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贰拾玖

“敷点药就好了,一天三次。这几天注意不要过多走动。”

医生开了些常见的跌打损伤药,一边写一边叮嘱着。

陆行舟在一边听得认真,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坐着的人宛如红霞般的脸颊。

“我去帮你拿药,在这等着我。”

“哦。”

诊室的门被人关上,此时医院也不忙,就她一个医患坐在病床上休息,那个医生还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还忍不住开口打趣:“你那小男友还挺关心你的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他口中的小男友是陆行舟。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医生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副“我懂得”的表情,“你们小年轻嘛,脸皮薄很正常!”

……

现在她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拿完药之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继续抱着她回去。

这次她有了防备,拒绝得也是十分干脆:“我自己走。”

“你走不了。”

“我能走。”

“你不能。”

两个人各执一词,好巧都是犟种,谁也不让着谁。

最后坐在位置上的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姑娘你要是想好快些,就让你男朋友抱你回去!”

最后的最后,陆行舟还是得偿所愿了。

抱得美人归。

车停在她家门口,陆行舟抱着她下车的时候,她的老父亲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眼就能抓个正着——

“伯父。”

“哎,哎……”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家闺女抱进了屋子里,丝毫没有插手的余地。

“哪间房?”

“楼上左拐第二间。”

原本想着苦力都用到这了,也不缺这一会儿,但步子刚踏上楼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停。

“不用了!放我到客厅就行,我找我爸有点事!”

“上楼找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医生说不要走动太多。”

步遥此时只想骂娘,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顺着她的指示很快就来到她的房间门口,陆行舟示意她把门打开。

怀里的人直接装死。

正巧王阿姨想上来看看她的情况,还以为是他们不方便开门,特别顺手地帮她把门给打开了。

王阿姨没看懂她眼底的震惊,摆了摆手功藏身与名,下楼去了。

脑海里闪过各种死法,最终选择装死。

只能祈祷她出门之前没把那块罗盘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可惜的是,上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祈祷。

一进房间,那块罗盘就被大刺刺摆在桌子上。

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见。

陆行舟把她放到床上,眼神一直没离开那块罗盘,反而笑得玩味。

“……如果我说我是捡的,你信吗?”

“哦……从我左边口袋里捡的?”

“……”

见她缩进被子里,整个人都蒙起来,像一只小乌龟。

陆行舟顿了一下,伸出手指去扯那床被子,第一下没有扯动,还被她用力往回拉了一点。

第二次直接用力,一床被子都被掀开了,她想把被子扯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够。

“再闷下去,人都要闷傻了。”

“咳……那什么,你们等会下来吃饭,别在楼上待太久,影响不好。”

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平日里严肃的老脸,看着他们的动作也只是略微埋汰了几句。

看着把她名声作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在那闷笑个不停。

“等会下去你别乱说话。”

被警告一番的人也不恼,任劳任怨听她的差遣。

下去的时候也是陆行舟把人抱下去的,步承看着台阶上缓缓步下的两人,抛开其他不谈,光是容貌就是极为般配的。

“江宁她们呢?”

步承听她问起,才解释道:“你奶奶病情加重,她们过去陪房了。”

这老太太上次去看她还生龙活虎地闹着要出院,这又是唱哪一出?

“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有点毛病是正常的。”

她觉得父亲多少有些愚孝的成分在,要不然他和母亲也不会闹到离婚这种地步。

吃过饭,步承不知道从哪整来一个轮椅,她的强烈拒绝也毫无作用,最终还是坳不过坐了上去。

还让陆行舟推她到花园里散散心,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我们俩哪来的感情培养……”

无非是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罢了。

“怎么没有?”

淡漠的男声在徐徐的晚风中蓦然响起,颇为悦耳。

“我要找也不找你这样式儿的。”

夜下静好,皎白的月光映在她的容颜上更添几分光彩,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难受异常。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看似玩笑般的语气,但她还是听出了语气中暗藏着的酸涩。

这人也不嫌脏,在花园里随便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上去,垂落在耳后的头发被晚风吹起,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平白多了分孤寂。

原本想好的话也有些不忍再说出口。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对我好的,而且不能出轨。”

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她的表情尤为严肃。

但这个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无论过了多久,她还是她。

“我没跟你提过我的母亲吧?”

