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离开。
她一定要离开。
半个月了,这门板被她研究得都能直接原地现拆,再写个理论制成表格投个稿了。
做到这个程度,门缝外的风景她还是没能瞅着一眼。
那个混蛋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有事和她莫名其妙说几句话,没事就往外瞎溜达,闲得发慌就搞她。
搞就搞,哪会兴致正好还非要嘴贱侮辱她两句,虽然骂的确实是那么回事,但是都是一样的混蛋,她凭什么骂自己,她有资格吗她?
宋术不能轻易想这件事情,不然容易怒急攻心,万一那蛊虫有什么隐藏机制,不小心触发以后没人管她把她给活活疼死怎么办。
虽然她忍了不止一次两次,但万一意外触发的更猛烈怎么办,这可是主人未知的情况下。
要疯了。
她这段时间待在客厅都不觉得满意,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抛弃以往的血性和残忍,说实话,太难做到了。
所以被迫去做就更变态了。
宋术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使,变得越来越难用。
如果哪天真废了,难不成要当那混蛋一辈子的,像宠物一样的存在?
说宠物就是太看高自己了,哪有人这么对待宠物的?
不管什么年代,皇都里住着的宠物都比大多数人的日子还要舒服惬意,何况现在。
宋术把衣服往身上拉了拉,大脑风暴了一会儿,有些绝望地躺到了地上。
地上凉,能让人容易保持清醒,不至于被眼前暂时的温暖所迷惑。
毕竟下一秒那混蛋鬼气森森地出现在她面前,手起刀落要把她砍了也不是不可能。
脸上的绝望只持续一秒,宋术就蹭地从地上弹起来。
她感受空气被撕裂的程度,算了算自己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感觉没变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她静立在原地,眼神望向远方,忽然回想起自己刚到的时候。
被搞得手无缚鸡之力,连扇人一巴掌都难如登天。
虽然现在她也垃圾的一批,但和那个时候一比,简直好了不要太少。
都是她装乖换来的。
都这么乖了为什么不把她身上的蛊虫解了?
将近小半个月的时间老实在客厅看那混蛋给自己带来的报纸,不打不该有的主意,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不已经证明了她要逃跑的心思其实几近于无的吗?
普通的,正常人肯定会有逃跑的心思,谁让那混蛋太吓人。
尝试个一次两次,不成功失去信心自此沉寂或者不信邪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应该才是对的选择。
她哪一个都不选。
那混蛋……嘶,她总是那混蛋那混蛋地叫她,这人真正的名字有给她说过吗?
说过了可能她也不会在意,谁愿意听她说自己的私事。
恶心不恶心。
宋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踢倒了一个小马扎。
那小马扎咔哒合在一起,平直得躺在地上,宋术安静地看了会它,忽然站起身,眼神眺向远处的窗户。
她早就盯上它了。
以她目前的力道和能被用到的肌肉和神经,翻个窗户应该不在话下……只是从窗户上掉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完美地坠落在地上。
摔不死她,但是能疼死她。
这么想着,宋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攒了许久的体力如果真要是翻个窗户就没了,那守着这屋子的变态追她不轻轻松松?
唯一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斜长一条打在宋术的脚下,一路延伸至门口。
窗户外,有长着翅膀在天空中傲游的飞鸟,或许它们活不了多久,生命和人类比实在是太少,但是这一生与这一片区域的人比,自由了不知多少。
宋术心头一动,想,忍不了了,就现在。
念头一旦升腾而起,再可怖黑暗的结果都会让人选择性遗忘,侥幸心理可以催着人做出一切。
只在瞬息中。
三两步的功夫,宋术抿嘴行至窗户附近的位置,努力平息内心深处和骨骼经络里的那随时都要发作的痛苦,调动可供她使用的气息,伸手攀住窗户木框,一只脚灵巧地摆到一个适宜的位置,没几下就上到了窗户一旁。
侥幸心理被坚定有力的心态代替,化成了光明大道。
宋术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容,很浅。
她要等到自己成功逃离这里,从窗户上一跃而下,成功落地后再大笑出声。
可她终归是笑不出来了。
宋术那抹很浅的微笑在和一个熟悉的脸庞对峙时,碎得干干净净。
窗户下,一个穿着浑身黑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挑起耳朵旁和眼前乌黑柔顺的碎发,带着狡黠神采的眼珠亮晶晶地暴露在阳光白云蓝天之下,漂亮极了。
也让人恨极了。
宋术有一瞬间荒唐地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这做梦都恨不得让她碎尸万段的混蛋的脸,黑笔精心描绘过一般,同她的一样,像油画里的人物。
宋术忍着没朝她脸上吐口水的冲动,忍下满嘴的脏话,将腹中的燥热生生压制下去,心脏第一次像在流血一样痛。
她感觉自己像发了烧,大脑昏昏沉沉,说个话都口齿不清,眼前的人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她想说,喂,你不是要离开一天吗?不是要晚上十点前才回来吗?不是最讨厌尘土和细菌吗?不是最讨厌做清洁打扫卫生了吗?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衣服上裹着围裙,不在厨房却突兀地出现在自家住宅区楼下。
满脸笑容,笑得开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情很不错似的,在这里拿着扫帚扫树叶。
树叶根本就没几片。
到底藏了多久?
