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愿意将你喜欢的坤泽纳为妾,这是好事,你怎么会难过呢?”
林皎霞没将灵韫同样是乾元的事告诉母亲,常言道言多必失,皎霞便挑拣着内容向母亲说着,果然,未知全貌,她是不能理解的。
林皎霞也不奢求江淮青能理解,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她摇头说不再聊此事,转换了话题,一个她用来试探的话题。
“阿娘,我最近听闻一件怪事。”
她故意将重点落在“怪”字上,为了不引江淮青怀疑。
“我听闻贺府附近有一户人家的乾元女儿与外乡来的乾元女子私奔了。乾元与乾元在一起,这事可真是奇怪。先不说两人间不能标记,她们甚至不能有子嗣,真是连中庸都不如,女儿听了此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皎霞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心底却忐忑万分,悄悄观察着江淮青的神情,她似乎呆住了……
“阿娘?阿娘你有听见吗?”
难道这事对于阿娘而言还是太有冲击性了?
江淮青的确短暂地失神了,皎霞话音刚落,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她站在遥远记忆的另一端,背对着自己渐行渐远……皎霞的呼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江淮青抬眸,将谁也不能诉说的秘密压回心底:原来在自己的孩子眼里,这是怪事。
“这事确是世间少有的稀罕事,可我并不觉得奇怪,”江淮青看向窗外苍穹,“在这深宫中待得越久,我越能明白,想要跳脱出世人所约定俗成的规矩有多难,她们很勇敢。”做到了自己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勇敢……”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谢谢阿娘。”
江淮青措不及防被林皎霞搂住。
夜深后,江淮青在侍女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她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如此空虚。
陛下只宠幸过自己一次,仅那一次,她有了皎霞,也晋升为了答应。
陛下是后宫中所有坤泽与中庸的妻子,也是她的,可她对陛下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倒不如说,整个皇宫中的宫女与侍女都是陛下的女人,得到陛下宠幸,安然接受便是,运气好有了龙嗣,下半辈子在这宫中的日子也就有了盼头。然后看着孩子长大、成婚、出宫,自己在宫中慢慢衰老。后宫中大部分嫔妃的命运罢了。
她今年三十又五,虽还算不得年老色衰,后脑勺却早已长出了几根白发,后宫中最不缺的永远是年轻貌美的坤泽。这十几年来,陛下精于权谋之术,扳倒了一个个外戚重臣,在朝堂中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心腹,皇后在朝堂中的势力几乎丧失,别说是谋害皇嗣了,她竟主动替陛下寻了许多良家坤泽送入宫中,以尽国母职责,生怕被陛下抓住把柄废弃。
五年前,后宫还只有七个皇嗣,现在已是翻了一倍,陛下怕是早就忘了后宫中还有她这一号人了。
可是,她曾有机会拥有不一样的生活不是吗?
唉,往事不可追矣。
江淮青还是忍不住找上了林皎霞,这事不想起倒还好,一旦想起便压在她心头,叫她喘不过气。
“霞儿,你可是后日午后出宫?阿娘有几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我。”
林皎霞是个孝顺的孩子,阿娘的请求,她当然是答应了。
“其一,去看望我在宫外的阿翁阿娘。”
自她进入皇宫,已有二十余载没见过他们,也不知他们身体还是否安康。
“其二,我想拜托你去帮我去寻一位故人,她的家应当在……”
在宫中的日子实在无趣,别宫的兄弟姐妹要么早已出嫁,要么就是出宫立府,若说以前还能与皎月一同嬉闹,现在也因她分化为了坤泽要保持距离。
在回宫的第二日,母皇曾短暂地来看望她,问候了她的近况,还问她是否可以在来年让她抱上外孙。
林皎霞只是笑着说还早。
除此之外,一成不变的每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灵韫想回贺府了。
所以,当江淮青与她说这些事时,她是惊喜的。
先皇去得早,皇祖母也在她幼时离去,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宫外,她还有未曾谋面的外祖父母。
至于那位故人,她是谁?她缠着阿娘问了几遍,阿娘也不愿多说,只说是入宫前的朋友。
第三日午后,林皎霞启程回到了贺府,贺灵韫并未迎接她的归来,站在门口迎接她的是另一个人:贺灵漪。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跪在了皎霞面前。
“嫂嫂,你快去看看姐姐吧。”
“你先起来,灵韫她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
灵漪连忙站起,替皎霞引路,“还是去姐姐屋内说吧。”
好浓的信引味,林皎霞想起在古刹那晚,心底发怵。即便看见床上的人影,她也不敢靠近。
“阿想,膏药。”
作为贴身侍女,阿想能在任何时候理解皎霞的需求,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膏药,小心地贴在皎霞后颈处的腺体上。
上好药材制作的膏药,能在短时间内将大部分信引隔绝在外,皎霞感到好多了。
贺灵漪无法理解皎霞的行为,“这是做什么?”