骤然提起,纵然他有些无措,但依然应声。

“她和我父亲呢,以前是家人亲戚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也没能熬到最后,她在之后选择了再嫁。”

说话的声音微顿,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哽咽。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冷却下来,陆行舟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那段时间我看上去压根不在乎,实际上我比谁都要难受。”

“我以前是在一个完整、幸福的家里长大的,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我的家会变得支离破碎。”

也正是那段时间,她学会了怎么用冷静的表面去伪装自己已经破碎掉的内心,谁也不去关心,只要没事就躲在屋子里,不再去交际,唯一联络的只有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以至于,后来连她母亲再婚也没有去,选择了逃避。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守孝期过了,就回到堰京和父亲一起生活,那段时间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偷偷戳她的脊梁骨,说她大不孝之类云云。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忘记这段往事的时候,再提起还是如针刺般扎在心口。

“对于她的选择我无从质问,但我选择的伴侣一定是要能走到最后的。”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行?”

步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我也不需要时时刻刻想置我于死地的伴侣,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见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你们暴露的东西太多了。”

独留下这句话,步遥不再多说,径自推着轮椅进了里屋,将身后的人抛在无边的夜色之下。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陆侄呢?”

“他有急事就先回去了,爸,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哎,行,让王阿姨带你上去,小心点。”

“知道啦。”

原本想上楼休息的人,却没有丝毫睡意,脚踝处的酸痛还隐隐发酸,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多情的脸,再次睁开眼,清明的眸子里多了分烦躁。

晚上涂了药,脚已经没有这么疼了,只是还有些酸,基本上能够下地走路,就是不能够有剧烈的运动。

莫名口干,想要下床倒水喝,人刚走出房间门口,就听见大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的房间视野很好,外面的走廊能够将楼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快,快进来。”

走在前面那位不正是她家那位还在医院的老太太?

不知道是做贼还是什么,一行人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有一个类似神婆打扮的人,正在往家里一些隐秘的地方贴着符纸,嘴里还念念有词。

步遥走到一个死角,手臂靠着栏杆,手撑着下巴,看着底下一群人在舞弄着,没有出声。

等到她们弄得差不多了,步遥睡不着,心里起了坏心思,从房间里拿了一个上次出去玩买的假发,是一款黑长直,她换上的睡裙也是白色的,这个时间点出去跟贞子没有差别。

走到楼梯的拐角,她的身形修长,这个地方的影子可以将她的人放大,但是楼下的人又不可能看清她的脸。

窝居在客厅一角的小狼崽似是感受到什么,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熟悉的人,冲着她的方向叫唤了一声,又低头睡了过去。

而客厅那些做贼心虚的一群人,闻声而动,抬头便看见一簇黑影在墙壁上,许是心里有鬼,见着什么都像是鬼。

最不禁吓的还是老太太,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动静把楼上的人都惊动了,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步遥见目的达到了,哼着小曲溜回房间。

半夜三点,客厅的灯光大敞,中央唯唯诺诺趴着一个人,而老太太也在家庭医生的急救措施下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她的儿子正沉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着。

心下一虚,忙开口解释道:“哎哟,我在医院待久了想回来看看,哪曾想刚回来就碰到这事儿。”

步承扫了趴在地上的那个神婆一眼,也没说到底信不信。

“儿啊,我就是看家里最近不太平,想着找神婆过来驱驱魔,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魔需要您大半夜来驱?”

老太太看着他逐渐沉下来的脸,心里警铃大作,看上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刚想要装病嚎几声,她近来噩梦频发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奶奶不是生病了?这半夜来折腾来折腾去的,可累坏了吧?”

步遥下来的时候已经把假发摘了,此时还是那温润得体的大家闺秀。

步承面露担忧:“遥遥,你的脚还没好,怎么下楼了?”

“我听说奶奶回来了,就下来看看。”

“哼,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步承一个眼神瞪过去,这才收敛不少。

看向女儿的眼神温和下来:“过来坐。”

很是自然地坐到了父亲旁边,这个位置正好对着老太太,不偏不倚,直对她的视线。

“刚刚装神弄鬼的是你吧?”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刚刚一直在楼上休息啊。”

“我看就是你,这个家只要你来了,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行了!”步承这次是真生气了,“如果您还想继续在国内待着,就对我女儿尊重点!”

“我是你妈!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步筝也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从屋子里出来,路过长廊的时候正巧看见女儿正靠在围栏上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面容上尽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是楼下的那场闹剧,就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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