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护灵棺见殿下真身

雨如天河决堤,倾泻地面。空气中潮湿又阴冷。

方才卟藤林内灵鬼大战又死了十个巫祝,只余下二十多人,燃着灵火朝神女庙走。

“还有多久到啊太祝?”

没人回答。

四周漆黑孤寥,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烟味,祝女们的喘气声尤为沉重。

“怎的不回话啊…”后头祝女不满的嘟囔,太祝境界比她们高上许多,速度太快,她们真的跟不上。

“可能杀灵鬼给自己杀成了哑巴。”另一个祝女回她。

“你**才是哑巴。”扶襄心中冷笑。

她是不想说吗?她是说不出口!

扶襄不知道多少次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可她就是被死死的禁锢在体内,看着太祝闷头走。

像没有意识的牵线木偶,只完成牵线人发布的命令。

神庙周围错落分布着楼宇殿阁,后面是郁葱的树林,嶙石缠藤织就成片浓密的绿荫,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

她们穿过丛林后环境慢慢的亮了起来,不用点着灵火便能看到景物。

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扶襄借着太祝的眼睛看了眼向前方的场景,顿时神色震惊。

神女庙着火了。

冲天火光包裹圣洁的神庙,裂痕纵横交错,火势蔓延卷席而来,将扶襄的头发燎卷。

脑子中铃铛声音又响了起来,一下比一下急促,她的耳朵发着嗡鸣,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狂奔。

这该死的牵线人又开始了。

“太祝!!!”

扶襄听到身后祝女们的喊叫,身体却冲过雨幕,跳入了火海中。

倒是开个护体结界啊!!她心里骂道

炽白之光自脚下亮起,宛如晨曦初见,蜿蜒曲折的咒纹在光芒中一闪而过,炙烤脸颊的热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

扶襄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熊熊大火竟然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雨虽还下着,但丝毫未浇在身上,她又低头看了看祝服,没有丝毫烧焦的痕迹。

而且… 扶襄动了动手臂。

强硬控制着身体的未知力量也消失了。

“你就是太祝?”扶襄正转动自己僵涩的身子,一道凛冽的声音忽而从后方传来。

她抬头看去,见一身着玄色祭服的清隽青年朝她走来,背后还跟着五六位与相同服饰的男子,应当是宫中的大觋 。

“就你一个人来了?”青年站定于扶襄面前,挑眉问道

扶襄指了指她跨进火海的地方,“外面还有。”

“为何她们不进来?”

扶襄道:“她们怕死。”心里念叨其实我也怕死。

青年上下打量着扶襄,张开手掌在边沿火海处一抓,那火海慢慢凝聚成一个漩涡,外头的二十多个祝女瞬间被拉了过来。

祝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剩这么几个了?”扫了一眼蓬头垢面的祝女,他语气略带嘲弄。

“跟上来,正好施法护棺。”

青年头也不回的踩着疾行步走了,不过瞬间就走的老远。嫣嫣紧忙跑到扶襄跟前,“您没事吧?”

扶襄摆了摆手,问边上朝她行礼的大觋,“这人是司巫派来的?”

“是是。”大觋们看那青年飘的老远,急的边走边说,“太祝莫动气,将军方才等了许久您还没来,他有些着急。如今神庙需要祝女们的援助…”

神女庙通体洁白,壁墙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飞天祝女,大门上镶嵌着玉石宝珠,庄重又典雅。

庙外是宽阔平坦的祭祀广场,四方摆着祭坛,上面摆放着各式祭品,香烟袅袅升起对面,厌水楼高耸入云,尊奢华贵。那是帝王诸侯等观礼的地方。

明日祭祀大典便是在广场举行。

那青年早就到了,此时正在祭祀场的地下画着咒纹,金色灵光于地下浮动。

“倒是法力高强。”扶襄想。

大觋说这玄衣青年名为禄长空,是冀西宫中新上任的将军,虽然年轻但胜在实力强悍,那神庙周身所布的幻术皆是出自他手。

禄长空待她走过来后撇了一眼,手指向正前方的神女庙,“灵棺需要庙地下的法阵源源不断供养灵力,否则神女身体会崩解溃散。”

“法阵需要冀西祝女所习赐福之灵。”他面色沉沉,“你们最好快一点,不然一会你们殿下的尸体就要散成飞灰了。”

