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听到上课铃响起，好像已经是四十五分钟前一样，可现实却好像是出现了偏差。总之无法改变的，是课堂上的时间永远比下课时间要长。
“胥盛，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后排靠窗的男孩正发着呆，冷不丁被点名，他浑身没劲似的站起身，看着书上陌生的题目，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不过很快又收回视线。
他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慢吞吞说：“不会，老师。”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稳住脸上的表情：“那你站着吧。”
“能不能不站啊老师，我冷。”
胥盛话这么说着，但很乖巧的也没有坐下。
女人抬头看他一眼：“现在知道冷了，那窗户坏了不是我的事，你没回答出来才是我的事。”
胥盛：“……”
讲台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走个不停，胥盛因为上课开小差，自然而然的也被罚一节课不许坐下。
“累吗？”女老师走到胥盛身旁，神情淡淡。
下课还有五分钟。
“……”
“累不累？”
“老师——”胥盛拖长尾音抱怨。
“反正还有五分钟，最后折磨一下你。”女老师被逗笑了，她合上课本，“你叫几个男生，去办公室帮我把书搬过来。”
教室里顿时闹腾了，胥盛后排的几个好哥们都自告奋勇站了起来。
“老师我去！”
“我也去——”
“还有我。”
……
“你们F4永不分离是吧？”女老师挑了挑眉，“行了去吧，你们四个就够了，没几箱书。”
“还有点时间，你们把今天学的课文朗读一下，课代表先带读——”女老师站回讲台，在男生们出去后，教室里又归于往常，唯有朗朗读书声。
“你小子活该站一节课，要我说，你就不该惹灭绝师太。”一黄毛男生说着，往胥盛肩膀上靠。
胥盛笑着拍开他：“李绪。”随即他挑起眉，“染头发了？”
“是啊，还得躲着我家二老。”李绪拍了拍自己那头还新鲜的黄发，笑的像个二流子。
胥盛嗤笑一声：“差不多收收心，高考还有几天了。”
“好意思说，你那成绩不也半斤八两。”李续算是唯一能这么和胥盛说话的人，两人认识蛮久，说话从没正经过。
胥盛笑一声，没再开口。
他和李续走在前面，后面两个男生跟在后面，胥盛和后面俩不算熟，他和李续勾搭着背，后面两人自然是不敢靠近。
等四人终于从办公室搬着箱子出来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刚好打响，有个高马尾女生从班级里出来，头发长长的，脸生的也漂亮。
李续差点和她撞上，他也没恼，抬起头来笑：“姐姐，你头发打我脸上了。”
看清楚来人，胥盛笑意渐浓。听到这句，后面两个男生也很识趣的搬着书进了教室。
女生闻言则白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啊李续。”
男生回瞥她一眼，长腿一伸，半个身体挡在门口，明显不让过的姿态。
女生被逗笑，她推搡他，也没用多大力就推开了。李续则捂着肩膀像是被推倒了一般，喊着：“非礼我啊。”
女生愣了愣，脸瞬间红了，她骂句“流氓”便转身大步走进了教室。
胥盛围观整个过程，等女孩走后没忍住笑出声：“你就这么追人的？”
李续也乐着：“对她管用。”
胥盛憋着笑，给他竖了竖大拇指：“有一套。”
他看见胥盛笑，突然“欸”了声，问他：“你那同桌叫什么来着？”
“嗯？”胥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低马尾，不爱说话的好学生。”李续努力回忆起女孩的模样，不过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说：“实在想不起长什么样了，反正要不是你坐她旁边我都不知道班里还有这个人。”
胥盛沉默好半响，低着头摩挲手上的痣，他想起这几天的闭门羹，笑意变淡：“安岚啊。”
李续没察觉他情绪不对，自顾自说道：“是吧，好像是叫这个名，她名字挺特别的。”
胥盛抬眼朝教室里，后排的那个空落很久位置看了一眼，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我也好久没看到她了。”
·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身旁的医生叹了口气，语气很无奈。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女孩笑笑，说的话却现实：“治疗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吧，既然这样，我更想把时间放在别的地方，至少我离开之后，也不会……”
微弱的说话声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女孩捂着嘴，胸腔强烈的震动，她没再把话接下去。
医生心有不忍：“你病情越来越重了。说起来，自从我上次说除了你父母，所有人都一律不能探视后，那个男生还是照常来……”
女孩打断他：“你告诉他了？”
“随意说出病人的病情不是医生的职责。”
“……”
“所以我不想再搪塞过去了，干脆面对他吧，面对大家。”
“你决定好了吗？安岚，你现在的身体去上学，万一被发现，可能要面对很多的不好的言论……”医生斟酌很久，他的话已经足够体面，安岚不可能不明白。
“这些我都想过。”
医生张了张嘴，默了一会，他才说：
“安岚，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寒风吹响了风铃，女孩闻声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枫叶红了，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红色被吹落，雨后湿润将那片刻火红烙印在地面，像是要成为不褪色的颜色。
安岚被眼前的风景吸引，她看了很久，企图把这一幕印在眼里，因为她明白，有些美好就是短暂的。
很久安岚低头，她看见自己手上的颜色却比那深红的枫叶还要红。她抬起头，眼眶就湿了。
女孩语气带着点轻松，她笑说：“嗯，毕竟生死有命。”
其实对现在的她来说，活着也是一件勇敢的事，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有限的时间拿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明明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在这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