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嵇承越的突然出现,犹如骤然袭来的狂风。

没有人再关注褚吟手里的这杯交杯酒,能否继续。

他五指拢紧,微微用力,酒杯猛然撞击在茶几上,声响惊破寂静,琥珀色液体在杯壁震荡出涟漪,仿佛在映射着在场每个人心里的波动与紧张。

嵇承越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蛰伏的兽类用利爪虚虚扼住了猎物的咽喉,令人不寒而栗。

他那霸道的气场使得褚吟悬在半空的手臂不由变得僵硬,宛若易折的玉雕,无法动弹。

周围的灯光半明半昧,气氛犹如拉满的弓,紧绷到了极致,甚至连音乐也很识趣地降低了音量,仿佛在静静观望这场即将上演的对决。

嵇承越漫不经心挺立站着,视线扫过裴兆川的刹那,薄唇扯出讥诮的弧度,像鉴赏家瞥见赝品画作,连多费口舌都觉得脏了喉舌。

他抬起下巴,忽然逼近褚吟,迫着她仰起天鹅颈,戏谑的吐息轻轻拂过耳畔,问:“怎么?怕了?”

褚吟最不吃激将这套,只是这装模作样拖长的调子,还有眼底噙着的懒散笑意,单是看着,就觉得极不顺眼。

她正色后很敷衍地笑了笑,“只这样多没意思,你...觉得呢?”

“简单,”嵇承越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自顾自转身朝台球桌走去,捻着巧克粉在指尖打转,“Simwor遍布整个京市,每晚接待的客人足有上千人,输的人请客如何?”

话落,嘈杂声起。

在旁围观的所有人,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虽说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但热闹谁不爱看,巴不得日日都有。

先前一直坐在嵇承越旁边的郑允之看了小半晌,微不可察地哼出一声笑,踱步到台球桌前倚着,开始暗暗在心里替几步之外的褚吟祈祷。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对嵇承越的了解毋庸置疑。

二人自幼相识,少爷吃喝玩乐的人设数年屹立不倒,桌球自然也不在话下。

Simwor每晚光是京市这几十家店,只一个小时便会进账百万不止。

这点小钱对于褚、嵇两家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嵇承越目的过于明显,输赢对他而言不重要,就只是把褚吟当只小鸡崽随意搓捻。

褚吟笑了声,默许了。

她从靠墙摆放的橱柜里取出一支球杆,熟练地试了试手感,磨粉、热身,一气呵成。

娱乐场所里,最常见的玩法莫过于中式八球。

规则简单易懂,共16颗球,一颗白球作为工具球,击打其他球进袋。七颗全色和七颗花色分别归于比赛双方,剩余的黑色8号,哪一方先将自己的全部进袋,可以率先击打,黑8进袋即为胜。①

一般正规比赛中,会经过一个比球环节来决定谁先开球。

郑允之自告奋勇,乐于担任这吃力不讨好的裁判。他手握两颗球,还未来得及放在开球线,耳边霎时传来一阵清脆作响的撞击声。

咣的一声,褚吟利落开球。

球桌宛如一个精巧的糖罐,经碰撞,五颜六色的糖果开始四处翻滚,最终落入不知名的角落。

众人的目光紧追不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嵇承越闷声低笑。

宽松的衣袖刚挽好,他又捻着边缘的衣料扯了下来,干脆地窝入沙发的角落里,观看起来。

郑允之无奈耸肩,朝嵇承越递过去一个眼神。

嵇承越视若无睹,一双眼死死地攫住游刃有余绕着台球桌转的褚吟。

女孩子一向如此,若是其他人,或许还会礼让上三分,可眼下偏偏是他,哪还会在乎什么规则不规则的,纵使事后遭人议论,也依然会漠然置之。

仅仅是开球的瞬间,两颗球稳稳落袋。

褚吟很是得意地挑了下眉,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此时,姜幸已悄然从卡座靠过来,驻足在不远处。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十指不自觉攥紧,牵强扯出的笑,根本压不住心头的慌乱。

一定要赢啊。

姜幸在心里暗念,就算不缺钱,那也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褚吟收杆,重新捏起巧克粉。

借隙,她冲着姜幸温柔一笑,眉尾翘起,给人打了支定心剂。

不多久,又落入两颗。

褚吟解开搭在颈间的飘带,随手往后一丢,重新握杆,伏身下去,眼神中透着专注而明亮的光彩。

嵇承越在旁一直静默不语。

他的角度,能看见女孩子出门前精心打理的短发,有些凌乱,却依然遮掩不住姣好的五官。

视线不自觉往下,笼上半弯着腰还依旧修长高挑的身影。

她已经换掉了下午气急败坏约他在酒店见面时穿着的那套衣服,换上的同样是很简单干练的装束。

柔顺的丝绸西服马甲,蕾丝花边的领口严丝合缝地贴合着身体曲线,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就好似是将那作为工具球的白球,当成了他。

