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殿下!您等等阿福。”阿福一路小跑,他连着唤了好几声主子,走在前头的安平愣是没理会他半分。
忽地,安平刹住脚,控诉道:“君母特意嘱咐我得空多去陪陪戚俊,他倒好直接闭门谢客。瞧瞧,我这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安平气得脸颊泛起红晕,心中甚是烦躁。
阿福方才追上安平,他还没来得及劝解,紧接着又挨了主子一顿抱怨。
“莫弘吉换人选这事儿且非出自我的授意,再者我也很是纳闷,而今宫里传的皆是些什么流言,说……说我是弃夫!他居然还敢跟我使性子,属实过分!”
“是是是!殿下您说得对!”阿福立马为主子解忧道,“此事为永乐郡王做得不地道。殿下,您先消消气。”
安平发泄一通后,重重叹了口气:“被莫弘吉纠缠,他心里断然不好受,也难为他了。”
阿福顺着他的语气道:“永乐郡王只是一时意气用事罢了,过些时日他自会想通。”
“对了,再去准备一份大礼,若非有他在,如今和亲之人依然是我。”安平终于平复好心情,他虽未想明白莫弘吉的用意,但好歹逃过一劫。
阿福如释重负,继而谈起另一件要事:“殿下,再过五日即冬至日,您还得准备献礼事宜。”
“无非是登楼抛个花球的小事,无需大费周章。不如想想如何借此时机光明正大的游玩一番。”说到能正经出宫的机会,安平瞬间神怿气愉。
阿福故弄玄虚道:“可小的听闻那日当值的是——南宫将军!”
“消息可靠否?”安平很是诧异,此等情况一般由金吾卫负责安防,定然轮不到南宫焱亲临,毕竟他们所属不同部门。
“今日才传出的消息,小的还未证实。”
“宫里真是守不住任何秘密。”安平不由地感慨,继续道,“无妨,我这便去君父那求证。若真如你所言,确实该好好准备献礼。”
冬至日为姚国一年之中较为重大的节日,从当日开始至元宵节结束期间,举国上下不再限制宵禁,百姓可尽兴享受。第一日设有庆典仪式,而安平所参加的献礼则为庆典环节中的一部分。献礼人选为皇子皇孙或天家至亲所出的男性,成年后可登楼向百姓抛花球,传递福运,与民同乐。
相传百年前,某位皇子抛出的花球被一位女子所接,事后他们还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虽记载中仅留存一对因抛花球而成的佳偶,但小概率事件在坊间流传开后,越发脱离现实。现如今抛花球被坊间戏称为皇子选亲,来参加接花球的大体为各个年龄段的女子。久而久之,连宫内一众人等也接受了这般说法,甚至还会调侃抛花球的人选。
是日,姚都内的街市从一大早便洋溢着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街坊百姓精神饱满,好一番人间烟火气。各家商户正紧张地筹备货物及装饰门面,为了能吸引大家的目光可算是下足了功夫,这阶段对他们而言是一年中赚钱的好时机。
若白昼的街市已属热闹的话,则晚间的姚都熙熙攘攘之景可谓繁盛至极。经过一整日的布置,街道两旁摆放着各式琳琅满目的货品,小贩们正卖力地介绍自家的好物。在各色各样的花灯映衬下,姚都街市灯火通明仿若日间。
安平在金吾卫的护送下,已悄然到达文渊楼内,只需等待献礼吉时。这文渊楼可大有来头,地处街市中心,高达十丈,平日里最受文人墨客的喜爱,也是来都赶考学生偏爱的歇脚之地。堂内留着许多高中考生随手书写的诗词歌赋,引得各路人马纷至沓来,即使不用考试也要来沾沾文气。
此时的文渊楼下早就围聚着一群年轻女性,议论声接连不断。
“若是我接着花球,说不准还能当上驸马哩,届时摆个三日三夜的流水席,并且还要请大家来喝喜酒。”人群中传出一女子的谈话声。
旁人立马接了她的话茬:“先前你说自己若是男儿身,定要嫁给南宫将军,如今又打上安平郡王的主意。可谓睡梦中捡金子,想得美!”
话毕,在场的人朗笑不止。
那位女子也不羞恼,直勾勾地望着顶楼敞开的窗户,喃道:“郡王肯定在看着我们呢。”
楼上确实有人正看着他们,而那人则是阿福。阿福隐在窗户的一边,口中喋喋不休,向主子讲述外面的繁华街景及围观女子的情况。
“殿下,您来瞧瞧,楼下围观女子的数量可比去年那小王爷抛花球时的多。”阿福的言语中透露着激动,暗自替自己主子争了口气。
安平神情略显焦灼:“计划是否真的可行?”
