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内,烛火摇曳,红绸纱账,鸳鸯喜被,桌案上搁着合苞酒,还有花生桂圆莲子等好寓意物什,以及一卷书册。
喜烛将虞衍苍白面目渡上柔和黄晕,只是她神情愁苦,不似在婚房等丈夫的妻子,更像是死了丈夫守活寡的女人。
宴席上那丫鬟递的话还回荡在虞衍的脑海里,这是组织负责人有话要递给她。
她前一阵子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还和褚家公子成了亲。
以上种种都是她一人作为,组织都不知情。
不知是不是她的行动让组织不满。
她没有做过长线的潜伏任务,当时变故突生,虞衍满脑子只想着必须留在京城。若是被支走,她的潜伏任务是彻底报废了。
现在想来,也可以假作结婚,实则死遁,到时易容继续在京城里潜伏。
与人结婚,未免太大胆了些。
虞衍有些焦虑,控制不住地咬唇,口脂全叫她吃进嘴中。
她不想等到明天再找理由出府,她想一会儿就出门,等月黑风高,她就翻墙,到了茶楼,好好与乌总管汇报。她只怕拖到明日,叫组织的人更加不快。
只是怎么才能将夫君在洞房花烛夜支开呢?
若是褚穗半夜起床,发现枕边人不在身边,岂不是直接暴露?
门外。
濯墨听到季泽州的话,震撼之余就是敬佩。
试问哪个男人,能在洞房花烛夜门口想怎么处理公务的事?
也就只有他们王爷这种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才能做出此等选择,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扶持一支小商户入主京城,逐渐发展,隐隐成为第四家族。
濯墨思量,回想身边的夫妻洞房花烛有没有不在一处圆房的,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他忽然有了主意,小声说道:“我见那些夫妇成婚第二天,妻子要给公婆献茶,可也有妻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想来洞房应是耗费体力的吧?不然也不会累到起不了床。”
已经开过刃的季泽州神情有些复杂,有点想笑又有点同情,又不敢笑出声。
但濯墨的话确实给他一些启发。
上次虽然时间长,但多半都是他主导,余琰只是有片刻主导,又很快被他压制。
事成之后,余琰确实闭眼就睡,连话都不说一句。
若是这次着重让她消耗体力,再辅以技术,让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季泽州想起来什么,问道:“昨日是不是有婆子给我送来了一本春宫图?我当时忙着没看,你给放哪了?”
濯墨记起此事,有些骄傲自己的决定,自信道:“给爷放婚房的桌子上了,到时候你们二人好一起……研讨。”
季泽州忽然想到那日下午,余琰动作大开大合。他就后腰酸麻,连带着身上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你啊你!”季泽州不知说什么好,骂也不是,夸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下定决心推开门。
推门,撩开珠帘,就见穿着喜服的女子斜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册,正在灯下认真翻看。
看见男人进来,她扬起笑容,烛火映照下,笑容明媚而蒙眬,眸子里仿若有钩子一般,勾住季泽州的领子,只叫他忍不住地往前走,走到妻子面前。
虞衍将书丢到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从他的脸上,游移到他的领子上。
她方才有了主意。
肯定不能趁机将男人打晕。
但是可以将男人做昏。
上次虽然是男人主导了一部分,但他完事之后直接倒在虞衍身上,睡得不省人事。若是她这次着重消耗男人体力,辅以一些手段,叫这个男人一觉睡到天亮不是问题!
到时候她再偷偷翻出去,天亮之前翻进来,神不知鬼不觉,身份不就保住了!
虞衍抬起手,环住男人肩膀,踮起脚尖,嘴巴撞上他的唇,想着刚刚书上所教,尽力向前,勾住男人的舌尖,交缠,扫荡,急促的呼吸洒在男人的脸颊上。
季泽州只感觉到口腔里柔软的触感,仿若全身过电一般打了个机灵。他猛地睁大了眼,又暗道不好,自己没有看书学习,落了下风。
只是季泽州学习速度极快,又善于举一反三,很快他就俯身将女人亲得向后仰倒。
季泽州顺势将人推到床上,虞衍屈膝,挡住他的动作,眼神自下而上,从衣料褶皱到男人微红的面容,唇边的唾液一览无余,她没由来想笑,想笑便笑了。
咯咯咯的笑声叫季泽州不明所以,顺着刚刚虞衍的目光低头。
才知,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有点恼羞成怒,跪在床上膝行,撞到虞衍,叫她忍不住发出气声。
这回换季泽州笑,低低的笑声震得虞衍耳朵发痒。
她赌气地抬腿,不轻不重地踩着他的腿,微微用力,叫他无法靠近。
二人在床上不似新婚燕尔的夫妇,更像是许久未见的仇人。
你来我往,非要整个高低。
季泽州觉得,余琰哪里都好,就是在床上实在不讲情面,分不清高低贵贱。
刚将她按在被褥里,男人还没说什么话,虞衍就翻身,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身上,层层叠叠的巴掌印。
又或者拍着他腿,就像是驱马似的,讽刺道:怎的似没吃饭。
若是侥幸让虞衍占到上风,他拍虞衍。
身上的女人会瞬间变了脸色,捂着他的嘴连带控制他的鼻息,如驯服烈马一般,夹紧马腹,强迫马儿听她的话,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泽州无论是假身份的褚三公子,还是真身份的定王殿下,都不是虞衍这种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庶女能折辱的。
但季泽州只会暗自憋气,若是床上都征服不了一个女人,还谈什么宏图伟业?!
