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No.4

我和顾瑶到班时，班级差不多都坐满了，就剩靠窗最后两排的三个位置。我像耗子一样低着头跑到空座位，等我坐好了，顾瑶刚过讲台，慢悠悠地环顾班级，我其实挺羡慕顾瑶的性格的。

可顾瑶后面那个慢悠悠的……踩鞋的那个男生？

空座......我猛地回头，后座男生笑嘻嘻地朝我摆手，我不由自主地也摆了摆手，人嘛，就是这样，他恶你就恶，他善你就善，他友好你就友好。

但是，“我认识你吗？”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我叫方然，你呢？”

“盛冬言。”

“诶你是不是......”

顾瑶和踩鞋男生都回到了座位，我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

我还听到踩鞋男生问方然，“你认识她？”

方然答，“你……不认识？”

我不确定他俩说的是不是我，但莫名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太妙。

No.5

我班是女班任，据说已经当班任十多年了，很有经验，和蔼又威严。

她说我们能考进致远的都是佼佼者，今年除了尖子班都是龙摆尾分布，有龙头有龙尾，也有龙身子。班任说大家各有所长，希望大家多多帮助。

接着就是致远中学的校史，是从建立开始讲的。

我听见顾瑶打哈欠了，我碰了她一下示意收着点，毕竟刚来。班任也听见了哈欠声，只是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没说什么。

枯燥的历史讲完，班任说过几天会待我们去校史馆看看，接着就是班级纪律，比如不能迟到早退、注重仪容仪表什么的。她说相信我们能做到，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人这种动物不怕打压就怕捧，越压迫越可以对着来，可一旦相信就不能辜负信任。

该嘱咐的嘱咐完，报道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取军训服。

班任叫了几个名字去取，没猜错的话是按照分班名次叫的，其中就有踩鞋男生。

我要是分析的对，他就应该是叫季皓。

季皓，我对这名好像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留的印象，难不成是假期看的电视剧里的角色名？

No.6

发完军训服就放学了，我和顾瑶家不是一个方向，她走过天桥去对面坐车，我在天桥附近等着63路。

我等的公交车总不来，从小就这样，周围等车的同学都走差不多了，我看见了季皓和方然，有几个同学被班主任留下说话，其中就有他俩，留下的都是学习好的。

我大概能猜到说什么，无非就是学习的事，帮助班级同学之类，我在初中就扮演这样的角色，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

我这人就是适应能力强，不过还是有点好奇老师到底说了什么，但不能问。

离老远方然就朝我挥手，我点了点头。从小悬疑剧看多了，过分热情在我看来都是另有所图。

关键是我没啥可图的啊。

他俩越走越近，也是在这个站台等车。

不知道季皓在看什么，看的我直发慌，鞋踩就踩了呗，我都过劲了，他怎么还在意。

我别扭地扭头，祈祷着六十三路快点来，或者他俩等的车快点来，不自觉地向旁边移步。

方然神出鬼没地在我旁边小声说了句，“不对，欸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还是你拒绝他了，还是他拒绝你了？这气氛太不对了。”

嗯？我满脑子问号，哪跟哪啊。

一个两个都说我是不是挨欺负了，季皓长得也不凶啊，难不成......

我小声问方然，“他是学校的扛把子吗？”

No.7

每个学校都有扛把子，学习不见进步，搞社会事反倒一套一套的，实则上了社会啥也不是。以上我们初中班任的原话。

有些扛把子吧，锄强扶弱，从不欺负老实的同学，但还有一部分专门欺负老实同学，反正不管哪个吧，都是不干正事。

我就觉得季皓不是这样的人，可话已经说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方然笑了好几分钟都没停，我都想给他塞垃圾桶里。

于是我又从方然旁边往另一边移，离季皓越来越近，我实在忍不住了，抬头和季皓说，“不就鞋埋汰了吗，真没事。”

季皓没说话，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我深吸口气说，“你别看了，再看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刚说完，方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又是一惊一乍，“你怎么知道我俩坐二路？我们不认识啊？哦我知道了，你暗恋......”