阿福随即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殿下无需担忧,阿福这法子切实可行!小的刚刚仔细观察,南宫将军的位置在人群外围,殿下务必要抛远些。”
安平心中泛起一股惴惴不安感,正想多问几句,却被来人打断。
“郡王殿下,您请准备着,献礼吉时快到了。”
“殿下,静待阿福的好消息!”阿福向安平郑重地点了下头,抓起一个圆鼓鼓的包袱与进屋伺候的下人擦身而过,急匆匆地便往楼下赶去。
下人进屋后,把窗子一并打开,又添置几盏灯笼,瞬间亮堂了许多。
安平捧起由绢丝制成的百花球,缓步走至窗口。他的出现引起围观女子发出一片惊叹声。
此时阿福已混入人群中,听得身边发出的惊叹,窃喜着:我家主子面若冠玉,翩翩少年郎。只是个模糊身影就让尔等失了仪态,要是见到真人可了得。
安平回想着阿福的话,找到在人群外围执勤的南宫焱,万幸她的盔甲特别,与他人极易分辨。安平微微攥紧花球,低头深吸一口气,铆足劲,向着南宫焱的方向抛去。
安平低语道:“阿福,接下来全靠你了!”
花球自然是未按安平预想的路线走,而是毫无悬念的落入人群中央。
顿时,众人炸开了锅,纷纷伸出双手争夺着花球。看情形大伙皆是势均力敌,还未出现能够完全抢下花球之人。
花球在人群头顶不断地跳动,那场面很是热闹。
阿福正奋力地穿梭于人群之中,与一众女子同抢花球。他们的计划很简单,由阿福抢到花球,再不经意地扔给南宫焱,为防止意外他还多备了一个。
阿福眼见着离花球愈来愈近,只需再往前挪动两步即可抓到球。忽地,花球消失在众人眼皮底下。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花球呢,谁拿到了?”
“是不是掉地上了,大伙找找呢?”
阿福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找不着才好,我便用一招移花接木致胜。
众人在低头寻找之际,花球“倏地”一声从某处一飞而起。
“花球!花球在上面!”
大家未曾回神,花球已被一高个女子稳稳地接住。
女子高呼道:“我抢到了,花球是我的!”
“这下麻烦了……”阿福汗颜,一时手足无措。
这高兴劲尚未持续多久,下一刻那女子神色惊恐,重新把花球果断地扔向远方。
“啊!有火药!”
这一声喊叫,立马吓得众人如鸟兽散。花球落地之时,众人以花球为圆点,围成一个圈。
南宫焱反应极快,人群混乱之际仍能毫不费力地穿行其中。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花球,不用凑近便嗅到浓郁的火药味。药包只有拳头般大小,被人藏于花球内部,而且此刻引线快烧至火药包。
“快散开!”南宫焱大呼道。
现场人员太多,时间预留短暂。她当即借着路边错落的摊棚,敏捷地跃至屋顶,使劲挥动右手,拼尽全力将花球向天上笔直的抛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花球在空中炸成齑粉。
人群经历短暂的安静后,立马抱头鼠窜,现场又是一片慌乱。
南宫焱心道不好,百姓无章法逃窜若是不加制止,容易引发踩踏事故。
“乡亲们,容本将说句话。刚刚只是献礼新增的一个小插曲,大家莫要惊慌,南宫焱既然在此,定然竭力保证大家的安全。”
南宫焱中气十足的一番话,有效地震慑住在场的人群。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小部分胆小的依然落荒而逃,至少很大程度上减少事故的发生。
阿福混在人群中,他已被挤得不成人形,一不留神,怀中的花球似脱缰的野马滚至地上。
当前,南宫焱刚从屋顶跃下,便挥手召集金吾卫立刻搜寻可疑人员,且需排查可疑物品。她才将传达到位,人群中又传来异动声响。
经过刚才的突发情况,大伙对花球分外的敏感。新花球的出现再次吓走一批百姓,胆大的仍留在现场远远地围看那个漂亮的危险物。
南宫焱再度紧张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越过人群,再次拾起花球。
好在,它只是个普通花球。
安平身处文渊楼顶层,对于楼下发生的事看得不够真切,人群的变换情形更让其捉摸不透。随着花球的爆炸,他也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当他隐约发现南宫焱最终拾得花球时,脸上不由得露出释然的笑容。
“阿福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说曹操,操刀到!
阿福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殿下,不……”
安平伸手轻拍他的肩,喜道:“阿福,做得不错!原来你还藏了一手,连我都被蒙在鼓里。总而言之,赏!”
阿福冷汗直流,窃窃私语道:“殿下,出大事儿了,花球它炸啦!”
阿福才将说完,屋外已传来侍卫的脚步声。
领头的侍卫解释道:“殿下,事态紧急,我等受南宫将军指示,现护送殿下离开。”
安平还未消化阿福所言,在茫然中撤离文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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