虞衍则觉得,季泽州哪里都好,就是在床上太不听话了些,分不清谁才是夺命杀手。
才一个鹞子翻身把他制在身下,还没等她说什么话,就报复得她有口难言。
又或者敢擅自碰她命门,总叫虞衍一个激灵,脊背发麻。
若是让季泽州占了上风,他更是要得寸进尺。
盯着她,总是要看她的脸色,将她那一副强装镇定撞得稀碎。
虞衍不喜欢他说话,这男人嘴里总是吐不出什么好话,强制闭嘴后,他便换着法儿地在她耳畔喘息,热气打在她的耳膜上,仿佛搅弄她的全身,叫她动不了一点力气。
……
这一晚,院子外的仆人原本在院子外面,只听里面如演武场一般,咕咕咚咚的。
这处褚家宅子只住了褚家的三公子,褚家其他人都在扬州。
常在京城活动的褚家四公子有单独的宅院。
仆人都是其他府邸介绍过来,或者是新招的,从未见过有这般阵仗,纷纷面红耳赤往远处走了走。
想着等动静小了,再靠近。
没想到直到次日丑时,还有些许声音。
众人咋舌不已。
果然,闹得这么晚,第二日夫妻二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好在是褚家的长辈不在这里,偌大宅院就住着两位主子,二人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等到日头高升,季泽州和虞衍同时猛地睁眼,双方面对面,彼此眼中映照着对方。然后迅速翻身,后背相贴又快速直起腰分开。
虞衍忍不住扶额,心道:完了完了,这算是完了,没想到这男人看着并不孔武有力,实际本事本钱都不错,叫她吃了闷亏,直接昏睡过去了!
季泽州忍不住捂住眼睛,回想昨晚:真是丢人,说是晚上还要处理公务,结果全忘了!这女人看着纤薄却柔韧,力气绝不输平常男子,还总动不动折辱他面子,出言讽刺,一边搏斗还一边做事,实在是累昏了,倒头就睡了!
虞衍:男人误事!
季泽州:女人误事!
二人快速起身,埋头找衣服。
他们的婚服早就撕扯间破碎,虞衍拎起来一看,衣带没解开直接就被拽断了,季泽州的衣领所有的扣子都崩断,二人在破碎衣料后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
虞衍高声道:“来人,给老爷拿套衣服!”
季泽州道:“来人,给夫人拿套衣服!”
双方又快速对视一眼,眼里全是:怎么不说是你的衣服?
穿好衣服,梳好头,二人仿若狐狸披上了人皮,老赖穿上了盔甲,不再畏畏缩缩,就当是昨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二人在小桌上吃早点,或者说是早午饭。
季泽州垂眸将最后一个虾饺夹到自己碗里,说道:“今日我要去铺面督查,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虞衍看了一眼他碗里的虾饺,将不喜欢的萝卜夹到他碗里,甜甜地招呼他吃菜,说道:“我在蜀地认识的一个朋友今日约我去喝茶,晚上不太清楚会不会回来,怕是等不了夫君用饭了。”
季泽州看着碗里的萝卜,犹豫再三还是吃了,面上看不出什么,却只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完,就不再动筷子,看来是没有什么胃口了。
虞衍见他不说话,放下筷子,说道:“既然你我二人都有事,那就等晚上回来,再说吧。”
两辆马车从褚家驶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虞衍终于是从褚家出来,一路催促马夫稍微快一些,她怕是迟到了。
到了京城据点,扶桑茶楼。
虞衍在雅间里焦急地等待。
她脑子里已经想到曾经在总部见到的,那些泄密者的下场。
阴暗的地牢,状似疯魔的人,那时候的人只有求死这一个念头。
又或者是办事不力,被察觉了身份,没有成功脱身的人,各种惩罚手段用在身上,只叫人死都不敢拖累组织。
虞衍又想到季泽州,想着若是受了什么苦,怎么敷衍才不叫他察觉。
胡思乱想之际,门被推开了。
仍然是那个中年妇女,乌总管。
她面无表情地提着茶壶进来,茶壶上凝结着水汽,一股奇怪的药味也随之带进来。
虞衍站起身,有些紧张。
乌总管见到她,冷哼一声。
虞衍瞬间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谨慎说道:“是这样的,当时……”
乌总管摆手道:“你不必说了。”
她走到房内,放下茶壶,指着茶壶道:“避子汤,你先喝了,喝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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