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落在曾欣眼里变了味。尤其是他没有否认“女朋友”三个字，她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落的重复一遍：“嗯，你女朋友让你出去。”

“那说定了。”贺丰微俯身，又轻又暧昧的说了一句。

曾欣完全陷入了他承认了女朋友这个事实的低落情绪里，男生近在咫尺的呼吸也依旧没有唤起她一丝情绪，她根本没有去想他话里的深意，机械的嗯了一声。

杨莎没想到贺丰居然真的出来了。然而，贺丰出来后，冷冷得睨了她一眼，然后迈着大步离开，杨莎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出了校园，贺丰走到旁边的一家大排档坐下，杨莎以为贺丰是要和她吃夜宵，捧着笑脸坐到他身侧。

“杨莎，离她远点，第一次看在你爸妈的份上，我饶过你，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贺丰冷眼扫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同情心。”

“是呀，你根本没有心，所以你也不喜欢她的是不是？”杨莎弯唇笑，笑的嘲讽又凄凉，“你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护着她？”

她的自问自答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逃避某种事实。

她没办法相信，贺丰居然会喜欢一个除了成绩哪里都不如她的女生，还是卑微的暗恋。

真可笑。

闵清无数女生暗恋的贺丰，居然有一天，自己也会身陷暗恋的苦楚中。

“我为什么护着她，你不是很清楚吗？”贺丰开了一瓶酒，猛灌了两口。

“她除了成绩比我好，没有哪一点赶得上上我，她可以 ，为什么我就不行？”杨莎想不通，就曾欣那样的，闵清一抓一大把，贺丰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贺丰轻嗤一声，“在我眼里，你没有哪一点赶得上她。”他没了继续和她浪费口舌的心思，起身，居高临下的警告，“别在做无谓的试探，没有下次。”

杨莎望着男生淡漠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起她故意推曾欣的那天。贺丰逃课了，神色平静的将她带到KTV的包间里。

她那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他要带她去唱k。可到了包间，他把门反锁。粗暴的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沙发上砸。她狠狠的陷入沙发里。疼得浑身难受，然而并没有结束。男生像是一头失控的狮子 ，此时双眼腥红，又猛得将她一把拽起，又用力的往沙发里一推。

杨莎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从小就是父母手心的掌上明珠，何时遭受过如此粗暴的行为，顿时就委屈得泪雨梨花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贺丰发脾气，但这样的贺丰，失控得下一秒似乎就要杀了她。杨莎害怕极了，“贺丰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爸妈从小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回报他们吗？”杨莎的父母和贺丰的父母从小就认识，两家关系不错，杨莎父母一直对贺丰很好，从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记得留他那份。

“要不是看在你爸妈的份上，你推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将你推下楼了，你信不信？”打火机的火苗在空中涌动，贺丰俯身，火光顿时逼近。

当时她们在楼梯口，要不是他接住她，曾欣正摔下去，后果会如何，贺丰完全不敢想象，所以那天他是真的完全失控了。一向从不对女孩子动手的他，第一次粗暴的这样对一个女生。

杨莎吓得浑身僵硬，摇摇头，一个劲的求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哪怕心有不甘，杨莎也没敢再去找曾欣的麻烦了。

贺丰这个人，发起疯来连他父母都没办法。

冰凉的泪水滑到脖颈，杨莎抬手抹掉眼泪。

呵，喜欢她又怎么样？人家又不会喜欢你。

不过和她一样，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甚至比她更卑微。

暗恋。

多可笑，对女生的告白熟视无睹的贺丰，居然也会有暗恋的一天。

偷偷摸摸的，不敢追，不敢告白，甚至不敢让她知道。

连为她出气，都偷偷摸摸。

——

陈萌发现曾欣今晚怪怪的。回寝室路上，和她说话她一直在走神。

到了寝室连澡都没洗，直接换了睡衣爬上床睡觉了。

陈萌问她，她也只是说感冒了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陈萌起初以为她是晚自习被二班的人欺负了，走到阳台外，关上窗，一个电话给周生甩过去，周生信誓旦旦的说，有他在，谁敢欺负你的的宝贝同桌。

