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来书局

正月十八,宜婚嫁。

虞洲城内洋溢喜气。

在明溪月将盖头盖上前,颜南青握住她的手。

“小姐,既然如此放心不下虞洲,又为何执意逃婚?你与裴公子之情当真比得上明家?”

明溪月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颜南青是个不知世事的姑娘:“阿昭,我与裴木乔有情,但我并非为他而逃。总有一日你会知晓,牵挂太多,就一步也走不了。”

眼前被红色覆盖,颜南青低声叹了口气,听见外面动静,她微乎其微地抓住袖口。

“阿昭,我走了。”

关门声响起,颜南青松开袖口,她已经安排好一切,而她需要做的就只有踏上喜轿,入王府。

*

明溪月换上侍女打扮,从明府后门溜出。

街上较往日更热闹几分,城门口附近黑烟在空中盘旋。

原是城门口东侧粮仓走水,明溪月在人群里被推搡,随人潮涌动,她挤进一间小巷。

巷子里陆离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明溪月,她将手中帷帽戴在明溪月头上,又将她手中包袱接过。

“明姑娘,我在虞洲还有些琐事处理,我只能将你送出十里,出城后会有人接应你。”

明溪月点头。

*

另一边,别院今日终于多了些热闹之气。

天还未亮时宋承如便派了人接宋豫回王府。

韩澈离开时,见宋豫满脸担忧,递给他安心的眼神:“今日便听苏枳的,你平安出城我才好放心。”

宋豫脸上还是尽显担忧之色:“表兄,苏枳跟着我去了幽谷,你一人如何在虞洲保全性命?”

韩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虞洲有祖父和明风在,我还不至于失了性命。”

宋豫也没有别的能做的,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个废人。

看出宋豫自我厌弃之意,韩澈在他床边坐下:“宋豫,不要忘记是谁为你取字为确之。当年我也和你说过,你做的很好。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宋承如竟然狠心至此。”

狠心到在亲生儿子的日常用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待他大婚后,这毒性便会慢慢发作,最后落得七窍流血而亡。

而宋承如只用向外说是明家设计毒害宋豫,除去能挣一个慈父的形象,还能毁了明家。

韩澈走后没多久,苏枳也带着宋豫出了门。

*

去城门的路上被围得水泄不通,一辆马车翻到在路上,前去救火的士兵被百姓拦住。

那马车属于行舟秦家,宋豫大婚,秦家在外旁支也前来观礼,带了十辆马车进城。

马车旁,秦家人和王府近卫闹得不可开交。

一盏茶前。

秦启带着秦家准备的贺礼刚入城,走到正门街时,一牛车奔驰而来。

那牛车上装满粪水,秦启连忙唤人避开那牛车,却见牛车就这样直冲冲的撞上来。

“砰——”

恶臭冲天,秦启所在的马车没有遭殃,被撞翻在地的是装满财宝的那一辆。

金银财宝倾泻在地上,合着粪水,有些起了歹心的百姓也只得围观在一旁。

秦家护卫第一时间将财宝围住,秦启面对这满地财宝不由得发起愁。

他出门前,自家爹特地嘱托,要风风光光进城,给陈王好看,给他表弟撑腰,最重要的,是激起秦将军斗志。

如今看来,他这是出师未捷。

脸先丢。

鼻尖充斥怪味,合着一股火烧的味道也涌入鼻中。

他抬眼,透过围观的群众看见不远处一队官兵火急火燎赶来,他往自己身后一看,除去那堆烂摊子,他侧后方不远处的房屋,正冒着浓烟。

奈何这虞洲道路不如行舟宽阔,他带来的人马已将这路占了一大半,更何况那群众。

那队人马剥开人群,每人手中都提着满满一桶水,身后的推车上也全是水,要过这路,还真有些难。

秦启今年也不过十八,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爹美名其曰锻炼他的本事,他此刻只想回家,他没本事,他只能做个废物二世祖。

但此刻他得做个不屈权贵的二世祖。

眼前的护卫是陈王府的人。

那屋子他已向周围人群打听过,这是虞洲粮仓。

而那撞上马车的条狼氏在到地后,便第一时间悄声传递宋豫的消息。

要他拖延时间。

虽不知表哥要做什么,但他就是来为表哥撑腰的。

秦启板着脸迎上那护卫中为首之人:“可是陈王的人?”

那护卫没能认出秦启,一摆手:“刁民,快让开。”

秦启将秦府家徽亮出:“睁开你的眼,看看我是谁。”

那护卫变了脸色,他转过头对手下人耳语几句,那小侍卫放下水桶,窜进人群中。

“原来是秦公子,还请恕罪。只是眼下粮仓起火,在下救火心急....”

秦启冷哼一声:“救火要紧,那除粪急不急?”他指向身后那一摊金灿灿的东西。

有个小乞丐趴在地上,伸出手拿了一条项链。

众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手一送,项链轻飘飘掉落。

护卫面色难看:“秦公子,且不论粮仓里有多少粮食,若是那里面还有人,我们没来得及救火,那搭上的可是人命。”

秦启抿嘴,条狼氏已不动声色上前,“官爷,粮仓在城门附近,城门卫肯定会去救火,而且城门附近也有水,总比你们这样送水快些。”

那护卫又何尝不知,只是今日大婚,王爷将尽数护卫派出,一部分用作喜宴上维持治安,还有一部分就是为防止有人作乱。

眼下粮仓起火,刺史已派病救火,而王爷也让他们前去帮忙,但实际上是为监视。

若是让城门卫也去救火,背后之人岂不是轻易逃走。

他低下头,言辞诚恳:“还请秦公子让道,若是出现意外,刺史大人追究下来,恐怕秦老将军也会被牵连。”

秦启轻声一笑:“不过是救火,我秦家人世代从军,救火比你们这些护卫动作快得多,你将水交给我我的人,你的人帮我拦住这些百姓,帮我将马车扶起来,收拾好这些财宝。”

“我本来高高兴兴参加我表哥婚礼,却在你们虞洲遇上这倒霉事,你们是不是该负责?”

