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姐夫

谢长弈依照诺言,放了祖母、嫂嫂和小虎头,还放了几个不远不近的赵家人,作为对我的补偿。

可是他还关着老钱伯和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本就混沌,此刻更加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阿澜煮了青菜粥,劝我好歹吃些,可是我一口都吃不进去。

阿澜怜惜地说:“小姐,快别哭了。”

我哭了吗?没有吧。

“小姐,真的别哭了,老夫人要来看你。”

祖母!祖母真的要来了吗!

“嗯,是真的!”阿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连忙整理衣领,袖子,将不平的地方都抚平了。

阿澜捧出镜子,为我梳头,奇怪,还是这面镜子,还是这个人,怎么看起来不一样了,镜子里的我微微蹙眉,眼里布满了愁云,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朝气。

我……我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阿澜柔声说:“小姐美貌,是宁州,不,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大美人,就是瘦了,也是美的。”

“是么?”

“嗯,特别是哭的时候,真真是美到极致,就像……就像水里的月亮,让人不忍触碰。”

哎……

我胡乱整了下头发,嫂嫂便进来了,一见到我,就将我抱进怀里。

“玉阶……你瘦了。”

“嫂嫂……”我本不想哭,可是一见到她,便只想扑到她怀里撒娇,都说长嫂如母,在我心里更是如此。我自幼没有娘亲,哥哥又忙于学业,亏嫂嫂明白,教了我不少东西。

嫂嫂是个苦命人,早年因为战乱颠沛流离,父亲母亲都死了,她是由表叔拉扯大的,中年又丧了夫,可惜我哥哥一表人才,竟然坠入河里,就这样死了。

天,嫂嫂心里有多难过,不过她很坚强,还反过来安慰我和祖母,她是读过书的,心里很有主意,遇事不慌,将赵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有烦心事时便去找她,嫂嫂总能三言两语点拨开了。

如今我打量着她,发现她不但瘦了,额角还生了一缕白发,啊,她才二十五岁,怎么会生出白发呢!

是不是小虎头出事了?

“祖母呢,祖母怎么没来,还有小虎头,他怎么样了!”

嫂嫂穿着平日在家里穿的旧衣服,深蓝色的、没有花纹。她拭去眼泪,柔声说:“老太太没事,小虎头也没事,我们已经搬回赵府了。”

她想了想,终于向我做了一个万福说:“玉阶,我需得好好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忍辱负重,赵府上下已经做了刀下鬼。”

“嫂嫂……我……”

我生怕嫂嫂提起谢长弈,提起那件让我难以启齿的失贞之事,谁知她一上来就说出来了,还谢了我,我……我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嫂嫂,还是不要说了,是我没用,被谢长弈囚在这里,给整个家族都蒙羞了,我想自尽,免受这种折磨。”

嫂嫂犹豫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

“这是祖母给你的。”

我刚接过来,又被她抽回去就,可是就这一下子,我也看清了,里面装着一只绿色的小玉瓶。

“是她亲手配的方子,只疼一下,很快就睡过去了。”

什么?

“离魂断魄散。”

离魂断魄,一种至毒无比的毒药,我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了,祖母是想让我自行了断。我怔怔地,愣住了。

“还有……”

我知道,还有给谢长弈下毒。

嫂嫂不施粉黛,长眉,高鼻梁,长得颇有棱角,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玉阶,我来之前和她一样,以为你手脚都被捆着,像地牢里的女奴一样任人侮辱。可是我亲眼瞧了才知道,谢长弈对你,还是很客气的。”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叹气道:“这毒药,我真的不忍心给你。”

“嫂嫂……”

“玉阶,不管别人怎么说,赵府是没有人说的,祖母给你毒药,也是不惜拉上全府的人,与谢长弈拼个玉石俱焚,可是当我看见你,方才明白,和杀了他相比,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嫂嫂……

嫂嫂抹泪,心疼地说:“你心里的苦,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看看北边几个城,哪个不是被屠殆尽的下场,宁州得以保全,也许和因为你的缘故。”

“怎么会呢,我哪有这个能耐,能护的了整个宁州,我连自己都护不周全……”

嫂嫂摆手,柔声说:“玉阶,你从小跟着我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更没接触过谢长弈这样的男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你的美就像一把尖刀,能将人活活劈开,你的笑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谢长弈看见你,如何能不爱你呢。”

“嫂嫂……”

我抚摸着手腕上的红印,忧郁地说:“嫂嫂是说,谢长弈是因为我的脸,才放过宁州城的?怎么会呢,他是什么人,是刀头舔血的反贼,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心慈手软起来。”

“可是你不一样,除了美貌,还有宁州赵氏的身份。你祖父掌管宁州几十年,将这里养成一个富庶丰饶的江南水城,除了珍珠美人,这里还产什么?”嫂嫂笑道:“还产文人士子,赵氏一族,正是旧时士族的缩影,若能得了赵氏的心,便能得到一半士子的心。”

我明白了,所以他才那么坚定地说要娶我。我以为他是信口开河,没想到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政治计策。

我并不欣喜,反而有种淡淡的失望。

“我为什么要助他,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又怕他死之后宁州更加乱了,还有北边的盗贼、宋、唐、梁,南边的汉等一大堆狼一样的人在觊觎着这里。

嫂嫂心疼地捋着我的头发说:“好孩子,你体恤天下是好的,可是你没有参与过这么残酷的斗争,不知道逐鹿二字意味着什么,会折进去多少性命。我倒觉得你可以先稳住他,等世上真出了明主,再除掉谢长弈,将荆楚十三城和宁州都献给他。”

“明主……”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姐夫——蜀侯孟平息,伯父在时,常夸奖他仁厚,所以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圣明的君主。

可是嫂嫂说的要“稳住”谢长弈又是什么意思?

嫂嫂笑道:“就是让你潜伏在他身边,做个内应。”

内应!我猛然站起,惊道:“那,那不是像暗卫一样了吗?”

暗卫与斥候皆可做内应,可我完全不会武功,怎么做内应呢。

嫂嫂拉着我的手,柔声说:“你不要怕,我也只是说说。”

虽然只是说说,可是“做内应”几个字却像钉子一样埋在了我的心里,十国混战,暗卫横行,诸侯间互派探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就像魔君,就是姐夫派到谢长弈身边的死士,我以前只当故事听,没想到自己也陷入了纷纷扰扰的漩涡里。

我进宫三年,幽闭宫中,可是如果真的有一天,蜀侯征伐陈国,作为离谢长弈最近的人,我不知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内应的担子。

阿澜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躬身禀告道:“娘娘,唐使献上的礼物已经到内务库了,陈王让您按照分位高低,给各宫分一下。”

我以前从不管这些,礼物单子从我这里转个手,便去了燕妃那里,名义上我是妃,她是妾,可实际上,她才是掌握实权的那个人。这次谢长弈有意将书语哥哥带来的礼物交给了我,是不是也是一种试探?

我沉思片刻,接过了长长的红色丝帛,书语哥哥带来了什么礼物,先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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