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时候，范岩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袋递给齐夜。

“最近麻烦了你很多事，这份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要嫌弃啊。”

“学长，其实你不必有什么负担，除了住的地方以外，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说起来，我还要反过来感谢学长愿意住我那里，我真的一直很想有一个室友。学长如果真的想要感谢的话，就安心地住下来就好。”

虽然嘴上让学长“不用这么客气”，手上却还是很愉快地接过了礼物。

“就当是作为房客给房东的‘酬谢礼’好了。”范岩笑着看齐夜把“酬谢礼”的包装纸拆开来。

“很漂亮的相册。”齐夜小心地把它拆开，又细致地翻看了一遍，“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吗，学长？”

相册的前两页已经装进了照片，大多是一些风景照，范岩道：“都是以前拍的，我选了几张放进去。前两天我问学校摄影社的哥们儿借了几趟暗房，把他们洗了出来。你以后想借用的话用这个小程序预约就可以，平时他们用的人不多，很容易约到。”范岩边说边把一个小程序推送给了齐夜。

“冲洗罐、暗袋这些必要的装备需要自己准备，我这里有一套，回去后给你。”

齐夜没有立马回话，嘴紧紧抿着却压不住两边想要翘起的嘴角。他用手指反复摸索着那几张照片，有些爱不释手，心里忍不住心猿意马，学长竟然这么把我说过的话记在心里，他是不是也......那我是不是该......

不不，不能操之过急，会吓着他。

“谢谢你，学长，下次我们一起去暗房。这本相册，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他郑重地说，手里捧着相册，像是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宝贝一样。

范岩看他个样子，“噗”地笑了一下：“等你放满了的照片，就真的可以好好珍藏了。”他看齐夜那么喜欢的样子，心想自己应该是送对东西了。

“嗯，我会把它放满的。”

菜上来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摄影和学校的话题，齐夜的心情很好，话题也一直不断。

“说起来，新的学生卡还没拿到吗？”范岩问了一句。除了吃饭，去图书馆借书、学生活动室的门禁等地方都要用到学生卡，没有一卡在手始终会有不便之处。一般情况下，学生报失后1个礼拜左右就会拿到新卡，轮到齐夜这边却等了这么久。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几乎都是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由齐夜事先做好了带来。为了方便，齐夜很早就把卡还给了范岩，自己要用到卡的时候才会联系他。

齐夜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说：“做好了，明天就能去教务处拿。明天放学后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去处理，学长可以自己先回去吗？晚上我会赶回来做饭。”

范岩听他说马上能拿回卡了便也放下心来，又听他说起后半句，心里倏地一紧：“行，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的晚饭问题。”

他正愁怎么跟齐夜提谁做饭这件事儿，现在齐夜自己提起来了，他便顺势问：“之前你说想练习下厨然后做给你喜欢的人吃，现在怎么样？她有没有被你的厨艺惊艳到？”

“嗯......这个嘛......”齐夜眉头微挑，右手托起下巴，像是在思考。

“难道你还没做给她吃？”

“那倒也不是。”齐夜今天的心情好，又存着一颗跃跃欲试想要试探的心，脱口而出道：“以后我只给学长下厨怎么样？”

他看到范岩夹菜的手明显顿了一顿，接着，便听到一串捧腹的笑声，惹得齐夜不解地看向他。

“咳咳......学弟，你是不是被甩了啊。”范岩脸上还笑吟吟的，一脸“我懂”的表情。虽然学弟被甩了他还笑确实很不地道，当面拆穿他也是损了点，但学弟为了掩饰还说什么“以后只给学长下厨”的那个样子，就像是一只一本正经抬高头维护自己形象的大犬，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可爱极了。

眼看对面的齐夜脸色变了几变，范岩赶紧顺毛捋：“没事儿没事儿，不接受你那是别人的损失。凭你的条件，就是在这间餐厅里随便找个人表白，说不定就能马上脱单。”

“哦?那若是我跟学长你表白呢？”

“我？哈哈哈，那我不得被你的粉丝团围追到死啊，你还是给我留条生路吧。”

齐夜脸上艰难地维持着笑：“你的生路就是我的死路，学长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还是从了我吧。”鬼知道他说的话有多真，可惜有人只当是在开玩笑。

“哈哈。”范岩看他越说越起劲，赶紧喊停：“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而且为什么是我从了你，怎么不是你从了我？”

“我从你也行。”

范岩看他没完了，喝了口茶水赶紧把岔开的话题又拉了回来：“从了我就听我的吧。明天的晚饭我来做，既然我们合住，家务活还是应该互相分摊的。”

齐夜食指滑了滑鼻尖，颇有点心酸地瞟了眼范岩。轻叹了口气，配合地问道：“学长以前和别人合住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范岩回想以前和许越华一起合租，房子不大，基本上是谁有空就谁做家务，两个人倒也没有特地商量过，但也从没有在这方面有过什么矛盾。尽管他现在住在齐夜家里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但他也想尽量找到最适合的相处方式，其中分摊家务是必不可少的。

