到中间隔着位置坐到左边。
“还烫着,待会儿喝。”
坐下乐露才注意到,她出门就穿了双拖鞋,还是没有跟的,难怪刚才和江锐吵架,总觉得气势不足。
漏脚趾和脚背的棉拖,徐野欣赏不来。
“抱歉啊。”
他没客气:“是挺抱歉的。”
回头看了他几眼,乐露勾起唇。
“很好笑?”
“还行吧。”
她解释:“以前看着你和闻溪在一起,就想她一定很有安全感,今天也小小体验了一把。”
徐野嗤笑:“我揍人你哪来的安全感?”
不是为她揍的。
乐露:“感觉啊。”
结婚的一年多时间里,江锐在家里从没为她说过话,说好听是为了家庭孝顺爹妈,难听点就是窝囊。
“我谢谢你。”
“不客气。”
乐露:“我也谢谢你。”
嗓子疼得厉害,徐野没再说话。
“还有几瓶啊?”
“两瓶。”
乐露:“去病房里打吧,这椅子坐着怪凉的,房间里也有支架。”
徐野睁眼:“你觉得合适?”
她有点懵。
“为什么不合适?”
徐野不是一个会委屈的人,况且刚被她胡搅蛮缠的前夫打了拳,心里还不平衡得紧。
于是可乐睡床,他靠沙发。
问乐露:“熬一整晚?”
“差不多吧。”
徐野:“剩下两瓶帮我叫个医生,谢谢。”
“……”
“噢。”
睡意被江锐闹散,乐露趴在床沿心情比刚才好不少。可乐温度回到正常,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徐野看着像加完班从公司里来的医院,只是衬衫没那么平整了。
起身走近,她将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
三瓶液输完,徐野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蒙蒙亮,身上还盖着薄毯子。
“醒了。”
喉咙没昨晚那么痛,他将毯子折叠到一边。
乐露:“刚温的开水。”
“谢谢。”
他接过:“他好了吗?”
“嗯。”
徐野穿上外套:“送你们回去。”
有车坐,乐露也不客气。
……
在医院的那一晚,好像忽然打开了某种屏障。乐露工作的银行距离他公司只隔了一条街,短短一天,他们居然见到了三次,还分别是早中晚。
早上进了同一家咖啡店,乐露连他的一起付,中午等同一个红绿灯,徐野拽了下打电话不看路的她。
下午……
她又蹭了他的车。
踩着小细高跟,包臀短裙压在身下且领口半开,乐露忽然怎么坐都不太自在。
徐野:“坐到螺丝钉了?”
忽视掉他的内涵,乐露反问:“你在车上放螺丝钉了?”
“可能吧。”
不过一句话也让她老实不少。但是低头的眼睛里,一片黑丝一片饱满的,本就让出月子还没找回自信的她略感羞涩。
“徐野哥,你有女朋友吗?”
他目视前方:“没有。”
那就好。
至少道德层面她没有愧疚感。
“你有后夫?”
乐露转头:“什么后夫?”
后?
她懂了:“没有。”
“行。”
徐野停下车等红灯:“右边脸看来暂时还安全。”
“……”
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懒得再搭理他,乐露转移话题。
“徐野哥,你有理财的习惯吗?”
“拿我当潜在客户?”
她不自觉曲腿:“我不觉得你是潜在的。”
徐野:“说说福利。”
这个乐露拿手:“过年过节走亲访友红包礼品相送,业务随时无条件VIP办理,你生日我关心,你死了我伤心,我办事你放心。”
满脸诚意说完,乐露期待看着他。
徐野轻嗤:“我死了倒是用不着你伤心。”
“应该的。”
她有伺候上帝的自觉。
克制着自己往车前方看,徐野的余光又忍不住往她腿上黏。他难得承认,自己是个变态。
乐露继续:“讲真的哥,我可是整个银行最热情最细心最靠谱的经理人,你的票子交给我,晚上睡觉都不带睁眼的。”
“我本来也闭眼睡。”
徐野又道:“你把你自己夸的这么厉害,还至于拉不到客户?”
“唉。”
乐露叹了口气:“我请假生孩子的这大半年,客户流失严重,明年的存款定额都还没头绪。”
“指标多少?”
“差个五六十万吧。”
徐野:“看看腿。”
“!”
乐露一下小脸爆红:“你有病啊?我才不是那种人!”
“放我下车!”
偏头,徐野睨了她一眼。
“你钥匙掉了。”
“……”
更红了。
胜过峨眉山的大师兄屁股。
捂着耳朵捡起一小把钥匙,乐露对着高跟鞋发誓,今晚一定去楼下买一个新的钥匙扣。
后面几分钟,她一句话都没再说。
停到小区门口,乐露扣了好几下车门把手都没把门打开。
“开锁!”
徐野漫不经心:“开了。”
一只黑色细高跟落地,乐露听见他问。
“一百万,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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