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澜眸色浅淡,没有情绪的时候像是一块色泽偏暗的琥珀。但这点在谢悬君身上无法证实,它总会随着那人变化,柔和或软化。
傅云澜没有询问,谢悬君也没有解释这句话的用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谢悬君看着傅云澜敛下的眼帘,心底有什么情绪悄悄酝酿。
“跟着我就好。”
他们的时间赶得很巧,太阳已经开始下沉了,海面被烫成了一片焦色,只有靠近落日的那一块是耀眼的熔金。
谢悬君带着傅云澜走到了最大的一块礁石上,底部不时翻卷起浪花,他们坐的近,偶尔会被海浪吻上鞋尖。
落日镶进了海里。
他们完整地看完了一场日出,非常宁静的,非常平和的一场日出。
夜色从海边开始蔓延,晕染,傅云澜将这昼夜交替的美丽画面绘入心底,而旁边的谢悬君眼底倒映着大海,冷白的皮肤因为海水的寂蓝而显得色调冷薄。
傅云澜吹着咸湿的海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台录音机,看样子年龄挺大的了,是学生用来听听力的机子,可以插入磁带。
他将耳机线拆好,谢悬君注视着他,不用过多形容言语,都能从那双眼里看出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深切的温柔。
傅云澜冷淡的眼微敛,摘下一只耳机给谢执戴了上去,耳垂上还残留着傅云澜指尖的凉,在夜风当中,不知谁更胜一筹。
海风将那句话清晰地送入了谢悬君耳中:“是礼物。”
耳机里很快响起了一阵钢琴声,动听婉转,曲调是谢悬君很喜欢的歌曲之一,没过多久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傅云澜把那次发过去的六十首歌用钢琴弹了一遍,并录进了磁带送给他。
谢悬君的心跳仿佛都在跟着琴声一起颤动。
不知道是环境氛围太过深刻,还是钢琴声音实在太令人动容,将谢悬君思绪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此刻沉进深海的不仅仅是落日,还有理智。
海风变得凉了起来,但没有让人清醒,谢悬君的校服衣摆被风吹拂着,他与傅云澜听着同一首歌,在一个寂静的海边。
这个磁带只有四十五分钟,听了四首歌后傅云澜将按钮按了下来,背包里还有剩下来的几盘,傅云澜将它们都拿了出来。
上面贴了标签,他按顺序录了进去,看编号排序就能知道是哪些歌。
不过因为歌曲类型和编曲原因,有些歌曲通过钢琴弹出来会显得有些单薄,他稍稍编了一些地方,让乐声更加饱满,谢悬君很喜欢这份礼物。
傅云澜真的很会用心,认真且孜孜不倦,谢悬君从几年前就认识他,直到半年以前才有交集。
“不算很珍贵的礼物。”傅云澜抬眼,双手捧着那几盒装好的磁带,慢慢递给了他,“希望你喜欢。”
谢悬君接过来后,没有为了方便将它们放到一边,而是一直捧在手里。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确实如你所说——”
他偏了偏头,眼底笑意柔浅,静谧而深蓝的海夜氤氲着从心底里蔓延开的潮湿而缠绵的水汽,像是旧世纪的蒸炉,顽固且浓稠地升腾着。
“——这是个惊喜。”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正如爱与咳嗽。
看完了整个日落的过程,天色就暗得彻底,谢悬君就着那个姿势,微垂着头,注视着旁边的傅云澜,声音比水流清润。
“傅云澜。”
风呼啸着,在耳边炸响。
谢悬君温柔地笑,说:
“生日快乐。”
文学作者喜欢将心理活动和环境氛围互相缠绕着描述,傅云澜用过类似的写法,确实比单一的描写方法要来得准确有画面感。
但这一刻,他不想花过多笔墨去描绘心里的感觉。
“我都忘记了。”
他声音轻,看着谢悬君,整个人像被捧在云里一样。
“不过,谢谢你记得。”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种反应会过于平淡,但傅云澜本身就不是情绪很外露的人,有些感情不需要用语言来回应,傅云澜更愿意用行动去表达。
他会像还人情一样,但不是还人情的疏离和客套,是毫无保留的真诚和偏袒。
傅云澜望着比夜还寂的海面,手抚上了冷硬的礁石。
“我想给这块礁石编号。”
“你想叫什么?”
这一刻傅云澜和谢悬君的手距离只有几寸,他们靠近,心脏的频率趋于一致。
“M-23621。”
不用谢悬君询问,傅云澜就主动解释了编号的意义。
“memory和今天。”
他任海风吹拂着黑色发丝,“我喜欢这个编号。”
谢悬君应了一声,“我也很喜欢这个编号。”
话音刚落,他眼底藏了丝愉悦,又接着说:“走吧,去拿你的生日礼物。”
傅云澜看谢悬君,后者唇角弧度渐深,语气微扬:“看日落只是开场白。”
“你的礼物有些远,我带你去拿。”
两人重新上了车,按原路开回的时候,黑色车身在开进一条小路的时候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他们戴着头盔,身上的黑白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谢悬君开车很稳,但傅云澜从始至终都扶着谢悬君的腰际,力度很轻,像是不存在一样,如果忽略掌心的温度。
“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累吗?”