“以前当然也是两个人一起做家务的。两个男生一起住也不会分得那么清楚，总之谁方便就谁来做就行了。当然了，我的厨艺肯定没有你好，别介意就行了。”

“怎么会介意。好，那就按学长说的来，以后谁方便就谁来做。”

范岩看齐夜这么好说话，也松了口气。两人吃完饭又聊了会儿，才起身回家。

回去的路上，范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明天下课后他还约了陆寅知一起去唐佳雯家里探望她。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下时间，到时候让陆寅知开车送他回来，应该能赶得回来做饭，便没再提什么。

齐夜今晚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荡了一圈。晚上，他又把范岩送他的相册拿出来翻看了十几遍，又把抽屉深处的胶片机找了出来擦了两遍，打算过几天约学长一起去暗房。

另一边，范岩躺在床上给唐佳雯发了条消息：【腿好些了吗？】

手机很快传来了震动声。

唐佳雯：【嗯嗯，好很多了^ ^！就是我爸大惊小怪不让我下床走动╥﹏╥】

范岩看着手机笑了笑，开始打字：【唐教授也是为你好，伤筋动骨100天，脱胎换骨需3年。】

唐佳雯：【只是扭伤而已，要不要那么夸张@ @。你还帮着我爸！】

范岩：【好好好，明天我和寅知过来看你，顺便劝劝唐教授让你早点下床。】

他们又聊了一会，范岩让她早点休息。

发完消息，范岩没有马上放下手机，他看到朋友圈里有小红点，便随手点了进去，一条新的动态随即跳了出来，没有配文字，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本精美的相册封面，另一张是一部老式胶卷相机，配上了复古滤镜。看来他这位学弟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他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准备退出界面的时候不小心点进了齐夜的主页，刚想再退出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串有点熟悉的数字，是齐夜的手机号码。

当时存号码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串号码眼熟，最后的几位数字正好是他的生日，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多见，肯定是在哪儿见过。

范岩放下手机后关灯躺了下来，脑子里还在不经意地回想。这一想，还真被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范岩回到出租公寓，差不多刚到晚饭时间，浴室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是许越华在洗澡。

他还在纳闷室友怎么今天这个时间点在洗澡，倏然听到一阵夹带着震动的电话铃声，循着声音而去，视线停留在客厅琉璃台上的手机，应该是许越华随手放上去的。

范岩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来电，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巧合的是那串号码的后6位数正好就是他的生日，当时他还多看了几眼确认。

不一会儿，许越华从浴室里出来了，看到范岩回来没多说什么，脚步有点匆忙地去房间换衣服了。

范岩经过他房间的时候停了停：“晚上还要出去？”

“嗯。”许越华套了件衣服在身上，后道：“晚上可能会晚点回。”

他们之间的相处比较随意，但也不会多干涉对方的私事，所以范岩也没有多问，只提醒了句：“你手机刚才响过，在外面琉璃台上。”

说完这句，范岩还记得自己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来电号码跟我还挺有缘的，后几位跟我生日一模一样，说不定是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

许越华听到后，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动了起来，用一贯平静的语气说：“应该只是巧合。”

范岩当时也笃定地觉得那就是个巧合，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在脑后了。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许越华就发生了意外去世了。

可能是因为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人更容易想起那些被人遗忘的细节。范岩想起来，许越华出门的当晚是9月14日。

他们学校里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月的14号成了学生们的表白日，没有对象的会把心仪的对象约到学校的“表白林”当场表白。这里还有一面专门的“表白墙”，上面有几个小盒子，害羞一点的同学则会在盒子里放一封信并插上一朵花来表明心意，再想办法让心仪对象看到，如果对方取走了花则表示接受。一些已经有对象的也会经常会带着恋人到这一片的林子里约会，可以说是校园里的约会圣地。

范岩没有对象，自然也没怎么去过表白林。他当时并没有关心许越华出门是去哪里，只记得他比平常更注重打扮了些。但他现在知道了有和合符的存在，又碰巧那天是14号，很难让他不怀疑，那天许越华竟是很有可能去了表白林。只是，表白的对象是谁？

除了表白对象，还有那天晚上的电话，真的是齐夜打来的吗？时间好巧不巧正好是在发生意外的前一天，那天他们两人通过电话？

他原以为他们两人除了集体活动的时候有过交集，并没有什么其他接触，齐夜也从来没有提到过。

这么说起来，那天寄到出租公寓里的手表，齐夜说是自己丢失了很久的，但却不知为何到了许越华的手里，还是维修好了之后才送回来的。细细想来，他们之间的交情也许比范岩想得还要深一点才对。

为什么齐夜从来没提过？范岩很想起来去隔壁问问齐夜，但理性还是压过了冲动。

只是打过一通电话而已，而且许越华的通讯录里也并没有存下齐夜的手机号码，这才能让他看到。或许又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揉揉太阳穴，让自己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就算他们两人真的有些什么，也确实没必要跟自己报备。游思妄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