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我来到医院上班时,发现更衣室欣然和天慧在一起聊着天,欣然穿着一件蓝色刺绣旗袍,头发还用簪子盘了起来,她身体被旗袍勾勒的玲珑曲线一下子就吸引到我的眼球,她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站得十分笔直,天慧明明身高和她一样高,但现在看起来却比欣然矮了一点,她这般打扮仿佛让死气沉沉的科室焕然一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同事间如果有美女或者帅哥上班就会十分有动力,欣然看见了我,尔后展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声音嗲嗲地对我说:“早啊,南栀姐。”
“早啊。”我正准备夸赞她衣服很好看时,耳边就突然听见那标志性沙哑的大嗓门:
“你今天穿旗袍啦,天哪好漂亮啊。”美菲风风火火地走到欣然面前,摸了摸欣然琪袍的袖口,再上上下下端详了欣然一番。
“绝了。”她再次赞叹说。
接着美菲凑近欣然的身旁就开始研究起她的盘发来:“这么多头发,用一根簪子还不散,而且还好看,然后美菲忙不迭跟欣然要旗袍的连接,欣然建议美菲最好试穿一下看看效果。
“在哪试,现在试吗。”美菲有点犹犹豫豫地看着我,
“就在这边试呗,这不是更衣室嘛。”欣然说。
美菲看了看我说:“有色狼哎。”
我对美菲有点无语地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已经换好白大褂,正准备出门之际,就听见欣然柔柔地叫住了我。
“南栀姐,你可以帮我们看着门嘛。”
其实女更衣室一般只有我们科女同事过来,但一年中偶尔会有个把个冒失鬼的病人或是家属闯进来。
我正在想怎么样在她们脱衣服的时候表现得自然些时,我就眼睁睁地看见欣然手脚并用在宽阔白大褂里忙活了一阵,就把旗袍从白大褂下面脱了下来,就连美菲也看傻了眼。
美菲后来穿上欣然的衣服时,确实和欣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把那件可怜地旗袍绷得紧紧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美菲朝我白了眼,然后兀自自嘲自己胖,穿不得欣然的衣服。
欣然后来又从白大褂下面把自己衣服套上了,她接着背对着我转过身,让我帮她把压在旗袍里面的长发给撩出来。
我轻柔地帮她把她的头发从旗袍里面拉出来,我动作十分慢,生怕扯到她一根头发让她感到疼痛。
美菲也转过身让我帮她整理头发,最后我帮美菲拉上后背裙子的拉链,我嫌她头发碍事然后潇洒地把她的头发往旁边整个一拨,这让美菲登时十分不满地感慨:“你对她那么温柔,对我这么粗鲁。”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欣然和对美菲居然这么明显区别对待,连我自己都无言以对笑了起来,欣然看着我也冲我笑了笑。
到达诊室的时候,我看到郑京洋已经坐在助手的位置了。
我想起前一天坐在助手位置上文欣然,她为小女孩温柔地擦拭药剂的样子,又想起我今天帮她整理头发时,她头发飘来了芳香。
我心里正想着这些,以至于京洋把报告给我签字时,我机械般地把报告直接递给了病人。
“南栀老师,签字啊。”郑京洋提醒我说。
我赶紧从病人手中取回报告,然后潦草地在报告上签完了字。
“南栀老师怎么了,刚刚不像南栀老师的风格。”待病人走后,京洋对我说。
我笑着摇了摇头对他承认说:“刚刚是愣了神。”
“理解理解,打工人偶尔要躺平一下。”京洋安慰我说。
我抬眼看了看郑京洋,他来医院快一年了,小伙子勤勤恳恳,踏实又可靠,我突然间很好奇他这种老干部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
“京洋你都来一年了,现在科室又来了两个妹妹,你现在可是前辈了。”我笑着对他说。
“前辈不敢当,我现在是科里的老人了。”京洋叹了一口气说。
“在我面前,别提老。”我佯装严肃的样子提醒他。
“我是说我自己,南栀老师你跟老字完全不沾边的,南栀老师一直很有青春活力,而我呢,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挺老的,上次文欣然都叫我老师了。”他说着语气就被低气压的乌云笼罩住了。
“文欣然她刚来……可能一时间眼神不太好。”我试着安慰京洋说。
“又不止她一个人喊过我老师啦,我能接受我长得不帅这个事实的。”京洋说。
“但是你为人靠谱,勤奋上进,你可有很多优点呢。”看着京洋一脸泄气的模样,我竭力安慰他说。
“但我知道我并不讨女生喜欢。”郑京洋如实说,他后来告诉我他是母胎单身,从来没谈过恋爱,大学里遇到过有好感的女孩子,但是又不敢表白,就只敢暗恋。
“我暗恋不敢表白的原因,可能是我太自卑了,我总认为我长得老气又不帅,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呢。”郑京洋说。
郑京洋不知道的是,我其实跟他一样,也暗恋过很多女孩子,我同样也不敢表白,霎那间,自卑那两个字好像一把闪亮的刺刀一下子刺到了我,因为喜欢女孩子,我是不是同样有点自卑呢。
“南栀老师又愣神啦。”一旁的郑京洋轻轻地说。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有点心不在焉地继续工作,甚至因为自己的心不在焉,我重发了数次报告,忙乱中郑京洋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他没做好助手这份工作,我也对他诚恳地说自己做事一直都没有条理性,总是丢三忘四,天天找笔。
“在医院丢笔很正常。”郑京洋笑着说。
“说起条理,文欣然做事就很有条理。”郑京洋继续说。
“怎么说。”我好奇地问他。
“她那天用白色胶带把新来的一批笔上都贴上了,她说每个人领笔的时候在上面写上名字,这样就不容易丢了。”郑京洋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称赞:“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所以,南栀老师,你更喜欢她当你的助手吧。”郑京洋说。
“也不是,你们几个都挺好的。”我笑着说。
“南栀老师,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做事不如文欣然,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郑京洋以他惯常的过度谦虚的语气对我说。
中午我和允舒吃完饭走向停车场时,在医院外面走廊过道上,偶遇了正在饭后消食的欣然和天慧。
欣然款款向这边走来,那件素雅又很有韵味的蓝色旗袍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上班时盘起来的长直发现在像瀑布般散落在肩头,过道上面的木格栅顶把阳光切成一道一道,她走过来时,那一道一道的阳光在她的肩头、长发上跳跃着,她身上的旗袍使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但她脸上若有似无的表情又让她清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她看起来妩媚极了,我甚至都没注意到走在她身后的天慧。
我忍不住远远地叫她:“小美女!”