我确定以及肯定方然的嘴指定没有把门的。

暗恋你个大头鬼啊，我跑出站台拦了辆出租，花钱买清净。

出租车路过季皓和方然，我回身透过后玻璃看他俩，这么一看，别说，季皓长的还挺帅的，也可能只是我觉得挺帅的。至于那个方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比比划划就没停过，二路汽车都不知道，傻帽。

No.8

每天早上都是我爸开车送我上学，我爸这个人特别养生，早起不熬夜，年复一年天天这样。

我爸这个优点我也没遗传，我是能多睡一刻就多睡一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起来。

到了校门口，还得我爸提醒我拿着豆浆和包子。

我迷迷糊糊跑进学校又跑回我爸的车，把包子扔回车里，“班任不让在班级吃带味的，爸明天买豆沙包哈，我走了。”

我的桌子上有个鞋盒，昨天没分座啊，我走错了？

方然看不下去了，“是你座，季皓买的，今天是你生日吗？”

我把豆浆放桌子上，卸下书包，“不是我生日啊，给我的，给我这干嘛？”

鞋盒里面是双白帆布鞋，和我昨天穿的一模一样。

不是吧，这么豪气，实话实说我那双鞋不贵，但也算不上便宜。我把盖子扣好放回季皓座位。

方然又八卦起来，抓着我问怎么回事，我和季皓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我想了想，我前十几年的人生的确没有季皓这么个人物。

“可能是赔我鞋吧，昨天把我鞋踩埋汰了，不过我妈都已经刷出来了，和新的一模一样，你和季皓应该关系挺好的吧，你一会帮我转述一下，我作业没写完呢，我得补作业了。”

方然说季皓不会要的。

方然说的真对，他是真拗，任我好说歹说，非要把鞋赔我，我都说明天我穿来给他看，不同意，非让我收着，说什么哪有踩了就是踩了，踩了就得赔。

“那我还不想占便宜呢？”

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季皓愣了，我也愣了，我从来都不是个和人正面冲突的人，关键是季皓他，他太犟了，我白拿人家一双鞋，我良心过得去吗。

最后的结局还是鞋盒在我这里，因为顾瑶在我耳边说，“你拿着退了去呗，鞋盒不好还，钱好还啊。”

我听着有道理。

No.9

早铃一响我们就去操场集合了，我班和六班一起在篮球场训练，烈日当头，真是补钙的好位置。

即使周围树叶挡着，一上午过去我也快被晒化了，本来打算午休去换鞋的，这回只能拜托我哥了。

和顾瑶在食堂吃完饭，我直接去了四楼，高二吃饭的楼层。

没见着我哥。

其实要去高二学年的东楼找我哥我有点忐忑，班任都不让随便去别的班找同学，更何况去别的楼呢。

我拎着个大袋子像个贼一样，尽量静悄悄地到了东楼三楼，高二二十三班。

一路都没看见我哥。

好不容易在二十三班门前找到一个看起来文静又温柔的学姐，天知道我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叫住她，早知道让顾瑶和我一起来了。

“学姐你好，你能帮我叫一下顾湛恒吗？”

学姐似乎打量了我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相比我哥我实在是太逊了，我哥，那可以说是致远的风云人物，长得帅学习好尖子班，校服寸头都掩不住帅气，可以说是人群中的焦点，而且性格也还不错，就是对我不咋地，可以说是夜空中一颗闪亮的星。

而我，同样是校服，给我扔学生堆里不好好扒拉根本就发现不了我。

温柔学姐望了眼班级，她说我哥不在班。

我说谢谢。

下一秒我就听见楼梯那边有人喊我小馒头。

是我哥，我为啥不愿意来找他呢，因为他总叫我小馒头，好像我没大名似的，这么多人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小馒头，你怎么来我班了，找我有事？”

我咬牙切齿，“盛冬言，我叫盛冬言。”

小馒头是他给我起的外号，因为我小时候长的白白胖胖，脸肉乎乎的确实像白面馒头。

“行，盛冬言，馒头找我啥事。”

我已懒的和他争辩，把袋子交给他，“你晚休的时候帮我去商场退了呗？”

我哥看了眼鞋盒，“我还以为送我的呢。”

“你要能穿送你也行。”

我哥给我来了个爆头，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我还是很气，我攥紧拳头，又松开，求人，求人，你等你退完的。

我走到楼梯时感觉有人在看我，望回去，是刚才那个学姐，眼神平静又悲伤，不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