周围百姓也附和起来,他们本就对不能出城心有不满,见那护卫被为难,也算是出了口气。

那护卫只好点头。

*

人群之中,明溪月和陆离悄悄离开,大路已走不通,他们只能从小道去城门。

城门口一片慌乱,官兵和百姓提着水从西边护城河运水去东边粮仓。

“早就说了,这粮仓就该建在西边。”

不远处的巷子里蓝衣男子抱着一黑衣男子痛哭:“阿北,此次一别,我们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颜北云有些嫌弃地看向自己衣领上的泪渍:“颜西深,你和陆霜一起,不会死。”

陆霜便是那个假和尚,他笑眼盈盈:“人生在世难逃一死,不过西深小友,你跟着我估计是死不了。”

颜棋将一个木头做的小人递给颜西深:“西深哥,这是我做的。”

“师父说了,等我们回京都后,我们去春雨楼大吃一顿。”

*

城门口一小铺子又起了火。

不知是何时燃起,待众人发现时,火已蔓延大半屋子。

正在救火的官兵站在两处起火点中央,表情绝望。

城门口瞬间充满往各个方向跑去救火的人群。

趁此机会,陆霜带着颜西深混入人群,颜西深没来得及和颜北云告别,就被匆匆带走。

房瓶独自一人坐在城门口,手下的城门卫都被他支去救火,就剩下城楼上还站着几个人。

见陆霜二人过来,房瓶不急不慢走过去。

“假和尚,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霜点头。

房瓶微微叹口气,他指了指城上的人:“我会上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但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陆霜带着颜西深躲到城门下,房瓶走上城墙。

他招呼着几人过来。

城墙下,陆霜探出头。

那几人已围在房瓶身边,他换了个位置,挡住众人视线,手悄悄的向城下扔下一个荷包。

陆霜与颜西深眼神示意,二人连忙出城。

就在此时,四道身影也不知从何处冒出,六人撞到一起。

六人对视,陆霜率先问向那唇色发白的男子:“你放的城门口的火?”

病弱男子摇头:“我拦了秦家马车。”

一女子轻声应道:“两把火都是我放的。”

陆霜与颜西深看向陆离,不愧是兑泽中人。

只是这两个男子的身份还不明朗。

陆离懒得废话,带着明溪月赶紧出城:“别客套,快走。”

那病弱男子看了眼陆离身边戴着帷帽的女子,眼神了然,转头对护卫轻声道:“幸好,我让表哥替婚了。”

那护卫不明所以,眼下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城内兵荒马乱,城外六人兵分两路。

*

时辰已至,颜南青在堂前拜别明风后便在侍女搀扶下上了花轿。

宋豫没能来明府接她,陈王派来的说辞是宋豫近日犯了眼疾,恐怕无法骑马。

明风听闻后什么话也没说,站在明府门口送别颜南青。

车帘外传来喧闹声,颜南青闭眼琢磨着时辰,此刻粮仓应已起火,按照计划,陆离会将第二把火也放了。

将虞洲兵力分散,陈王也没法变出第二支军队。

除非他想在此刻造反。

浓烟味充斥整个虞洲,颜南青坐在轿子里被烟呛住连声咳嗽。

自食其果啊。

行亲队伍突然停下,前方突然聚集一群人,颜南青掀开车帘正想问问什么情况,随身的侍女里面止住她的动作。

“小姐,奴婢去瞧瞧。”

正等着,车身被一块石子击中,很小的石子,颜南青放下心,这是她和颜北云的约定,一声响,代表颜西深已出城门。

那侍女也在此时回来:“说是秦府的人和牛车相撞,官府的人和那秦公子争吵起来,百姓们都去看热闹了。”

颜南青点头,压着声音问:“他们争执,又怎么堵住我们的路?”

“城门口又有间铺子走水,刺史派兵前去救火,被秦公子拦下,那群官兵倒回来走小路,又被行人拦路。那些官兵也被逼得急了,要今日街上的摊子都收起来,那些商贩生气,正在街上闹。”

颜南青摇头,想说什么,听见侍女欣喜的声音:“小姐,王府的人来了,已将百姓驱散,路宽敞了,幸好没耽误吉时。”

*

王府堂前,小侍卫报上秦启之事,陈王面色一沉:“秦老将军,你们秦家竟都如此枉顾人命?”

秦仁责冷哼一声,眉眼间满是得意之色:“王爷,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五年前就已不是将军。我们秦家上阵杀敌,视人命如粪土,的确不如王爷你温和善良,虚情假意。”

陈王一时语塞,这些年他这老丈人没给过他几次好脸色,念及今日宋豫大婚,虞洲上上下下都盯着他,他也只好一摆手,让手下人前去帮秦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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