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遥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面前的两人都是一脸异色地盯着自己,好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最近事情多,没休息好,不打紧。”
待到坐下来,路易斯才注意到陆行舟脸上红肿的印子,像是被人打过……?
心下一惊,谁敢打这位爷啊?是不要命了吗?
想到他不甚好的脾气,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接连抖了三抖。
步遥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一个具有越南特色的果蔬盘,和一个竹筒饭。
点完把菜单递给旁边坐着的人,她坐的这面刚好能看见被她掌掴过的那一半边脸,几乎没有经过处理就这么顶着出门了,在外一看倒也没有多恐怖,反倒是有种破碎的美感,见着他和路易斯谈笑风生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上位者的痕迹。
这样的他,竟然让她觉得更为熟悉。
打量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他的身上,陆行舟也能够感受到那股大刺刺的目光,却装作不知,依旧和路易斯谈着公事。
直到菜被端到桌上,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才被中止。
陆行舟很是顺手地将筷子拿起来递给她,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如,像是做了成千上万次一般。
坐在对面的人对此还是第一次见,探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旋。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异口同声地否定,默契地完全不像是两个“没有关系”的样子。
路易斯露出了一种“我都懂”的表情,让她想要解释也无从下口。
见解释无能,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餐食上,竹筒饭散发出的清香勾起了她的味蕾和食欲,入口便是竹子和糯米交杂着的气味,清甜而不腻,是她很喜欢的一种口感。
见到她露出满足的情绪,便知道她很满意这里,心下也跟着愉悦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步遥站起身来想要去卫生间,阻绝了陆行舟想要陪同的意念,独自前往。
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些身份尊贵的美妇,几个人嘴里吐露的八卦层出不穷,一开始她对这些并无太大的兴趣,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她们的口中。
她正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在包里翻找些什么。
步遥刚想推门出去,就听见门外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自己的耳边。
“刚刚那个是步遥吧?”
“对啊,我见着她和陆家那个纨绔子走在一起,瞧着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上次你不是和他相过亲?”
“对呀,跟你说这人可没品了,我好歹是个女生,说话不温柔也就算了,行事作风更是和绅士沾不上边。”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也算是造福社会了,她不在闵苏好好待着跑来堰京,那些个以色待人的臭男人眼睛都快长在步家门头上了,哪还有我们的事情啊?”说出这话的女生一脸怨气,可见是被飞过联姻。
“我觉得倒是陆家那个儿子高攀了,那姿色,和步家那财力,更别提步遥还是独生女,到时候一娶回家,财产不就到手了吗?”
两个女人一台戏,再让她们唱下去,她名声都去了个干净,果断推门而出。
而在洗手台补妆的两个女人没想到厕所的隔间里竟然是有人的,有人也就算了,还是被她们刚刚嘴完的主人公之一。
她们面若土色,对视了一眼后赶忙低头,想要当无事发生。
步遥可不给她们这个机会,开口便是:“聊什么呢?这么高兴,说来我也听听。”
声音极尽温柔,与她的外表倒是相称,只不过听到她们的耳朵里无疑是恶魔低语。
“没,没什么……”刚刚说得可起劲了,这会连头也不敢抬,更别说对视了。
步遥缓缓走到刚刚说她莫名回到堰京的那位小姐身边,打量的目光肆意,在她看似轻飘的目光下,女生似乎是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地往下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哭什么?”话头一个回旋,像是过山车一般:“不过……你的姿色还真不足以来质疑我。”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另外的那个女生心理素质好一点,强撑着心理上的不适,嘴硬道:“你做什么人身攻击?我们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哦?你说说你们说的那一句有事实依据的,我听着。”
“你……我……”
“既然说不出来你们就管好自己的嘴,毕竟乱说话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你们不想你们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家族明天登上第二天的新闻头条的话,就管好你们自己的嘴。”
扔下这句警告,步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留下两个人心有余悸的人在原地,心中一阵后怕与悔意。
“怎么去了这么久?”陆行舟等了快二十分钟,险些耐不住想要去女厕所找人,被还有几分理智的路易斯给拦住了。
“碰上了点事儿。”步遥不欲多言,只能看见她冷淡下去的眉眼,一时间拿不准她的情绪。
步遥摆明了不想搭理他,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凑上前去。
这副样子看得坐在对面的路易斯牙酸,简直没法看第二眼。
他们吃完便打算离开,在出门之际,在大门处又遇见了那两个背后嚼人舌根的女人,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她们之间的异样很明显,很快就被一旁的人觉察到,目光冰冷地扫过二人,并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老实地不像话。
那两个人被盯着那一瞬,四肢发凉,脚底跟灌了铅似的,一动不敢动。
等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不是说陆二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柴吗?这满身的威压是怎么一回事?”
同伴也惊疑不定,摆了摆头,也是十分不解。
这段插曲本不放在心上,却不曾想陆行舟会去调查这件事,过了几天之后她再次从父亲口中听到那两个女生的消息的时候,脸上的震惊完全掩盖不住。
“她们怎么会突然被外放国外?”那个地方还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国家,正处于战争阶段,民不聊生,正常人家怎么会把闺女往那种地方送?
步承也不清楚,只是略微有些合作关系,猛然听到觉着诧异,便随口跟女儿提了一嘴,没想到她的反应除了惊讶以外还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你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存在吗?”
步遥上次只是口头警告她们,近段时间都在忙碌补齐手续以及查找货源,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对付她们,能够悄无声息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收敛了神色,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的恐惧。
毕竟那人的手段,可谓不是一般的残忍,他对自己总像是透着自己的这副皮囊,看着另一个人。
脑海中陆续脑补出各种版本的替身文学,紊乱的脑子让她无法继续思考,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上楼休息。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入睡,但她沾到床边就有了睡意,随即坠入了沉醉的梦境——
镜影浮沉,澶香倩影。
造价不菲的浴殿内,撒着兰草,迷雾袅袅升起,淡淡的雾气中若影若现地出现了两道浴水交融的身体,一同在水中深吻着,此起彼伏的水声像是要印证着里面的人所有的疯狂。
在她想要往前一探究竟的时候,画面像是被一块布蒙了起来,下一瞬间又来到一个类似于刑场的地方,四周围绕着一大圈的人,穿着深紫色的朝褂,站得笔直端正,仔细一看却发现都没有脸,这一幕四处都透着诡异。
在中央摆放着一个刑台,上面爬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即使如今满目的苍夷模样,也能看出往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此时却被架在刑场上,供人围瞻。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看到这样的一幕,心脏的那一块不自觉地抽搐着,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块。
直到那锐利的刑斧落下,一切归于尘,凝于土,落叶也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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