扶襄这才明白司巫为何要求半数祝女都来了。剩下这么几个人,不断的供养灵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禄长空吩咐刚才领路的大觋,“阿檀,看着她们。”

“输送灵力,一刻不能停。”

*

“咯吱”一声,古朴木门被阿檀推开,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了凛凛寒雪之意。

神庙内的空间极大,中间矗立着巨大的圆形神坛,边沿有金辉银线交织其间,如同星辰点缀,神坛之上一副冰莹晶透的灵棺,灵棺内躺着一个人,神坛四周围绕着香烛玉蜡,香气四溢,烛火摇曳。

祝女们看到灵棺后激动的跑上前去团团围住。嫣嫣是第一个跑上前去的,她围在里面那人的头部,手指划过棺盖,眼神沉迷。

“这就是我们殿下…当真是容貌无双。”祝女们纷纷赞叹。

“切,要不是因为她,咱们能这么狼狈?”另一人说,“你是没见过夓滇阮湘人,那可是我们瀛洲榜首的绝世姝丽,无出其右之姿,不比她强?”

“我看你就是怨恨殿下!”

“哎哎!”阿檀生怕她们一个不小心破坏祭坛法阵,连忙摆手制止,“将军刚刚加固过,但仍需赐福之力,太祝您…”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太祝也走了过去。

扶襄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想冲破太祝的身体,灵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召唤她前往。听着耳边祝女们的吵闹,她控制不住的探头看那棺中之人。

只见棺中躺着一位红衣女子,紧闭双眸,面色苍白,容貌秀丽,眉间有一颗滟红泣血的朱砂痣。

她的脑子像被击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嫣嫣。”扶襄不知道声音是如何发出的,“你再说一遍神女是何时被发现的?”

嫣嫣被问的呆了一下,“是八十一日前,神女停灵神官殿中,由陛下去接的。”

“可是宏月发现的?”

嫣嫣算了算时间,点头答是。

“神官殿,隗国附近的圣地…”扶襄喃喃自语。

怪不得会被灵棺召唤,怪不得重生后入舍她人身体。

原来她躺在灵棺里,她就是复生的神女。

“太祝!”阿檀大声唤她,“不能耽搁下去了,这阵法越来越微弱了!”

扶襄现下脑子一团乱麻,许多不明了的问题铺天盖地涌上心头,她头晕目眩强撑着喊那些祝女,“别看了!”

“嫣嫣,带着她们沿着阵法输送赐福之力。”

随即晃了晃头,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禄长空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祝女们额头冒汗输送灵力,而那太祝坐在地上阖眼休息。

真无语啊。他啧啧嘴

“瞧太祝这模样,能余下二十祝女已非常好了,我等该感恩戴德的。”他笑道。

这张毒嘴。

她斜睨一眼禄长空,“将军咒纹画完了?”

“没画完在这管我作甚?多嘴多舌。”

禄长空都气笑了,一连几个好好好,“太祝最好当回事,别以为此处有幻术迷惑灵鬼就安全了。”

“定还有宵小狂徒来夺灵棺,要是因为你的失误导致神女被夺…”他哼道,“阿檀,跟我出来一趟。”

二人提提踏踏的走了,扶襄心道了句甚是烦人,起身将澎湃灵力送入祝女们周身。

棺中自己的容颜也映照着烛火的微光,柔和恬静倒真像个悯世的神女殿下。

谁还能看出这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郢官呢?

扶襄叹了口气,如今是没法走了,明日大典她得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是这神女身份太过复杂,复生后也不知是锦绣华服还是危机四伏。

“砰”一声巨响猛然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惨叫声打破神庙的安静。

出事了?

“你们别停。”话落,扶襄听声寻了出去。

庙后暗角处传来砰砰乓乓的声音,几个大觋围着个人拳打脚踢。

“凭什么就你得将军器重,莫不是私下给贿赂了吧?”

杯瓶碎片四溅,几个大觋手指着趴在地下的阿檀哈哈大笑,语气讽刺,“灵力低微也能当上巫觋,卖自己算贿赂吗?”

“腌臜烂货。”

冷嘲热讽的戏谑让阿檀无比的难堪,他抻着手够剩下没碎的灵瓶,却被脚踩住转了圈的碾,“松,松开!灵瓶是将军吩咐发给每个人喝的…”

“来路不明的将军给的东西谁喝?”几个大觋嗤之以鼻。

大觋拿起瓶子端详片刻后恶劣的一松,又一个灵瓶啪嗒碎裂。

“碎喽!” “哈哈哈!”

