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烈吩咐秘书加派人手,快速到机场和车站找寻凌寒的时候,凌寒已经乘坐的士离开了这座城市。
随身携带的,仅仅是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看上去就像是外出旅行的大学生。
秦烈送的东西,他一件也没带在身上,他怕除了之前被定位的手机,其他东西也被秦烈动过手脚。
离开的时候,他把到期结束的辅助治疗合约以及辞呈,都放在了客厅桌子上。
上面压着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退回的一半的合约报酬。
房子的钥匙和手机等,也一并留在了桌子上,早就决定好了要离开,走的时候就十分干净果断。
就连庄芸收到了他的辞职邮件,之后也一直联系不到本人。
等庄芸试探性的打电话询问秦烈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透着满满的疲惫和无奈。
“你说,他为什么会离开?”
秦烈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不自觉的就对着庄芸问出来了。
“我说过,他往后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他实现,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秦总,恕我冒昧,您也许,从未真正了解过凌寒,您想给他的,未必是他想要的。”
庄芸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她本想再请示一下工作室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发工作邮件吧,随后就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还是让老板自己好好想想吧。
作为旁观者,庄芸有时候也有些疑惑,秦总对待凌寒,好像超出了那种关系的范畴,但又不像是正式的恋爱关系。
现在看来,当事人自己也不清楚。
庄芸的话,让秦烈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迷茫。
“我不了解他吗?”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他为凌寒做了很多,他之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凌寒每次都欣然接受,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是我在单方面的讨好他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秦烈真是哭笑不得。
他秦烈何时讨好过别人?他何须讨好别人?
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的给予,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感受,怎么现在,会是这样的呢?
“所以,凌寒,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他想到每次自己送礼物给凌寒的时候,看到凌寒高兴的样子,自己就会跟着高兴。
每次自己帮吴笛拿下资源的时候,凌寒都会主动来道谢,甚至还会撒娇示好,他也觉得莫名的满足。
之后,他就一次次的被凌寒的笑容迷惑,被凌寒的撒娇和示好蛊惑,深陷其中,乐此不疲,想把一切都双手奉上。
时至今日,他想的仍旧是等找回凌寒,等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还是会倾其所有,尽力满足。
明知道被骗了,却还是希望身在骗局不复醒。
当初的狩猎者,好像反被猎物驯服了。
现在猎物逃脱了,他却像是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这种感觉,他过去这三十年里,从未有过。
这一刻,秦烈心底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之后,则是更加强大的征服欲。
整理好心情和思绪之后,秦烈用最高的效率和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国外的工作,随后就回国了。
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了此前自己和凌寒同居的房子,开门的时候,他迟疑了一瞬,推开门的时候,失望从眼底一路蔓延到心里。
他好像,真的失去他了。
“喂,还是没有凌寒的消息吗?”
秦烈一边放东西,一边给秘书打电话。
“没有,本市和邻市这一周的国内国际航班,以及其他交通运输都查过了,没有凌寒的出入记录。秦总,还要继续查吗?老爷那边……”
“不用管,接着查!”
“是!”