她好像有点害羞,并没有应答,她不理我时脸上浮现出拘谨克制的表情,这让我反而觉得十分有趣,我向她歪着头,脸上一副得逞的表情,我故意更大声地叫她:“小美女!”
她依然没有应答,待走到面前时,我发现她白皙的两边脸颊浮现出两片红晕,她皮肤很白,所以害羞脸红的时候很明显,这是我在沉稳的她身上第一次看到这样局促的表情。
原来她们也是吃饱了想在医院里转悠一下消食,她不想和天慧大中午去附近小公园里,因为实在太晒了。
“你穿得这么好看,在医院过道这么溜达一圈,估计好多人的病都好了。”我笑嘻嘻地看着欣然说。
面对我直白的夸奖,欣然还是害羞地抿嘴一笑,但她笑得很克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喜悦仿佛溜到了两只动人的眼眸里,她正用那双温柔的眼眸凝望着我,谁都喜欢被人夸赞,看起来高冷的她也不例外。
这会身旁的允舒不干了,她皱起眉头数落我说:“你够了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油腻。”
有时候觉得允舒和京洋是同样性格的男女版本,允舒像女版老干部,我有时候像放浪不羁的野马,允舒常常是拉住我缰绳的那个人。
后来我们几个就着饭后消食聊起了减肥,天慧抱怨说,为什么她每天溜达一万步,体重却一点也掉不下来。
“你那一万步就是老太太踱步,效果不大,减脂最好还是慢跑或者打羽毛球等稍高强度的有氧运动,最起码得是快走吧。”我说。
允舒这时说:“快让南栀姐教你,她可是专业的,你们看她身材就知道了。”
这时天慧突然双手握着我的手说:“南栀姐,请让我有腹肌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答天慧,就看到她旁边的欣然皱了一下眉头愣了一下神,然后学天慧拿起我的另一只手,双手握住,用很娇软的语气说:“我也要有腹肌。”
这两个姑娘正在同时对我撒娇,我双手分别被两个姑娘高高地握住,像个提线木偶。
我笑着说:“都是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什么都要腹肌啊,你们想卷死男的吗。”
“男的腹肌我才不想看呢,我想看南栀姐的马甲线。”欣然看着我说,一阵阵夏日微风吹拂过来,透过过道木格栅一道一道的阳光里增添了摇曳斑驳的树影,她的眼睛在这斑驳中显得更加明亮了,皮肤也很通透洁白,我意识到她现在可处在最美好的年纪啊,那个时候她两只手还握着我的手,在这酷热的夏天,我有点招架不住那只手掌心的炙热。
“我没有,我很羡慕有马甲线的人。”我把手从两个姑娘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笑着对欣然说。
“我不信。”欣然立刻说。
“我说的是真的,哪天我们到更衣室里,我给你看。”我说。
“真油腻!”允舒笑着说。
“刚刚那话有叉暗示。”欣然接着说。
我以为我听错了,允舒也愣了一下,天慧也看向她,
我笑着反驳她:“哪里有叉暗示了,你想什么呢。”
欣然没再说话,而是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变成两道弯弯的月牙。
后来和她们分开后,允舒笑着问我:“被两个新来的姑娘同时握着手的感觉着怎么样?”
“好极了,尤其是欣然,她太漂亮了。”我意犹未尽地说。
“你真的偏心得不要太明显。”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允舒又接着说:“欣然这姑娘可不太单纯哦。”
“要不是你说我油腻,人家姑娘也不会联想到什么叉暗示。”
允舒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在更衣室给人看腹肌,这句话别人讲就没什么,你讲真觉得不太对劲,而且还对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说就更显得不正经了。”
我开始复盘我说的话,话中的“哪天,更衣室,我给你看”确实是有点敏感。我知道女版老干部允舒说欣然这么一个小姑娘突然在前辈姐姐们面前说叉暗示显得不够高雅,但对于我来说,我反而觉得欣然不端着,有种性情中人的感觉,正因为如此,她身上才散发出魅惑,那种魅惑仿佛她若有似无的笑容一样,悄悄显现又无声地隐匿,有点危险也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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