“你们闻不到吗?”皎霞坐到了床边的木椅上,用手扇走周身的柑橘味,“这屋中的信引味很浓,我怕……”
“嫂嫂你忘了,我还没分化,自是闻不到的……”
贺灵漪捂嘴。
“……嫂嫂,你什么时候知道姐姐是……”
林皎霞也一愣,她忘了,贺灵漪不知道她们二人间已经互相坦白了。她不自然地撩起垂于耳畔的碎发别于耳后:“灵韫向我说的。”
至于是在何种情景下说的,这就无可奉告了。
贺灵漪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可眉头还是蹙着:“不过这不可能呀,郎中来看过了,说姐姐只是发热,但为何多日高烧不退,他们也没有头绪。”
林皎霞认真地听灵漪说完,用手贴在灵韫的额头,的确很烫,她吩咐阿想将换下来的毛巾去过一遍冷水,小心叠好再次置于灵韫额头,面上添了几分担忧。
“郎中都没办法,那我又能做些什么?”
贺灵漪也说不出来。嫂嫂回宫前姐姐还好好的,可她回宫后,姐姐就病了,直觉告诉她只有嫂嫂才能帮姐姐。
“我……姐姐已有几日没怎么进食了,我怕她撑不住,且这几日姐姐一直在出汗,她不愿府里的侍女服侍她更衣,我是坤泽,更是不便帮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嫂嫂……”
“公主,”阿想看出了皎霞的动摇,“您是千金之躯,这种服侍人的工作,还是奴婢来吧。”
贺灵漪也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可她还是斗胆跪下:“姐姐她性子固执,阿翁也托下人去寻其他郎中,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灵漪求公主……”
“是谁在说话……”
贺灵漪扑到床边紧握灵韫上下摸索的手。
“姐姐你醒了,是我!嫂嫂她回来了。”
“灵韫。”
林皎霞打了个招呼。
贺灵韫的眼因疲累睁不开,她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公主?咳咳……我还以为公主不回来了。”
林皎霞本有些忧虑灵韫的身子,可见灵韫这张嘴还是这么容易惹人生气,不觉顶了回去:“贺府现在也是我的家,难道我回不得了吗?倒是你,我听灵漪说你这几日都不吃饭,这怎么可以?你要是没撑住走了,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守寡吗?”
贺灵韫听完也不气,轻蔑地自嘲:“在下摸不透公主的心思,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不如早早离去放公主另择佳偶。”
“你!”
没想到贺灵韫病得说话全是气声,气人的功夫却没落下,她还记得那日林皎霞的气话呢。
“阿想,备一盆热水,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至于灵漪,麻烦你去伙房让庖丁准备一碗白粥。”
灵漪不清楚姐姐与嫂嫂平时的相处模式,见二人交谈间全是火药味,吓得在一旁不敢搭话,可姐姐说的话确实比过去几日加起来多多了。她就知道,嫂嫂回来定能救姐姐,她忙迭地应着“好”,小跑出了屋,阿想在其后跟着,带上了门。
林皎霞目送两人离开,对着灵韫冷哼一声。
“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嫂嫂,这是白粥。”
“公主,这是刚烧开的水,等您喂完驸马,水的温度应是差不多了……不如,还是让奴婢来……”
“不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屋里冷清了下来。
贺灵韫很轻,可把病重脱力的人托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林皎霞手无缚鸡之力。
好不容易扶贺灵韫坐起,皎霞替她披上一件外衣,抹去了自己额头的虚汗:她好狼狈啊!
她拿起托盘中的白粥,舀起一勺轻轻吹着:很稀,可对没胃口的人而言正合适。
“张口。”
贺灵韫迟疑了片刻,听话地张嘴,小口喝着,喂了半碗后,她偏过头去:“吃不下了。”
“啊?”林皎霞搅了几下白粥,将碗置于膝上,“贺灵韫你可要知道,能让本公主亲自服侍的,你可是第一个,再多吃几口。”
也不知贺灵韫在想些什么,听完这话,还当真又强撑着吃了几口。
“真的吃不下了。”她用手轻轻推开了皎霞递着勺子的手。
“那好吧。”
吃了大半碗,应当也是足够了。
林皎霞将碗勺放到桌子上,顺便去试了试水温,正如阿想所说,正好。
她端着水回到了床边,摇晃又将眼眯上的贺灵韫:“快醒醒。”
是的,贺灵韫又病倒了。
感觉我要改掉上传后一直看一直改的毛病啊啊啊,有些地方就是越看越怪但又不知道怎么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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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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