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怀思一醒来，仰头看他，周衍绎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挪动身子靠近他，脑袋枕着他的胳膊。

“在想什么呢？”她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

周衍绎握住她的手，“在想，改天去你家该说些什么好，送什么亲家礼物好。”

“嗯？”路怀思半眯着眼，还没听清楚他说的这句话。

周衍绎弯唇笑，瞥了她一眼，“我说，我要去你家提亲。”

她蓦然睁开眼，“蹭”的一下坐起来，直盯着他。

周衍绎手枕着脑袋，视线落在她身上，自然的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盖好，别着凉了。”

路怀思低头看，小吊带里面真空，红晕爬上脸，扯紧被子。

“怎么反应这么大，不想我娶你？”周衍绎说。

“想，当然想。”

周衍绎笑，张开手臂。

路怀思顺势趴在他胸膛上，扯过被子盖上。

他说：“只有早点娶你，我这颗心才能落下，万一被别人给抢走了怎么办。”

路怀思笑他：“哟。”

“宝宝，但是现在……”

“嗯？”

“上班快迟到了。”

路怀思猛然坐起，捞过手机来看，七点半，尖叫一声，“周衍绎！你怎么不提醒我？”掀开被子，头发随手一扎，往浴室里走。

躺在床上的周衍绎支起身子，慵懒的说：“宝宝，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刚知道。”

正在刷牙的路怀思探出头瞪了他一眼。

“okok，我的错。”周衍绎认怂，“我送你去，保证迟到不了。”

车上。

路怀思顾着化妆，顾不上吃早餐。

周衍绎瞥了她一眼，“不用化，本身就很好看。”

“你不懂。”

“……”

“化妆是为了保持一天的好心情，是给自己看的。”路怀思化完口红盖上，放进包里，看他一眼，“万一你哪天嫌我邋遢呢？”

“那我扇我自己。”

“……你人还怪好的勒。”

“你邋遢的样子我什么没见过。”

“……”

车抵达学校门口，路怀思打开车门，“注意安全，估计没这么快下班，不用来接。”

周衍绎点点头。

……

一周又过去了，下个礼拜就期末考了。路怀思跟学生们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有没有取得好成绩，都要开心的过好这个新年，好了放学吧。”

学生们拿起书包冲出教室。

见他们这么开心，路怀思笑着摇摇头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旁边的同事说：“路老师，等期末考结束，领导说要请我们吃饭，你去吗？”

“去，怎么可能不去呢，不吃白不吃。”路怀思转动着脖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领导居然要请我们吃饭。”

同事耸耸肩：“管他呢，有人请。”

路怀思笑。

三天的期末考试如期结束，不光是学生们松了一口气，老师们也终于可以给自己好好的放假了。

餐厅里。

领导举起酒杯说话，“感谢各位老师这一年的辛苦付出，想说的话全在酒里，我先干了！”豪爽的一杯下肚。

众人鼓掌叫好。

“动筷动筷，不够再点。”领导说，“我先出去一趟。”

同事凑到路怀思耳边低声说：“严重怀疑这家伙转性了。”

她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一天下来，路怀思饿坏了，只顾着埋头吃饭。直到感受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捞出来看，放下筷子，四周围看了看，低调地往后门走。

“喂。”路怀思走到人少的地方接听，“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怎么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路怀思笑，靠在墙上，“干嘛。”

“没干嘛，只是想你了。”周衍绎叮嘱她，“别喝这么多酒，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待会我找个借口偷偷回。”路怀思听出他语气不对劲，“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周衍绎似有似无的撒娇，“你快点回来啊，我在你家呢，想你了。”

“好好好。”

这人，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啊。

挂断电话，路怀思悄摸的从后门进去，边收拾东西边和同事说：“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同事说：“待会唱歌你不去了？”

“不去了，家里那位想我想得紧。”

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看路怀思，“那行，回去注意安全。”

“好，拜拜。”

……

周衍绎送路怀思到学校门口，转头去了趟她家，买了不少见面礼。

他西装革履的站在路怀思家门口，紧张的呼出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按响门铃。

门开了，张纹抬头看他，“衍绎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东西，“来都来了，买什么东西啊。”

“阿姨。”周衍绎换鞋，往客厅里走，看见路友祥，打招呼：“叔叔。”

路友祥“嗯”的一声，“今天怎么过来了？”

周衍绎坐在他们对面，紧张到搓手，“今天来呢，是有事想和你们说，希望你们能够答应。”

“你说。”

周衍绎看着他们，郑重诚恳：“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把怀思嫁给我。”

夫妻俩面面相觑。

张纹克制着内心想要立马答应的心情，面上却故作思考，偷瞄了一眼周衍绎，紧张到咽口水也是有点好笑。

刚想开口说让他别这么紧张，一旁沉默的路友祥忽然开口说：“衍绎，咱俩谈，去阳台那吧。”

“诶好。”周衍绎慌忙站起身往阳台走。

路友祥站起身，张纹拉住他小声说：“你别说什么重话。”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只是想和他聊聊怀思。”

阳台上。

路友祥拿出珍藏多年的酒，给周衍绎倒上一杯，“能喝酒吗？”

他马上伸手接过杯子，“能喝。”

“那今晚就陪我这个未来岳父喝上一杯。”

周衍绎微愣，试探说：“您是说答应把怀思嫁给我了？”

“嗯。”

周衍绎笑了笑，可眼眶却含泪，向他保证，“我保证，我不会让怀思受委屈，不会让她伤心的，会好好爱她。”

路友祥瞥了他一眼，“不要只会口头保证，要付出行动。”