陈萌觉得自己真是急昏头了。她最近也听说了关于二班的事，以前调皮捣蛋的二班最近脱胎换骨，晚自习纪律俨然有拿年纪第一的趋势。

甚至连全校闻名的睡神，最近都晚自习都不睡觉了。

有周生和贺丰在，应该也没人敢欺负曾欣。

陈萌想了会儿，给周生发了条信息。【你们班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和欣儿有关的？】

此时，另一边。

周生拿着手机正在玩游戏，看见陈萌的微信进来，惊喜的关了游戏。

看清短信内容，泄气的手机往桌上一扔。

嘭的一声。

贺丰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今天心情好，难得的表示了下关心。“谁又惹你了？”

周生的语气有些幽怨:“自从我和萌萌表白后，她和我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几乎从不主动联系我，只有和曾欣有关的事，她才会主动联系我。”

“那你应该感谢曾欣。”

周生：“我毛病，萌萌关心她多过我，我为什么要感谢她？”

贺丰挑眉：“要不是曾欣，你心上人估计都懒得理你。

周生:……

靠，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们两都是这学期才住校，这间寝室只住了他们两个人，说起话来也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周生吃了憋，回击道：“老子比你好，至少萌萌偶尔还会来主动找我。”

贺丰没接话，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气归气，周生是舍不得不理陈萌的，他抓起桌上的手机，给陈萌回消息，没去多想贺丰这意味深长的笑容。【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你放心，你交代给我的事，我怎么敢不办好，没人欺负她。】

男生的心思没有女生细腻，在周生看来，杨莎出现在教室门口，这根本就不算事，这位大小姐追了贺丰一年，如果这也算特别的事的话，那他真不知道什么是特别了。

发完，周生忍不住感慨一句：“我家萌萌真是人美心善，她家小同桌，有那么一丢丢不开心，她就紧张得不得了。”

贺丰擦头发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周生，“她怎么了？”

“你别跟着瞎担心，估计是感冒了不太舒服。萌萌说她今天不太对劲，回去澡都没洗，很早就睡了。”周生将陈萌告诉他的，原封不动的转达给贺丰，然后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女生的想法，睡得早了点而已，怎么就不对劲了……”

半天没等到回答，周生看向贺丰，见他正盯着手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丰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了曾欣的电话。

响了很久，直到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声音。 他又拨了一遍，依旧没有人接。

难道是今天他那句“说定了”吓到她了……

临近10月，夜晚的风染上凉意，阳台外的小花园里传来沁人心脾的花香。贺丰单手搭在阳台上，嘴里叼着烟，鼻尖夹杂着烟味和花香，两种味道混乱了他的心，止不住的心烦。

半个小时候，他无奈的叹了叹气，发了条短信出去。 -- 曾欣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这条短信的。

她上课手机一直都是静音模式，昨晚回寝室没有用手机，手机就一直放在包里。

昨晚她没有哭，大概是之前听到室友的谈话的那次，哭过一次后，早有心里准备。

听到贺丰承认，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傻瓜，偷偷暗恋着他，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脑子里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幻想，想到有一天她成了他女朋友，他可能会很特别特别温柔，特别宠她，特别…喜欢她。她会是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人。

幻想他们大学谈恋爱在一起了，他会在校园里骑着单车载着她，会在路灯昏暗的街边和她拥抱，会在晚风轻佛的湖畔吻她。

他没有交过女朋友，她甚至幻想过，他们会是彼此的初恋，会是彼此这辈子唯一的恋人。 大概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傻得无可救药。

他那样的男生，怎么会喜欢性格沉闷又不爱说话的自己。

她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以后不要喜欢他了。

不能再喜欢他了，他有女朋友了。

可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带着这种煎熬又复杂的心情，她昨天一个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早上起来，脑子还有些混沌，先是看到有两个未接，她点进去一看，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他们的电话，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交换的，可这么久以来，他从未给自己打过电话。

愣了两秒，她点开了那条信息：【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曾欣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发件人：F 是他，没有错，她给他的备注：F。

这个语气，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孤儿院的时候，他总爱逗她，曾欣性子温吞，不会凶人，经常都是被他气得面红耳赤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人生闷气，然后他就会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诚恳又真挚的道歉：“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

回了学校的他，和孤儿院的他，好像是两个人，曾欣想不通，是因为有了女朋友了吗？

她没回。她不想再理他了，坏蛋，有了女朋友还来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