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实验品

清理队的出现,意味着他调查的方向触碰到了某个敏感区域,以至于有人不惜动用这种隐秘力量也要阻止他。而与歌…他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不仅知道清理队,似乎还对整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那句你的命是我的,反复回响,带着令人不安的偏执与深意。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微型终端,连接上守契盟的内部网络,权限依旧受限,但足以查阅一些公开信息和低密级报告。

他调取了关于清理队的已知资料,果然寥寥无几,只有几条模糊的记载,提及这是一个活跃在阴影中的雇佣性质组织,成员身份成谜,行事狠辣,不与任何明面势力公开往来。其背后是否有更大势力的支持,无人知晓。

他又将青铜匣子 XII 的影像和符文数据调出,与记忆中那家老陈旧书店、城西废墟的空楼、以及二十年前档案中模糊的街景照片反复比对。线索散乱,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碎片,缺少最关键的那几块。

那个书店老板,他一定知道更多。但清理队的袭击恐怕已经打草惊蛇,对方现在必然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已经转移。

就在这时,终端接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源未知,解码后只有一行字:

“城西污水处理厂,废弃第三车间,明日凌晨三点。独自。”

没有署名,但信息末尾附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能印记——一丝灼热而熟悉的波动。

与歌?

君洱盯着那条信息,眸光沉静。这像是一个邀请,更可能是一个陷阱。与歌行事诡谲难测,谁也无法保证他真正的意图。但不可否认,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可能是目前打破僵局的唯一捷径。

“去,还是不去?”

风险与机遇并存。独自赴约,意味着将自己置于完全未知的险境。但若不去,线索可能就此中断,他将重新陷入被动,在守契盟的规则和层层限制下举步维艰。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君洱关闭了终端。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状态。他盘膝坐下,引导着安全屋内温和的灵能流,缓缓注入灵核,开始了又一轮的温养与修复。疼痛与麻痒再次传来,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心神完全沉入其中。

凌晨两点四十分。

城市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灯火点缀着漆黑的夜幕。城西污水处理厂早已废弃多年,锈蚀的管道和高大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丛中。夜风穿过破损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君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厂区边缘,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他没有直接进入第三车间,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外围游走,灵触细致地扫描着周围环境。

没有埋伏的迹象,至少明面上没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若有若无的污水残留气味。第三车间内部一片漆黑,如同张开的巨口。

两点五十八分。

他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第三车间。内部空间广阔,废弃的机器设备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物。仅有几缕惨白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车间中央,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倚靠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反应釜旁。银灰色的头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你来了。”与歌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响起,带着一点回音,听起来有些懒散,还算守时。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那双灰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声的火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君洱,“啧,看来恢复得不错,没浪费我等你。”

君洱停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你要说什么?”

“别这么着急嘛,小古板。”与歌勾了勾嘴角,踱步靠近,“我们有的是时间。”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是差了点,不过够安静,适合…聊点悄悄话。”

他停在君洱面前五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对话,又保持在彼此的安全警戒范围内。

“清理队那几只老鼠,没吓着你吧?”

君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重复道:“你知道什么关于灰瞳,关于清理队,关于那个匣子。”

与歌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戏谑,也带着点别的什么。“我知道的很多,比你想的要多。比如,我知道清理队为什么找你。”

他顿了顿,观察着君洱的反应,可惜君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找你,不是因为你在查灰瞳,或者那个破匣子。”与歌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他们找你,是因为你本身。”

“我本身?”君洱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没错。”与歌抬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暗红色的灵能,如同跳跃的火星,“二十年前,城西那场所谓的群体记忆紊乱,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那是一次实验,一次失败的…容器筛选实验。”

容器?筛选?君洱的心脏猛地一跳。

总有人不甘心局限于脆弱的**凡胎,或者短暂的寿命。与歌的语气带着冰冷的嘲讽:“他们试图寻找,或者制造,能够承载更强大、更古老灵异力量的容器。城西那次,就是一次尝试。”他们利用某种东西…他指了指君洱,或者说,指向君洱身上某种无形的特质,“试图催化并筛选出合适的苗子。”

“那灰瞳…”

“灰瞳?”与歌嗤笑一声:“那是实验留下的标记,或者说…残次品的证明。那个孩子,没能成为合格的容器,反而因为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精神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眼睛也变成了那种颜色。他成了实验的见证者,一个不该存在的活证据。”

“所以清理队要抹掉所有相关的线索,包括那个孩子,包括知情者,也包括…我?”君洱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你很聪明。与歌赞赏地点点头,目光却锐利如刀,他们之所以现在才找上你,是因为你最近的动作,重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触碰了那个青铜匣子,而那个匣子…和当年的实验,有着直接的关系。”

XII?君洱立刻想到了那个刻痕。

与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你发现了?没错,XII。那不是编号,是批次。第十二批次实验的相关物品。”他走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要拂到君洱脸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小古板,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至少进行了十二次,甚至更多。而你和那个灰瞳,很可能…都是同一批,或者类似批次的…实验品。”

实验品。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君洱的认知。他一直以来的身份,守契盟的天才执事,在这一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阴影。他的过去,他的天赋,甚至他本身的存在,都可能源于一场黑暗而残酷的实验。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君洱抬起眼,直视着与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纵契会,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告诉你这些?”与歌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带着几分疯狂,“因为我高兴啊。我喜欢看你们守契盟那自以为是的秩序被打碎的样子。而且…”

他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温柔。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在你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在你被我亲手摧毁之前,我不允许你死在那些杂碎手里。”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试图触碰君洱,只是虚虚地指向他的胸口,指向那灵核所在的位置。

“你的力量,你的静水,甚至你能活到现在…可能都不是偶然。好好想想吧,君洱。你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与歌的身影骤然向后飘退,如同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在车间深处那片浓郁的黑暗里,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缓缓回荡:“小心你身边的人…守契盟,未必如你想象的那般干净。”

君洱独自站在原地,月光透过顶棚的破洞,将他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光晕中。车间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吹过缝隙的呜咽。

实验品。批次XII。清理队。身边的…

与歌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一直坚信的基石正在动摇,前路被更浓重的迷雾笼罩。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枚温润的平安扣。静水微弱的气息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安宁。

“这安宁,是真实的吗?”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和尘埃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迷茫与震动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坚定与冷冽。

无论真相如何,无论前路何在,他都必须走下去。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片废弃之地,身影重新没入城市的夜色之中,如同水滴汇入海洋,无声无息。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第三车间某个锈蚀的管道后方,阴影一阵扭曲,一个穿着守契盟低级执勤人员制服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看着君洱消失的方向,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压低声音报告:“目标已离开,与纵契会与歌有过接触。内容…涉及最高机密。请求进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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