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能观察我到这个地步有点毛骨悚然.
可原野本来就是看着阳光,实则敏感内耗的性子。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我还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更没法和他相处下去。
“……你怎么能了解得这么细?”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他都不在一个大学,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行动轨迹的?“没课就跟踪我?”
原野咳嗽了一声,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气氛消散了。
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心里大概已经有答案了。八成是除了自己跟踪我之外,他还叮嘱其他人“看着”我吧。
追究这个问题,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叹了口气。比起去根究他到底用了哪些手段跟踪我,我更好奇的地方是,他是怎么做到能够在我面前隐匿踪迹那么多年的?
“原野,难道你真的一直看着我吗?”
“……是。”
“那我谈恋爱的时候,你也就只看着我吗?”
原野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开始有些困倦、陷入半睡半醒的梦的泥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很羡慕,甚至嫉妒。”
“我嫉妒她能够被你选择,你选择陪伴她。我嫉妒快要发疯了。”原野讲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带着隐隐的疯狂,“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做什么。”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选择出现在我面前?”
原野又再次不说话了,他对自己这么行动的理由缄口不言。可我已经大概能猜到理由。
“因为我叔?他和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得不这么做?”
原野还是保持缄默。
“原野,我也和你说过,我叔这个人,心思很重。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我都猜不到,但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有些事,你心里还是得有根线,别什么事都为他干。”也许是今晚我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一种秉烛夜谈的气氛,所以我也情不自禁地絮絮叨叨起来,“你要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不管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人生还是掌握在你的手里,怎么走,应该是你的自由。”
“……我不知道什么叫自由。我只明白,我想要什么。”
他很少在我面前说出这样像“Alpha”的话,以至于我也愣了一会儿,才应到:“命里无时莫强求。”
就像是当年我没有分化为Alpha,我也曾经无比痛苦。可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逐渐接受了我偏离轨道后的平庸。现在的我只觉得,这样的平庸,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当人的**太过强烈的时候,自然会逐渐为了**走上一条不归路。
“莫强求吗?”原野轻轻地重复到我的劝慰。他并没有否定我的说法,可是我听出了他的不认可。
“原野,有时候,越简单,也许越快乐。思考太多,想要的太多,你会很痛苦。”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在劝解他,还是在劝解我完全地放下某些执念。
“我想要的不多。”原野近乎叹息地讲到。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劝他放下吗?可是他已经三番五次表现出了近乎偏执的坚持,不是我几句话,就能让他放下的。
“阿佑,我想从你口中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原野的语气十分郑重,像是在做一场采访。
我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怔了一会儿才说到:“我不知道。”
我似乎偏爱那些活泼外向的人,可终究是因为他们的身上透露出的气质,能让偶尔会陷入沮丧的我,感到一种生命的活力。
但要我来谈论,我究竟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一时之间,我也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阿佑,我知道你喜欢性格开朗的人。我也为此努力过……可是最后,你还是了解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原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沮丧,似乎在为自己终究还是穿帮的演技感到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每次都会遭遇信息素引发你的假性fa情,你觉得自己可以在我面前装一辈子?”
“我想那么做。”
“假扮一个根本不是你的角色一辈子,你不难受吗?”
“……如果这么做,能够一直呆在你身边,即便不能做你的爱人,我也会很高兴。”
我一阵语塞。
我原本已经平静的心,被他这一番话又再次搅得很乱。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对待我?我感到匪夷所思,又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坦白来说,我为他对我的执着感到害怕,却也有几分触动。可这份触动,并不应当。
“你确定只是看着,你也会觉得高兴吗?”
原野没接话。
原野对我坦白他的心境,让我仿佛凝视着一个深渊。我不知道跌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可深渊的主人,恐怕也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人是贪婪的。一旦得到了一分,就会想要得到更多。
我忽然意识到,我这么对待原野,是否对他来说,也是蜜糖一般的鸩毒?即便我们时不时就会因为观点而争吵,可是我并没有坚决地推开他,反而像是攥着他的风筝线,让他始终无法离开我身边。
我们之间纠缠不清,却又没有一个准确定义的关系,会有最终被颠覆、亦或是走向毁灭的一日吗?
我也沉默了。
“原野,睡吧。”我选择中断了我们的讨论。
也许某一天,这个问题会有答案。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在此刻显得不合时宜,不适合我和他在今晚去想。起码,在我们探寻真相的路上,这份儿女情长,好像只会阻碍我们前行的脚步。
……
第二天,在我的坚持下,我和原野还是正常地去了公司。
下班之后,我们才又去了一趟派出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老刘并不在那儿。警员告诉我们他执勤去了,如果是为昨天的事来,受害人为原野留下了锦旗——在知道原野无意接受登门感谢之后,他还是执意请警方代为转交。
原野站在派出所里捧着锦旗的样子有点呆愣,可我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却笑不出来。
在我们来派出所的地铁上,血检的结果出来了。原野想要隐瞒,可还是被我瞥见了他手指不自然遮挡下的结果。
那些英文字母混合数字,我没法看懂,可是下面的诊疗意见,白纸黑字写着信息素紊乱。
不论是Omega还是Alpha,信息素紊乱都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人类毕竟是激素动物,即便是受信息素影响很小的Beta们,也会饱受各种激素紊乱带来的痛苦,何况是本来就严重依赖着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们。
但我没有在派出所里提起这件事,直到我们回到小区,我才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原野,你还是抽空去一趟医院内分泌科吧。”
“……”
“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我不知道原野这些年怎么过来的。Alpha对信息素的需求没有Omega那么大,但长期缺乏信息素的抚慰,对于他们的生理功能,恐怕也不是好事。怪不得每一次他只要嗅到一点儿信息素,都会引起剧烈的反应。
原野还是没说话。我不禁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原野。”他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忧郁,让我本来想劝他不要讳疾忌医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有空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好吧?”
原野的嘴唇张合,好像想拒绝我,可是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发言。他不得不掏出自己的手机:“喂,您好?请问您是?”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原野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他深深地瞥了我一眼,突然背过身,向小区大门的方向跑去。
“原野!你要去哪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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