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转眼便入了冬。
阿尔德拉星迎来一年一度的寒朝节，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学校放了假，两个大人也忙完了工作，一家人回到了梁宅里的小楼中。
沙发前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两名主持人对着观众侃侃而谈：“新一届内阁成员出炉......”“本次克洛伊·威廉竞选成功......”“据有关部门调查，第七研究所失窃一案......”
沙发上则规规矩矩坐着三人一猫。
在乖乖给家里的老大当模特。
头发随意撩起的梁夫人素着个脸，清丽温婉，岁月无情，在她脸上却仿佛没有留下痕迹，她照着父子三人的样子比划着布料和配饰，随手在纸上记录着跳跃的线条，听到这里抬起了头，“老梁，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忙这个？”
“前些日子研究所废了大力气研究的药剂被偷走了，现在官方怀疑是‘黑洞掠夺者’干的，商量了一下，最后我带着手下的人开着机甲到太空里撵了一圈。”
黑洞掠夺者，约二十年前出现的一群星盗，神出鬼没，消失匿迹一段时间后又卷土重来，近些年有越来越猖狂的痕迹。
做出的事情倒说不上多好多坏，倒更像是一群随心所欲的疯子。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不适合和孩子们讲了。
梁哲成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看向两个儿子，“你们陆叔叔因为这件事被他老师抓了回来帮忙，说不这次要在主星多待几年了。”他说着说着眼底写满了促狭，“明明十几年前不情不愿被我拽着去暗星的是他，现在好了，不愿意回来的也是他，哈哈哈哈——”
梁夫人闻言瞪了他一眼，“别带坏了孩子。”
梁家的准家主，在外面威风凛凛说一不二，回了家后反而位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在听见老婆的话后一秒面色恢复了严肃。
看的坐在一边燕九抱着小黑笑的直往后仰，并对上了太上皇递来的求助的眼神。
少年眨了眨右眼，表示收到，故意转移了话题，“干妈，你在画什么啊？”
梁夫人脸色稍缓，温柔道：“明年你和哥哥不是就要分化了嘛，干妈给你们设计成人礼的西装呢，乖啊。”
“夫人，我呢？”梁哲成趁机搭话。
“哪有你的份。”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笔，摸了把在小儿子怀里甩着尾巴的虎鹰兽松软的皮毛，“到时候我们小黑尾巴上绑个粉色的蝴蝶结，好不好啊？”
小黑闻言开始“喵喵喵”的叫，直直往燕九的怀里拱，抗拒的尾巴都竖起来了。
全家都笑了起来，就连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梁致尧，嘴角都稍微舒缓了点。
梁夫人笑着笑着突然轻轻“咦”了一声，“幺幺，小久，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满屋皆静。
迟钝如梁哲成，也比划了比划，得出结论，“貌似是有点不对劲啊，你们兄弟俩，今天不挤在一起了？”
夫妇两齐齐看着两个儿子，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燕九迅速抱着小猫咪靠近小皇帝，并为了证明真实性，想了想，整个人几乎快靠到了小皇帝怀里。
没吵架，真没吵架。
只是——
早上不小心见到了某人洗床单，一时脑抽夸了句“哥你精神真好。”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尴尬罢了。
他若无其事道：“没有！”同时心间也有些疑惑。
原来两人平时的距离，这么近吗？
近到了稍微坐的远了一点，家里人就要怀疑两人闹了矛盾的地步。
“真没有？”梁夫人看向大儿子。
梁致尧伸出了手，在父母的注视下如平常般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指尖染上了淡淡的薄荷味，那是家里的管家准备给兄弟俩准备的洗发水的味道，近乎一模一样。
他淡淡道：“没吵架。”
只是怀里的人故意躲着他罢了。
夫妇两见状倒是不疑有其他，聊起了两个孩子分化后选专业的事情。
对于大儿子，两人都心照不宣，自一家人决定要回来，孩子的路就被一双手安排好了，他们私下和孩子聊过，发现大儿子对此接受良好，心中倒多了几分宽慰。
至于小儿子。
倒是有更多的可能性。
因而两个大人对此商讨的格外积极。
一个说着“要不接手生意吧，反正咱家钱多随便儿子造。”
一个说着“我们家小久在画画方面也有天赋，以后当个艺术家也蛮好耶。”
有次聊起这个话题，一旁路过的陆明光甚至主动开口道：“咱家小久不是从小就往我实验室跑嘛，以后跟着我岂不是也挺好。”
当然最后话题会递给燕九。
然后被一句“我觉得都行”彻底打败。
......