“我会的。”

路友祥灌了好几杯酒，叹了一口气，“怀思这孩子，打小就不需要我们去操心她，她懂事善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周衍绎默默倾听着，也喝了几杯。

“我也很放心怀思和你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我家宝贝被猪拱了。”说完，路友祥笑了一下，“我也知道你很爱我们家怀思，我看得出来。作为父母的我们爱她的程度可以排第一位，你算第二个。”

沉默几秒，路友祥说：“有件事我猜怀思没有和你说。”

闻言，周衍绎直盯着他看，莫名紧张。

“大概是你入伍的第一年吧，你离开了我们不习惯，更别说怀思了。”路友祥的思绪被拉回那天晚上，“那天半夜我看见怀思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默默掉眼泪，我看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过段时间，我去问她，她说你的离开让她不习惯，再加上高三那年压力大，险些让她支撑不下去。”说到这，路友祥眼眶湿润，很是心疼，继续说。

“她说不想等你回来看到她这幅模样，咬咬牙就坚持下去了，考上的那一刻，什么都值得了。”

话落，眼前的男人垂着脑袋，手肘撑着膝盖，一动不动，甚是落寞。

路友祥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对怀思好，她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那些年受得委屈也值得了。”

看似沉默不爱表达的父亲，实际心思细腻，是懂自己女儿所想的。

男人垂着脑袋，轻声“嗯”了一声，抬起头，拿起酒杯仰头就喝。

仰头的瞬间，眼角的泪水顺着往下流。

就这样，俩人一直喝，直到路怀思回来。

……

路怀思换鞋，喊道：“爸妈，我回来了。”走进客厅，看见张纹坐在那嗑瓜子，“妈，他们呢？”

张纹往阳台上一指。

路怀思一望，周衍绎趴在桌子上。

她爸站起身，走进来，看见路怀思，笑说：“回来了，”继而啧啧两声，嫌弃道，“这小子酒量不行，要好好练练。”

路怀思护夫：“爸，你怎么给他喝这么多酒啊。”

“诶，我这就冤枉了。”路友祥边解释边走到张纹身边坐下，“是他不能喝还喝，我可劝了他，他偏不，就要喝。”

闻到路友祥身上的酒气，张纹蹙眉，手肘推了一下，“走走走，臭死了，赶紧去洗澡，看把我未来女婿灌成什么样了。”

“……好吧我去洗澡。”

路怀思走进阳台，蹲下身，拉走他手里的酒杯，轻声喊道：“周衍绎，周衍绎。”

趴在桌子上的他迷糊听见路怀思的声音，坐起身子，睁开眼，真的看见了路怀思在眼前，咧嘴笑。

“怀宝。”男人伸手手臂，勾住路怀思的脖子，跟考拉似的挂在她身上，又喊了她一声，“怀宝……”

“我在，我在呢。”男人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快承受不住了，哄着他：“先站起来好不好？回房间躺着舒服些。”

好一会儿，周衍绎才应声好，踉跄的站起来。

路怀思揽着他的腰，“妈，我先扶着他回房了，你们早点睡。”

“行。”张纹嘴上说，“要不要帮你扶？”实际却动也不动。

路怀思也了解她妈那小心思，“没关系，您好好嗑瓜子吧。”

张纹笑，一脸你懂的表情。

路怀思使出牛劲把周衍绎扔到床上，两人倒在床上，想起身却被周衍绎一把抱住，哼哼两声：“别走。”

“乖，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脸。”

醉酒的人好一会儿才听懂，松开手。

路怀思站起身，伸手扯掉他的领带，解开前两颗扣子，外套和袜子全部脱掉，扔在一边，走进浴室打碰盆水。

她蹲下身，拧干毛巾，动作轻柔着擦拭着他的脸，“以后不许再喝这么多酒了，听见没？”

男人哼唧两声：“咱爸说喝，咱就得喝，喝到天荒地老……”

“……再有下次，你等着吧。”

“没有下次了。”周衍绎抬起手无力的摆着。

擦完，路怀思拿衣服去洗澡了。不一会儿，水声戛然而止，她走出浴室，拉着周衍绎洗澡，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叮嘱他不要摔倒了。

他半梦半醒的进去，水喷洒在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等他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周衍绎擦干了头发，动作轻缓的躺在路怀思身边，伸出手臂让她枕着他睡。

她挪了挪身子，脑袋枕着他的胳膊，睁开眼，轻声说：“你今晚和我爸谈了什么啊。”

男人的脸蹭了蹭怀里人的头发，一手松弛的搭在她的腰上，漫不经心地说：“聊聊你。”

“聊我？”路怀思说，“我有什么好聊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

“这些年我不在，你受委屈了。”

路怀思愣了一下，继而转过身面对着他，手抚摸上他的脸，在黑暗中依旧能准确的抓住男人的双眸。

“衍绎，这些年来你不在的时候我确实受委屈了。”她没否认，“无时无刻在想念着你，我相信你也一样。”

“但受得委屈比不上此刻。”路怀思笑，“因为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身边，值得了。”

珍惜当下，珍惜此刻，珍惜眼前人。

话落，周衍绎紧紧抱住她，嗓音低哑：“但我还是很心疼。”

“没事的，都过去了。”路怀思也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仰头吻了一下他的唇，鼻尖抵着鼻尖。

“怀思。”

“嗯？”

“我们领证吧，明天。”

路怀思笑，点头答应：“好。”

“晚安吧。”周衍绎嘴角上扬。

“晚安。”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逐渐放松下来。

睡梦中，路怀思好像听见男人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