谢悬君的声音并不清晰,但傅云澜靠近了些,他一字一句地说,就都听见了。
“不累。”
谢悬君转了个弯,后面两个人就没有说话了,他定的地方是移动旅馆,装修偏民宿。
很快就到了地方。
谢悬君拿出钥匙打开门,预先挡在了前面,“你先转过身,我说好你再转回来。”
傅云澜听话地背过身,一阵响动后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句:“可以了。”
他回过头,满天的碎金彩纸像是雪一样飘落,仿佛在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浪漫而璀璨的墙。
谢悬君的眉目如画,他弯唇笑着,眼底是可以溺死人的温柔和多情。
“先下一场亮片雨,”谢悬君仰着头,漂亮的彩色亮片落在他的肩膀和发顶,更多落在了傅云澜的身上。“和烟火一样,是一种祝愿手段。”
傅云澜看着他,旅馆内部的装修是田园风,谢悬君从身后拿出一顶生日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谢悬君让了开来,矮桌上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盒和蛋糕。
“拆开看看吧。”
傅云澜身上还粘着亮片和银粉,平时他会很快清理掉,但这次他没有任何想要弄掉意思。
包装延续了谢悬君的复古风格,上面的纸上写满了祝福,各种语言和各种字体,还有可爱的手绘笑脸。
傅云澜撕得很小心,没有破坏包装,里面放了个纸盒子,这次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傅云澜打开,里面躺了个复古工艺的机械打字机,最下面压着一摞牛皮色和米白色的纸。
打字机上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请永远保持热爱。”
傅云澜写小说的事情谢悬君知道得不多,但他很想送出这个礼物。
傅云澜将卡片妥善放好,外面的包装被整洁地叠起一起放了进去,他盖上盖子,低声轻语:“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谢悬君在傅云澜旁边侧蹲下来,他对上了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认真地说:“生日是被赋予意义的,不要忘了。”
举着相机记录的人眉眼依旧,缓慢却珍重:“如果你忘了,”
“我会替你记得。”
傅云澜柔软之处被狠狠扎了一下,这种疼痛算不了什么,但更多的是无法缓解的酸麻与肿胀。像是受过伤的地方在被慢慢修复填补,重新生长带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和麻痒。
一种温柔的折磨,但它却被称作为拯救。
“嗯。”
越是知道对方真情实感,就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谢悬君将相机放回了原处,那里可以清晰地拍下过程。
“可以拆蛋糕,吹蜡烛许愿了。”
傅云澜拆开包装盒,看见了里面精美漂亮的蛋糕,一看就知道是谢悬君亲手制作的,傅云澜知道谢悬君的一些小习惯。
桌上被他放好了蜡烛和打火机,傅云澜插了十七根蜡烛,用打火机一个一个的点燃。
谢悬君去关了灯。
蜡烛的火光随着空气流动,他期待地将相机对准了这个美好的画面,对一旁的傅云澜轻声:“许愿吧。”
“一定会实现的。”
傅云澜眼睫颤了颤,他看着跳动的烛光,缓缓闭上了眼。
许愿也只是讨个祝福,傅云澜并不在意生日的仪式感,也不太在乎是否真的会实现。
但今天的傅云澜却想天真一次,为了曾经的灰暗童年、为了充满童话和幸福的当下……还为了,不停缝补他残破灵魂的朋友。
傅云澜依旧闭着眼,呼吸很轻,双睫在灯光下打下一片阴影,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唯物主义者第一次如此虔诚,傅云澜在心底默念着,期待着上天听到听到他的诉求,满足他的念想。
希望,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谢悬君都在。
……都在,他身边。
傅云澜睁开眼,入目便是谢悬君闪着笑意的眼睛,温柔而宁静,比傅云澜遇见的一切都要美好。
他说,
“如果你愿意——”
谢悬君放下了相机,手抚上了傅云澜漆黑蓬松的发顶,轻轻地揉了一下,笑容浅浅,像是所有幸运的起点。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
在黑夜里,情绪很容易被掩藏,但凄朦的月光探了丝进来,有人的眼眶微微晶莹,平静的眸子被水意覆盖。
“……”
“谢谢。”
有人说。
《荒芜挚爱》part7
傅总将怪物耍得团团转,青年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利用,反而越来越听话和粘人。
傅总勾起他的下颌,玩味地摩挲着,居高临下,“你知道我在这个岛上多长时间了吗?”
怪物青年颤着瞳仁,“6个月又12天。”
他似乎想要仰起身吻面前的男人,但被温柔又强硬地遏止。
“我们应该回去。”
傅总看着青年的眼睛,他眼底里的乖顺异常明显,让人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好让他难.耐地哭出来。
在岛上的六个多月似乎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傅总有趣地想,突然改变了主意。
“回去?”
精明的商人勾起一个惑人的笑,眼底被**侵染:“当然了,回去,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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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真情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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