燕九倒是真的觉得未来干什么都行。
因而每次都只是静静的听着，在太后和太上皇的拌嘴结束之后笑着撒娇，分别认真画大饼。
不过今天起的有些早了，他听着聊天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嘈杂声有些昏昏欲睡，渐渐闭上了眼。
空气中暖洋洋的，鼻尖充满了熟悉的味道和温度，他自然而然的蹭了蹭。
殊不知有人浑身一滞。
那边，本和丈夫说着话的梁夫人顿了顿，看向小心翼翼给弟弟调整睡姿的大儿子，作出判断。
嗯，这兄弟俩感情果然没问题。
......
过了寒朝节，很快迎来了新的一年。
两人照常的完成学业，生活平淡而充实。
不过自升了高三，“分化”二字，便频繁的出现在两人的生活中。
诚然某些大致预料到自身状况的学生会请假，但总有些粗心的学生或者家长。
因而“A在食堂昏倒被送回家分化啦，信息素是冰糖肘子味的！”“B在教室里发起烧差点分化啦，三个Alpha男朋友争着把他送去了医务室！哦对了，B最后分化成了Alpha！还是A级的！”“C被死对头D的信息素带着一起分化啦！一个成了Alpha一个成了Omega，嗯，光速在一起了！”之类的小道消息满天飞。
燕九从一开始的好奇，震惊，再到最后的麻木。
只能说见怪不怪了。
不仅如此，学校里还暗戳戳出现了三个流派。
首先是“Beta情绪稳定，性格温和，是最理想的性别。”
与之抗衡的是“Alpha精神力非凡，天生具有领导能力，入股不亏。”
还有“Omega具有丰富的共情能力以及艺术天赋，全世界没有香香软软的Omega转不了一点。”
一时间三个派别撕的不可开交，最后随着核心人物纷纷分化而销声匿迹。
没错，基本上一半都分化成了最讨厌的人的模样。
以上经历不断证实着每一届高三学长学姐留下的忠告：“分化就是一场豪赌，大家不要随便下注。”
燕九每日吃瓜看戏倒是乐的精彩。
与其他人开盲盒般的刺激不同，留在他背后的那道疤痕给这场赌注的一端增加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正确率。
唯一让他真真切切觉得与这件类似于“全员狂欢”的事情产生关联的，只有梁致尧。
偏生这人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淡然。
由于分化的时间以及征兆具有不确定性，据有关研究发现，人类的分化一般会出现在十八岁左右，持续两到三天，伴随着的有“发烧头晕”“后颈发热”“眼睛出现红血丝”等症状。
因而燕九养成了每日自查＋每日一问的好习惯。
两人却久久没有任何症状，眼见两人都快满十八岁了，同班同学分化了一大半。
直到——
某日早晨持续敲门未果后，身形瘦弱的少年推开了那一道厚重的房门。
深色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只在窗边的地毯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屋内隐约有暗香浮动。
燕九心中大抵有了猜测，试探道：“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人应答。
他提着心向内走了几步，靠近床边，伸出了手，想试试床上人的体温。
头痛欲裂的梁致尧睁开了眼，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将人一并拉到了床上。
屋内响起了剧烈的心跳声与喘息声。
两人的呼吸彻底交融。
有人却依旧懵懂，仿佛误入怪物巢穴的小王子，毫不设防，“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