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州行二:先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楼下堂内陆续来了些看热闹的人。

跌落在地的是位中年女子,此刻她的发丝凌乱,双目紧闭,完全是不省人事的状态,看装束像是信差。

守在一旁的驿夫吓得不轻,一手握着烛台,一手捂着嘴,不知所措。

南宫焱上前将女子小心翼翼地翻过身,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还好有气儿,接着又仔细地检查其他部位,好在只是过度劳累而已。

“劳累导致的昏迷,暂无大碍。”南宫焱道了一句算是给围观的人解惑,继而向驿夫询问道,“可有多余的客房?”

驿夫适才缓过神,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这便去安排。”

南宫焱随即唤红昭过来搭把手,二人一起将女子抬入房内,安置于床榻上。

天冬见势立刻好言劝看热闹的人回房,大家见女子无事便也识趣地散了。

房内只留下三人在场,安平安静地立于南宫焱身后,探头打量着床榻上的女子,红昭正坐在床边照看。

驿夫忙得不可开交,按照大人的吩咐端来了擦脸水及所需用品,跌跌撞撞来回几趟才送齐。看样子是因为年纪小,经历的少才会这般胆小。

见驿夫不顶事,红昭接过沾了水的帕子为女子擦拭,又喂了些温水。不多时,昏睡的女子气息变得平稳,悠悠转醒。

那女子半阖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吐着词,双手在胸前来回摸索,仿佛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莫要心急,慢慢说。”红昭耐心地安慰道,接着凑近些想听清她的话。

“钱大人的信……要交给南宫将军……”

红昭转头与南宫焱对视,二人眼中皆闪过一丝诧异。

“是此物吗?”驿夫眨巴着眼小声说道,并将一个包袱递给南宫焱,“方才落在堂内,我估摸着这包袱重要特意收了起来。”

南宫焱接过包袱并没有打开,而是将包袱轻放于女子手中。包袱厚重,内里定不止一封信,待其清醒后再看也不迟。

女子触碰到包袱,瞬时双手环抱,再次平静下来。

红昭悄悄退至南宫焱的身侧,歪头低声感慨道:“不是说好明日清晨行动,怎么提前了?”

南宫焱不语,摇摇头表示不解。

红昭新奇道:“不过这厮做戏挺逼真,我竟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这事的进展与她谋划的不同,不对劲!南宫焱忽而看向仍立在原地的安平,温和道:“安平你先回房歇息,这边由我和红昭看着。”

安平的视线扫过那昏迷的女子,最后落在南宫焱身上,不舍道:“你早些回来。”

南宫焱莞尔,点头回应他。

见安平离去,驿夫识趣地与大人们道了别,仿若这屋子是个火坑。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女子总算清醒了。她警惕地环视左右,发现床头的两个生面孔,警觉地抓起手中的包袱,直至确认是自己的才如释重负。

“我这是怎么了?”

女子说话声有气无力,手抵着床想要起身,试了两次皆未成功。

红昭当即扶起她,并答复道:“劳累过度导致失了意识,只需多加休息即可恢复。”

闻言,女子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包袱。

红昭看在眼里,以闲谈的口气询问:“姑娘昏迷时说起有信件需交给南宫将军。”红昭特意看了眼南宫焱,朗声道,“你今日运道好,我身旁这位便是南宫将军。”

南宫焱微微一笑,将腰牌展示与她看。

女子揉了揉眼,几番确信眼前人真是南宫将军,脸上难掩惊喜之色,慌忙下床给将军施礼。

南宫焱见此情形立刻上前劝阻她:“你身子虚弱虚礼便免了,暂且先说说有何急事。”

“瞧小的轻重不分,小的是青州信差。”她边说边从包袱中找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南宫焱,郑重道,“钱大人特地吩咐小的,必须尽快将此信送至将军手中。”

红昭问道:“钱大人?掌管青州的父母官钱敏?”

“正是。”

钱敏为此次青州武考的主管事,连接帝君与各县官员的重要人物,一切旨意先行交于她手,再由她传达至各县官员。朝中虽也委派了官员前去协助,但钱敏仍旧是既成事实的主事人。

南宫焱接过信件,借烛光为幌子下意识地走开几步,随后才利索地拆开细读。信件内容较为简短,大意是青州各县选拔考生中存有奇怪的现象,考生情绪大受影响,钱敏想着请此次帝君钦点的主考官南宫焱来青州坐镇评判。

有问题!这念头在南宫焱读完信件后一闪而过。信中言辞闪烁未曾说具体怪象,若真出了事理应呈报至帝君,哪有如此做事的道理。

而且信尾仅落了钱敏的私印,南宫焱疑云满腹,印章倒不假,可照说此等信件应当加盖官印才合乎规范。

南宫焱收起信件,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走至床边继续询问:“除此以外,钱大人可还有其他的嘱托?”

