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怎么称呼?”走之前,舒榆双手撑脸,不忘问取姓名。
周既明起先怀疑是自己幻听,而后双手捂眼——没眼看,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再吹声口哨,活脱脱的有种勾引良家妇男的轻佻。
“Zero。”
“Zero?是零的意思吗?”男人勾唇点头。
舒榆一脸得意的望向周既明,面上写着“我厉害吧。”
周既明无语,起身想走。
舒榆继续说:“Zero,下次来可以多加点波霸吗,□□弹弹很好吃诶。”
“当然没问题。”
周既明:“走了,再晚就不要看电影了。”
她没反抗,跟着朝外走,聊天是聊天,可比不过看电影这头等大事。
舒榆想到什么,回头笑着对Zero说:“老板,一切都能从头开始的。”
Zero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露出笑颜。
笑得像台剧里魅人的男主角。
周既明步伐更快了。
她刚被扯着肩膀踏出店门,迎面便碰到三个女生结伴从电影院里出来,往奶茶店方向走。
舒榆碰见熟人,忙把奶茶往他手里一塞,激动上前和她们打招呼。
“丹丹,玲玲,小竹!”
面对她的热情,另外三人的反应稍显冷淡:“好久不见,小榆。”
短暂的寂寞无声后,丹丹率先开口:“你最近一直在家学习?”
舒榆点头:“对呀,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
玲玲凑上来问:“是我们村子里出的那个状元吗?”
她觉得氛围有点怪异,嘴上继续应承:“是。”
玲玲脸一拉,突然用质问的语气说道:“两年都没见你认真学过,老师也说了你不适合读书,怎么突然变卦了?毕业以后我们不一起出去打工了?”
舒榆彻底傻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一起出去打工?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不确切的事,我不会轻易答应。”
一向不爱说话的小竹也出声:“可是我们说的时候,你也没反驳,不就是默认吗?现在突然发奋图强,不觉得是对我们的一种背叛吗?”
舒榆眉头拧成团:“背叛?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爸妈暑假不让我出门,我还特地去了你们三家打招呼,你们当时也不是这样的反应,现在合起来是在围剿我?”
“我不太懂你们,难道不学习我就是你们的好朋友,学习就是背叛,是这个意思吗?”
“连我这个老师口中蠢笨的人都开始学习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玩?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你们对我的一种背叛呢?”
她一反平时嘻嘻哈哈的状态,将问题抛出,三个女生有点措手不及。
她们下意识地手臂挽紧,像是野兽追赶下呈现出的自我保护机制。
舒榆的心狠狠一紧,酸胀感喷涌而出:“我明白了。”
她退后几步,如同从这段友情中退出一般,回头执拗的喊上周既明:“聊完了,去看电影。”
男生一直保持着适当距离,没有掺和进女生的话题中,但听的见内容。舒榆一叫,便准备跟着离开。
还没走两步,就听小竹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你还不是一样,干嘛装的我们孤立了你似的,不也在这背着我们和男人约会吗?”
周既明:“?”
原来他和她这是在约会。
不过,他本人怎么不知情?
舒榆涨红了脸,飞快看了周既明一眼。
眼中不是羞涩,而是羞愧,是识人不清的难堪。
“他是周既明,我的家教老师。”
三人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变味,那是一种敬仰,崇拜。
是了,自打他读初中后,少有时间在村里,大多是在住校,小一辈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学霸名头如雷在耳,成为了村里所有学子虚无缥缈的榜样人物。
今年高考完风头正盛,村子口,县一中都拉着关于他的横幅,颜色醒目,字体耀眼,想看不见都难。
只是为什么看到他会感到崇敬。周既明不过是个人,并非不学自会的天才,同样是靠着汗水和努力一步步学出来的。
怎么对象换成她,眼中就切换成了不屑,警惕,恐惧。只是试图离开圈层,向上攀爬,便让人产生了威胁意识。
谈何背叛,不过是一边不想努力,一边又害怕他人努力的心理。
舒榆不禁自嘲,跟周既明待久了,看人的读心术一点就通,懵懂的面纱被人揭开,换上清晰的眼镜,不错过任何一个人的细微表情。
她要走的更远,让她们也这般仰望她。
不只有周既明一人才能做到。
舒榆被自己雄心壮志惊到,不敢想象这是她潜在想法。吃惊的同时,她竟也坦然接受**。
是人就会有**,有**才有驱使向前的动力。
“走吧。”舒榆再次出声,先行走在前面。
周既明腿长,小跑两步不费力的追上,礼貌朝她的‘朋友们’微笑。
头一转回,笑容多一分欠奉:“我说过,读书决定下限,你当时还反驳我。”
她面无表情回:“我现在依旧持反驳态度。”
他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我能对你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我也曾有过,包括你现在的处境,同样也经历过。和以前的朋友聊天,不管话题聚焦在什么地方,他们会有一种意识,默认我是在显摆。
可能我只是简单的吐槽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他们会理解成我在炫耀上了县重点,而他们上不了;他们说外面打工很苦很累,干的都是体力活,用劳动力换取温饱,我提议尝试参加成人本科,借此作为跳板,看看能不能获得新的机会,他们第一反应是反驳,第二则是反讽,认为我前途光明,将来肯定能读个重点大学出来,还鼓动他们考个‘□□’。”
舒榆因低落沉下的眉抬起。
“次数多了,我也明白大家不是一伙人,逐渐断交。与众不同,字面意思就是和大众不同,优秀的人,站在顶峰的人,有且只有那么几个,注定被人仰望,嫉妒,羡慕。你这才刚刚起步,长征的路开了点头,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影响情绪,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会因他人目光而对学习产生羞耻心,为了融入群体,放弃学习,对其嗤之以鼻呢?”