宋术忽然觉得她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清洁打扫果然让人讨厌,我回去了,在家里等着我。”
青年话说出口后的那一瞬间,宋术想从这里逃离的心思更甚,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埋头摔下去的想法更甚。
她忽然想,直接摔下去算了。
本来已经垂落下去的手指倏然攥紧木框,在身躯又偏离了窗户几寸时,宋术看到了什么银色的东西,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反光刺人的眼。
银色的,是被洒满了一地的图钉。
圆形盖帽接触大地,尖头朝上,正对着宋术的脸。
那一刻宋术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之浑身的劲儿全泄了。
“哐当”一声闷响,她硬生生地摔回到木质地板上。
她确实是摔了,只不过没摔对地方。
站在住宅小别墅外的青年眉毛一挑,看了看手里的扫帚,轻笑一声,混不吝地冲着身旁的树上狠狠扔过去,打掉了一块树皮。
树皮掉落在地,轻轻晃悠了几下。
小别墅内,宋术闭眼躺在地上,任凭青年把她拖回沙发上。
青年大概是烦了,掏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拍打了一下宋术的侧脸。
“狗杂碎!”
安静躺在地上,生命力微不可察的人忽然暴起,冲着小盒子伸手就要夺。
青年似乎早就意识到了,把盒子及时收进口袋里,快速站起身,一脚踩到宋术的脖子上。
宋术闷哼几声,睁大眼睛瞪青年。
目眦欲裂。
这给青年一种错觉,如果眼下立马放开她,宋术能将她狠狠揉碎当成灰扬了。
她最讨厌灰尘了。
“乖,冷静点。”
青年语气中带着怜悯。
宋术一愣,随即反应更加激烈,脖子上的皮肉没一会儿见了红。
青年啧了一声,放轻脚下的力度。
宋术果然像快要压制不住一般,挣扎的很厉害。
青年皱眉,看了一眼口袋,思索着一些事情。
“你干脆直接把我杀了,就这点能耐吗?”
宋术咬牙切齿道。
同归于尽的想法来得果断又决绝,亲眼见到希望被碾碎,那滋味简直差得要命。
“我不。”
青年缓缓说。
“贱。”
宋术受不了她这副嘴脸和这个语气。
青年冷脸,盯着宋术看了许久,看到宋术的眼睛都酸了,青年依旧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青年没说什么话,只是淡淡地望了沙发一眼,然后拎住宋术的衣领,把人活生生从地上整个拎起来,摔到了沙发上。
然后整个人骑跨上去。
“干什么!?”
宋术被她大到惊人的力道震到大脑发懵了一秒,随后又被她接下来的行为吓到。
青年快速剥离她身上的大衣,手在其他地方动作很快,最后使劲按住她的肩膀,笑容阴鸷疯狂。
宋术喘了两口气,费劲儿挣扎,发现毛用没用。
她仰起脖子,脑内思绪乱成一团。
她感觉有人咬住了自己脖子上的肉,一阵刺痛。
“宋术,你逃跑过多少次需要我给你好好算算吗?”
青年低哑的声音在耳根旁响起。
“我没有。”
宋术皱眉。
“蛊虫监测到你的各项指标有异样,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整个人要比平常亢奋激动,这是今天,它们稍微弱化一下就是你平常想要逃跑前的身体反应,你动的每一个念头,尝试去做的每一件事以为我不知道?”
青年的语速加快。
宋术闭上眼,嘴皮发抖,忽然叹出口气:“以为你都不知道呢。”
她尾音慵懒,结实的手臂忽然勾住了青年的脖颈。
青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放开了宋术,不再强硬地压制她。
宋术起身,揉了揉脖子上被咬过的地方,勾眼看向青年昳丽的面容,平日毫无血色的嘴唇今日艳的不行,杀伐的气息弱掉了许多。
她的五官仔细去看其实是保留着几分少年气的,因为长得很好,每个部分都匀了一点,所以这少年气是她整张脸上最出色的部分。
合适的短发放大了这股少年气,见一面必定忘不掉的。
青年张开嘴,意识到宋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于是心里对她逃跑一事就不怎么生气了。
果然,她张嘴后,宋术立马将视线转移到她的嘴唇上。
“你知道积攒许久的怨气是不会轻易化去的。”
青年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腿上,手指骨节分明,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膝盖玩。
“你动真格了?”
宋术忽然抬眼盯着她看。
明明虚弱到额头都在往下滴着汗珠,可攻击力依旧锋利割人,像冬天的风一样。
宋术精神气意外的……好?
青年稍一歪头,在思索动用蛊虫的可能性。
“所以我要怎么罚你?”
青年笑了笑。
“不用罚我。”
宋术说。
青年挑眉,默然不语。
宋术挺起腰,看了青年一眼,又移开视线。
她把手搭在下巴上,擦掉流下来的汗,然后若有所思地转头瞧了一眼青年。
青年依旧挑眉不语,对宋术接下来的行为感兴趣极了。
她是不怎么生气了,怒气也减少了许多,但罚还是要罚的。
“我会保证乖乖听话,从今往后只听你一个人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
青年听到宋术这么说。
她这又是想怎么了。
“刚刚还差点跑了,对着我一顿发疯,要死要活的简直不忍直视,怎么心意改变的这么快?”
青年觉得宋术刚刚那话很是悦耳,眉眼漾着缱倦,悠闲地扫了她一眼。
“如果能那样做,还有什么不行的?”
宋术盯着青年看。
青年:“说。”
空气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良久过后,一个戏谑又认真的声音响起。
是宋术的。
她专注地盯着青年微湿的发丝看,看了没两眼,就把视线转向青年带着略微不解的眼神。
和声音相同的是,她的眼神同样在玩弄人。
“让我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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