女子细思片刻,恍然道:“大人说待将军读完信后,请您即刻动身前往青州,越快越好。”

“现下动身?”红昭疑惑不解,转头怔怔地望着南宫焱。

女子应声是,继而安静地等候南宫焱的回复。

南宫焱略作思索,沉声道:“眼下夜色已深,况且此行我还带着家眷,总该抽些时间安排妥当方可上路。”

南宫将军与安平郡王成婚是众人皆知的事,这女子也不例外,毕竟作为信差更易得到消息。

既然将军亲口说此事,女子自然不敢多加催促,新婚妻夫本是同行却又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别属实凄切。

“待天明我再走,你且好生休养。”南宫焱说完,干脆利落地出了门。

有了将军的千金之诺,女子紧绷的身子骤然松弛,连连拜谢,这样回去便不会被大人责罚。

红昭复述一遍“好生休息”,立刻跟上南宫焱的步子。才将出门,她忍不住开口道:“那女子并非我安排的,到底是何大事得需您立马动身。”

“怪就怪在钱大人未明说,此事蹊跷得很。既然凑了巧,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红昭了然:“挡箭牌来得正合时宜。”

“你去寻天冬让其打点好行李,天明出发。”南宫焱低声安排道,待行至二楼,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回了客房。

南宫焱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但木门老旧依然发出微弱的“吱嘎”声,既是这声响惊醒了屋里人。

“才回来?”安平心里挂念着她,所以睡得并不安生。

“原以为只是件寻常事,岂料与我有关联,遂耽误了些时辰。”南宫焱总算能坐下歇会,顺便倒了杯茶润喉。

安平闻言从床上坐起,心头有些不安:“是为何事?”

“那女子是青州信差,得了钱大人的指示来给我送信传话。”南宫焱也不避讳,将信件直接交于安平,随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地品着。

安平读完,发出相同的疑问:“发生何等大事,为何不禀明君母而是求助你,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他动作不停,正反翻看信件,蹙眉道,“未有官府印章,多半有问题。”

不愧是郡王殿下,所见疑点皆与她所想一致。思及此,南宫焱不禁莞尔,神情多了几分柔和。

“或许是钱大人第一次接手武考大事,怕出了差错被君母责罚,所以暗中寻我帮忙。”

“瞧信中言辞,钱敏定然是个官场滑头,官腔官调拿捏得恰到好处,这种人我见多了。”安平将信放回桌上,对钱大人的做法深表不屑。

南宫焱瞟了一眼信纸,暗笑钱大人未料及自己一出手便遇上了聪明人。

“钱大人托话让我立刻动身。”

安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因着他读懂南宫焱口中的立刻动身意味着先行一步。他焦急地赤足下了床,身子微微发颤,幸而被衣衫所挡。

他心中虽已有答案,仍然执意问道:“你莫不是已应承了她的请求?她分明是在诓骗你。”

南宫焱嘴角含笑,轻缓地抓住安平的手腕,拉着他在身旁入座。她不急不慢地给他沏了杯茶,适才缓缓开了口。

“我们暂不清楚实情,没准钱大人正遭遇难事。若是她信口胡诌,我亦饶不得她。”

一个是勇武将军,一个是郡王殿下,哪个都不是钱敏惹得起的人物。南宫焱愿意一试便是凭着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胡作非为。

安平因南宫焱的动作分了神,气也消了大半,试图说服她:“我们已在路途中,也不差晚到几日。”

“此事我先去探探底,宁可无事也不能错事。”南宫焱暗中打量安平,继续补充道,“让立夏和小满跟着你,按计划仅差七八日,我们便能在青州重聚。官家人情所需事宜还等着夫郎来打理呐。”

最后一句算是安慰吗?

安平低首遮掩眼底的失落,短短的相处时日令他更加了解南宫焱的为人,但凡她打定主意的事,旁人再多言也无用。

翌日天蒙蒙亮,南宫焱只带了红昭和天冬三人齐行。

安平怎又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妻主先行一步,他只需奋力追赶即可。所以南宫焱才刚走,安平一行人也迎着旭日紧随其后。

马车的速度自然是及不上骑马,当南宫焱三人到达下一个路口,按原本的计划红昭择小道返回姚都城,继续打探狩猎场的消息。

日头高升,气温也随之变得燥热。官驿内又恢复往日的宁静。驿夫倚靠着柜台,手托下巴正打着盹儿。

忽的进来一位年轻女子需休整,看衣着打扮像是信差。

驿夫被女子清脆的叫唤声吓了个趔趄:“信差?近来送信如此频繁?”

女子很是客气地点头,赞叹驿夫好眼力,而后寻了个位置喝起茶 。

这一等便到了日落时分,女子从起初的悠闲模样转变为心情焦灼。

恰巧青州信差身体已恢复,整装前去姚都送其他信件。她见堂内同为信差的女子,顿生亲切之情,不由地走上前与其攀谈。

“姑娘也来送信,看你脸色可是遇到难事?”不待对方回答,青州信差掩不住喜悦,凑近小声道,“我运气好,居然亲自给南宫将军送了信,遗憾的是未得见安平郡王……”

“什么,你给将军送了信?”

而此时已回到演武场的红昭总觉得心里不甚踏实,却是想不出遗忘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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