阿檀愤怒大喊着又被几人甩了巴掌,那大觋又拿起个瓶子要扔,半空中却被灵力托起。

强势的气波将他们横扫在地,震得几人吐了好几口血,扶襄扶起阿檀,原话送回,“腌臜烂货。”

“太祝…”

又是一击,手指被巨力砸中,巫觋疼的哀嚎,“饶命啊太祝…”

扶襄拾起灵瓶问阿檀,“禄长空怎么说的?”

“将军说…他们快来了,命我送化伥水给大家喝,说是可以抵御灵鬼。”阿檀抖着手捧那灵瓶,“可是弄洒了几个,分不全了…”

灵瓶中的液体浑浊带着沉淀物,她瞅了半天,心想如今都有这种抵御灵鬼的药了?

“那走吧。”

“等等!”阿檀嗫嚅,“将军命我们所有人都护着神庙,那几个人…”

扶襄打了个响指,解开术法朝他们道:“都滚进来。”

灵力持续输送了许久,庙内溢满了金色闪耀的光辉,扶襄又渡了些灵力,抱臂倚在一旁。

方才那些化伥水已被祝女和大觋喝下,只剩下嫣嫣和阿檀两人没有分到,扶襄从不吃喝外人给的东西,便想把化伥水让给二人,没成想两人一翻推搡谦让,啪嚓一声又碎了一个。

这下可倒好了,谁都没喝上。

庙中异常的安静,只有祝女们因为输送灵力而沉重的喘息,扶襄想着禄长空的话,心里有几分惴惴不安。

他们来了是指灵鬼,还是其他妄图夺取她尸体的人?

还有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冀西的神女了。

“太祝。”一个祝女小声的叫她。

她以为那祝女只是灵力竭尽支撑不住了叫她,抬头一看却见她面色潮红像是要呼吸不上来似的,扶襄感觉奇怪,起身上前,“怎么了?”

“我好热,嗓子好难受…”那祝女梗着脖子说,脸上青筋暴起,她不停的抓挠着脸颊,“我好热也好痒,好难受啊太祝…”

“太祝我也好热…” “我也是…”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祝女甚至大觋都莫名起了反应,她们热的直扒衣服,有的痒的扣挠着脸,还有的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场面愈发的混乱难以收拾,倒地的祝女与大觋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哀嚎,扶襄朝他们输送灵力却毫无用处,那灵力接触到皮肤后竟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灼烧出了坑洞。

只有她,嫣嫣和阿檀相安无事。

扶襄一把拽起了阿檀的领口,“这化伥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们会这样?”

“我不知道啊…”阿檀急的抓挠自己的头皮,“化伥水服用后是会有灵府灼热的感觉,但是不像这样啊…”

庙外不知为何刮起摧寒入骨的风,击撞拍打着神庙大门,呼的一下将木门推开。灵棺旁的烛火被风吹的明明灭灭,阴湿之气从脚底缠绕而上。

“头好痛啊!”倒地的祝女们捂住脑袋声嘶力竭,还有的甚至出现了幻觉,满脸眼泪的问:“有人在唱戏吗?”

“我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了…好吵啊…头痛死了。”

“禄长空在哪呢?”扶襄满脸的阴沉,这化伥水是他给的,这人定然有问题。

脚底金色的阵法不知何时变成了幽幽阴森的蓝光,祭坛上灵棺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抗拒这个法阵的力量。

这力量太阴邪了,得把这阵毁了。

扶襄双手快速结印,刚想以灵脉之力轰散脚下法阵,一道剑光自外携势而来,先她一步直插入法阵之中。

“是将军的剑!将军回来了!”阿檀如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幽蓝阴光被剑势镇压不再蔓延而上,那剑又鸣了一声,离开法阵之中直指扶襄咽喉!

“杀人灭口吗?”扶襄轻轻笑道,眼中却酝酿的九重寒冰。

深厚纯净的力量浩浩荡荡,与那剑势对抗。

剑尖于脖颈二寸,定若磐石,动弹不得。

“太祝好手段。”禄长空立于庙门前,全身散着灵力,手臂滴落着点点的血雨,庙中烛光被雨扑灭后只余奉灯一盏,微弱的光芒影射在他冷峻的脸庞。

他嘴角含着醉人的笑,“哦~我不该叫太祝。”

“我应该叫您什么呢?夺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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