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近,路边的小贩正有条不紊地收拾货物。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低着头,从一条窄巷里踉跄冲出,几乎要一头撞上西奥多和娅贝妮。
西奥多反应极快,在她撞上前的瞬间,立刻伸出手臂挡了一下。女人猛地停住,受惊地抬起头。
娅贝妮倒抽一口冷气,她连忙看去,女人脸上有着明显的瘀伤,嘴角破裂,眼神涣散而惊恐。“姐姐,你没事吧?”娅贝妮关切地问。
女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慌乱地扫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摇头,绕过他们就想继续走。可没走几步,她却又突然停下,回过头,视线落在娅贝妮身上,嘴唇哆嗦着,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最近晚上老听到野兽叫,你们……”话音未落,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转身钻进另一条小巷,消失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我去找我父亲和管家!”娅贝妮立刻做出决定,提起裙摆朝旅店方向跑去。
西奥多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追入了那个女人消失的巷子。
西奥多:“她的话没说完。她知道什么。”
安瑟:“她的伤很新,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小心,这可能是陷阱。”
巷道曲折阴暗,堆满杂物,西奥多几个转弯,终于在一条死胡同的阴影里找到了那个蜷缩着的女人。
她背对着他,肩膀剧烈颤抖。
“什么意思?”西奥多开口。
女人猛地回头,眼珠因恐惧而不停左右摆动,几乎无法聚焦。“不,没什么…我胡说的。”她语无伦次,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
安瑟:“难道有人在监视她?”
就在这时,一阵混乱的呼喊声不间歇从镇子各处爆发出来。
“来了!他来了!”
“恶魔!是恶魔!”
“怪物啊——!”
这时胡同里的女人像是被这声音彻底击垮了理智,她抱住头,发出凄厉的尖叫:“来了!他来了!恶魔!”她猛地推开西奥多,像个无头苍蝇般朝着镇子外,连滚带爬地疯跑。
西奥多没有再去追她,他毫不犹豫,以最快速度朝着商队方向冲去。
而在混乱声源的边缘,镇教堂那沉重的大门紧闭着,内部彩绘玻璃投下诡异的光斑。一个身披教士袍的身影站在阴影里,面容模糊不清。他侧耳倾听着窗外响起的绝望交响,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
教士对着空无一人的祭坛微微鞠躬,声音低沉而虔诚:
“这便是我在此处为您奉上的前菜,连同那只漏网之鱼,一同为您献上这场恐惧之歌。”
镇子外夜雾渐浓,那个名叫阿莉拉的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芜的野地里奔跑,被绊倒又挣扎着爬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遇到那个兜帽人开始吗?不,是更早。是从她被拖进那个糜烂的房间开始;是镇上其他人移开视线,默不作声的开始;是从她唯一的姐姐终于找到机会,永远逃离这个地狱小镇开始……
那一天,她又从那个令人作呕的屋子里出来,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行走在荒凉冰冷的街道上。就在那时,拐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披着兜帽,面容完全隐藏在黑暗中,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里握着一个材质不明的黑色瓶子。
“你想报仇吗?这是毒药。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把它倒进哪里最能终结这一切。”
毒药?她怎么会不恨?恨意几乎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养料。她想都没想,几乎是抢过了那个瓶子。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父亲之前无力的话语:“阿莉拉,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没用的。这些事情私底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爸爸也没有办法,多可笑。现在你姐姐已经离开了这个地狱,爸爸只希望你能活着,总有一天,你也能……”
能离开?
阿莉拉此时坐在桌前,她看着眼前的纸张,紧紧攥着那冰冷的瓶子。
“为什么要离开?”她咬着牙喃喃自语“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然而,当她真的下定决心,偷偷潜入水井附近准备偷毒时,另一个声音却又在她心底尖叫起来。
“那些人里也有被迫的……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啊!那些真正的人渣更是不知道在哪!你要杀了所有无辜的人吗?”
“快倒下去,犹豫什么!沉默就是共犯,他们所有人都该死!”
“不…不能……”
两种声音在她脑中疯狂撕扯,她的精神状态日益恶化。直到今天傍晚,那个兜帽人再次找到了她。
“真是…悲哀的灵魂。”那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嘲弄,“连审判勇气都没有吗?呵呵呵呵……”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莉拉崩溃地反驳。
“哦?那么,因为你的犹豫,又有多少孩子遭遇了你经历过的一切呢?想想看…”
“不…不!”
“人总是擅长为自己找借口不是吗?算了。”兜帽下的声音忽然变得兴致缺缺,“这些小打小闹,我也有些腻了。”那人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不如……”
“让我来帮你…”
“处决他们。”
而现在,阿莉拉终于明白他所谓的处决是什么了,她被恐惧压倒了一切,只剩下逃跑的本能。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跑,只知道要远离这一切。而在她身后,石雾镇已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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