舒榆激烈反驳:“当然不会!我这么辛苦不是为了迎合他人的!”
“他人包括父母吗?”
“我……”她有一刹那的犹豫,而后转向坚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周既明欣慰笑:“你真的摆脱懵懂了。”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徒增烦恼。
舒榆指着远处海报,问:“看《笔仙》吗?”
电影院门口巨型海报上,鲜艳的血色染成两个大字,四个年轻人围着一支笔念咒。
他咽咽口水,“要不我们换个电影看?你不怕晚上拿笔会闪现电影情节?”
“不会啊,我还玩过四角游戏,就在我们现在补习的房间。”
周既明脸上一瞬煞白,是他想的那个四角游戏吗?
舒榆淡然道:“当时看《故事会》了解到的,就跟刚刚三个女生一起玩,我站在第四个角上,你觉得拍到人了吗?”
没等他开口,自问自答道:“拍到了。”
“不过我猜是有人中途折返,特意吓我的。”
周既明不复方才能言会道,颤颤巍巍:“万一是真的呢?”
舒榆个子比他小一个头不止,却睥睨瞧他:“你不是理科生吗?还信这些。”
“走啦,买票去看,难得鬼片有日场。”
她眼尖的瞥到距离影院两百米的小卖部墙面上贴着25一张票,顿时步伐拐了个弯,嘴甜的上前问阿婆:“婆婆,你这代售影票呀?”
“对,影院卖35,我这便宜10块。”
“《笔仙》能看吗?”
“当然能,你放心好了,兑换不了我给你退。”
周既明被她拉着,不情不愿的付了50,一想到即将要看的是恐怖片,送他看都提不起劲。
阿婆没骗她,舒榆拿着票顺利在柜台兑换了最近的场次,电影时长一个半小时,看完刚好四点,走个五分钟去一中门口等公交,回家正好赶得着吃饭。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舒榆记性好,兑换完影票,又让周既明买了一桶大爆米花,等待进场。
这可是他自己提的。
一边排队,舒榆一边发问:“周既明,你怎么这么有钱?”
换来的是脑袋被拍:“小屁孩,我可是你老师,还直呼其名。你不知道考了状元,县里会发奖励。考了全省前五,大学还会为了招揽人才发放高额奖学金?”
她惊奇的双眼瞪大:“你都有!”
“对啊。”
卡上要没点钱,暑假也不能在村里。
“那你有多少?”
他不语,只比了个“10”。
舒榆单手捂嘴,太刷新她的认知了,竟然这么赚钱。
他又补了句:“还不止。”
难怪他总说读书好,这能不好吗!
拿到爆米花后,她连吃好几颗压惊。爆米花烤的火候正好,外脆里软,焦糖味十足,裹着一层诱人的糖衣,一口下去香香甜甜脆脆,吃齁嗓子了,再喝一口乌龙奶茶压压,别提多美了。
那些发生的不愉快瞬间被她抛诸脑后,典型的享受当下。
她坐在按摩椅上,一连吃了十几个后,才意识到旁边人的沉默寡言,“你怎么不吃?平时不挺爱吃甜食。”
她妈做的那些甜果子下午茶,还要跟她抢着吃,都高中毕业的人了也不知道让着点初中生。
他无奈叹了口气:“我能不去看吗?”
“钱都花了,为什么不看?你别告诉我你怕鬼,而且还怕国产鬼。”
周既明有点难以启齿,不想被她看不起,咬牙摇头:“不,我不怕,我怕你看了影响学习的速度。”
舒榆嗤之以鼻:“我连日本鬼都不怕,还怕国产的,我们打个赌,结尾要么是主角精神错乱,要么是人为事件,因为某个案情复仇。”
她看周既明眼中流露出疑惑,解释道:“寒暑假在外婆家的六台看的,电影我是真的没少看!”
“行吧,信你一次。”
——
看电影时。
舒榆面无表情的吃着爆米花,看着荧幕上的几个年轻人降智一般吓得团团转,自己吓自己。
真正的鬼还没来,三魂已然吓出七魄。
就这思想觉悟还干坏事?人都不怕,还怕鬼,真是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一边内心暗自吐槽,一边吃着爆米花,就当消遣时间了。
一旁的周既明牢牢抓住两旁扶手。
他甚至在鬼出来时,声音沙哑的在舒榆耳边说:“鬼,鬼来了。”
她觉得这人比大屏幕里的鬼还要鬼。
激动处,周既明竟还大力摇晃舒榆双肩,瘦小的身板经不起他晃两下。
她突然意识到,恐怖的不是电影,而是旁边看电影的人。
在鬼叫什么!
在摇晃什么!
在害怕什么!
癫公,看得这么入迷。
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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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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