挂了电话,秦烈感到些许疲惫,以往这种时候,家里有鲜花,厨房有好闻的味道飘出来,而自己,能把那个人圈在怀里,一切舒适又满足。
而现在,只剩自己。
就在他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低头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扔到一边。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往凌寒房间走去,结果发现房门都没关,里面的东西也是一件未动,就连衣柜里,他给他买的那些衣服都没带走。
消失的,都是凌寒原本自己带来的东西。
一起消失的,还有房间里的冷香。
秦烈靠着衣柜滑坐到地板上,脑袋低垂,抵在手肘上,不一会儿,制作精良的限量款黑色衬衫上,出现了一小块水迹。
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难受的无法呼吸,心里酸涩难当,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的液体,是此刻唯一的出口。
这一刻,他明白了,凌寒不是他要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用心呵护的玫瑰。
刚逃离这个城市的那晚,凌寒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看着熟悉的街景一点点从后视镜里消失。
就像自己,离开了这里,自己留下的痕迹,也会慢慢消失的吧。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到了一个地级市,凌寒付了车费,简单用餐之后,并没有停留,继续打了当地的车,继续往下一站赶。
以前他陪吴笛录音综的时候,吴笛很喜欢的前辈曾说过,自己曾在一个临海小镇采风,那里的风土人情极佳,自己一住就是几个月,最后简直不想回来。
前辈还给他们看了很多他拍的照片,凌寒也在前辈的社交平台动态里,找到了那个小镇的定位,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个小镇。
期间每到一个地方,凌寒都会略作停留,只是到后来,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人群,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
到最后,他已经不想再走进喧闹的人群,甚至想赶快逃离。
最后一段路程,可谓是风雨兼程。
终于,在路上颠沛近一周的时间,凌寒终于看到了蔚蓝色的大海,看到了白色的灯塔,看到了干净漂亮的临街宅院和低矮小楼。
凌寒下车之后,没走多久,就找到了前辈描述的那家民宿,在一处海湾位置,屋前是广阔的沙滩和无敌海景,屋后就是小镇街道、渔村民房和一些小商铺。
这家民宿经营空间有限,只有楼上带露台的房间,以及楼下一侧,单独带小花园的房间。
其他则是主人房间,书房,宠物房间,以及厨房。
凌寒的运气很好,他来的时候,这家民宿的上一任租客刚走,他刚好可以入住带小花园的房间。
房主夫妇十分随和大方,看起来不像是主营民宿的,更像是随缘经营,享受生活的。
凌寒一次性付了两个月的租金,洗漱休息之后,晚餐的时候,在餐桌上认识了另一位租客。
不过,对方看起来有点不善言辞,不太喜欢与人交际,吃完饭就礼貌告辞回屋了。
还是房主夫妇为凌寒介绍,说对方是一位画家,过来采风的。
得知凌寒是Omega,房主太太又关心凌寒的日常用品带足了没有,又提出饭后散步的时候,带他去看看最近的药店,和小镇医院所在的位置。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关心,让凌寒蓦地红了眼眶,他快速低下头,随后抬头的时候,笑着答应了房主太太的提议。
转眼,放松舒适的时光就过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凌寒彻底脱离了原本的生活圈和社交圈,远离网络舆论,感觉到了久违的惬意和舒心。
刚开始的时候,他带着相机在小镇里四处游走,品尝美食,有时也给镇上的小朋友们拍照。
后来,也会和房主夫妇一起出海捕鱼看日出,偶尔有台风下雨的日子,就在书房看书,或者在宠物房撸猫。
房主夫妇也很喜欢凌寒,他们的孩子在大城市读书,他们看着凌寒,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在得知凌寒在福利院长大,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现在出来散心的时候,就更心疼凌寒了,日常起居上,就更加关照凌寒了。
凌寒也在这里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上一次有家的感觉的时候,是……
“那个,不是家。”凌寒心底有个声音,弱弱的反驳。
来到这里之后,凌寒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城市,只是每每想起,情绪都会莫名的低落和伤感。
尤其是最近,凌寒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有时望着窗外的海面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还频频梦见以前的人和事,最多的,就是梦见自己住的那个房子,梦见,秦烈。
梦见那个房间的烟火气,梦见自己和秦烈平淡的日常。
终于,这一日,临近春节,凌寒帮民宿夫妇装扮宠物房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身上起了小红疹子。
房主太太见状,立刻陪他去了小镇医院,最后拿回的诊断结果,让凌寒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凌寒满脸意外,又一副想哭的表情,房主太太叹了口气,随后将凌寒揽进怀里。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哭完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随着房主太太话落,凌寒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就像是憋了许久的发泄,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凌寒一直哭到日落,哭到眼睛红肿,哭到一直打着哭嗝停不下来。
房主太太就那么一直抱着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无视来来往往的目光,温柔的拍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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