明明那巴掌大的漂亮脸蛋上,秀眉清瞳,樱唇皓齿,就像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却偏生让她这般暴殄天物,毫无可爱之处。

嵇承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然看入了神。

直到所有球全部落袋,周遭掌声如雷,姜幸惊呼出声,他才不紧不慢地缓慢抬眼。

褚吟挺身站好,瞥一眼停留在洞口,完全不需要费力就能打进去的黑色8号,五指一松,丢掉球杆,懒得再打。

她好整以暇地掀了掀眼皮,不成想嵇承越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嘴角轻勾,眼神吊儿郎当,是往常两个人独处时才有的神态。

褚吟抿了抿唇,丢下意味深长的一眼后,抓起飘带,拎上包,在略过姜幸站着的那一小片地方时,淡淡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姜幸仍沉浸在对好姐妹如此优秀的震撼之中,语气不免激动了些,“好,你快去。”

待她离开,沉寂了没三五秒的露台再度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我去,碾压局啊。”

“褚大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啊。”

......

嵇承越交好的几个朋友,皆是始料不及。

往日里,两个人最多就是口头上的较量,或是变个法子互相添堵,没真刀实枪过,岂料这罕见的头一次,竟结束得这么猝不及防。

郑允之脸色微变,呵笑着走到嵇承越的面前。

屁股刚沾上沙发,嵇承越腾地起身,语气轻描淡写,对自己已然落败的事实是满不在乎,“我还有事,你们继续,玩得尽兴。”

他步入露台外的廊亭,一路往前走,在尽头找到了背身而立的褚吟。

脚步霎时慢下来,变得悠悠然起来。

距离仅剩下咫尺时,右手轻一抬起,食指指腹覆上,滴声结束,紧随其后的是咔哒的开门声。

嵇承越伸臂揽上褚吟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就将她拉入到房内。

他在Simwor总店有间甚少使用的独立办公室,除了每日会有人准时进来打扫,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派上点用场了。

褚吟被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唇舌就已经霸道地覆了上来,带着狂热和迫切,恨不得将她咬碎吞入腹中。

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三两下就把他束在腰间的衣摆扯了出来。

嵇承越手上力道加重,托抱起她,热吻从她的上方倾泻而下,停留在她领口敞开的肌肤上,灼烫的温度如同烈火般熨帖着她,带起她一阵颤栗,连那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嗓音都听不真切。

“你知道刚才在露台看你打球,我在想些什么吗?”他低声问。

褚吟抬着下巴,啃咬他锋利的喉结,嘤咛出声,“什么?”

“你在勾引我。”

喉结是男人的第二性,器官,这句话不假。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说话断断续续,“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面。”

褚吟在迷蒙中睁眼,心里暗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可勾引,实在是无稽之谈。

她满门心思都是在思考该如何让眼前这家伙输得颜面尽失,然而大局已定的那一刻,对方望着她的眼神流露出的火热与欲,望,好似她只需要呼吸,便能让他开始浮想联翩。

这也不能全怪她,是他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她轻咬下唇,老神在在地歪着脑袋,用鼻尖蹭过他的侧颈,小声哼哼,“那...有没有勾到你?”

“你觉得呢?”

话音将落未落,褚吟察觉到了非常强烈、不容忽视的奇异触感。

这种随时准备攻城掠地的信号,让她下意识扫过去一眼,手掌跟着缓慢滑落。

嵇承越闷出一声暗哑的低哼,右手开始肆无忌惮地四处游走,竟破天荒询问起她的意见来,“去酒店?”

她微微一愣,慢了半拍。

他又问,“下午只那么一次,你就够了?”

褚吟浑身软得一塌糊涂,嘴上不甘示弱,“这里不行吗?姜幸还在露台等我。”

闻言,嵇承越抱着她到了办公桌前,抽屉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套没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差人去买。”

褚吟自然介意。

东西一旦送来,那传出去不就是嵇承越在办公室里乱搞吗,哪怕所有人都把她排除在外,她也不想任何一个女孩子以后替她背锅,从而遭人非议。

她摇头,“去酒店。”

离开时,两个人刻意制造出时间差,只不过都不约而同去找Simwor的经理聊了几句。

楼上露台好不容易从刚才凝滞的气氛中恢复正常,顷刻间又安静了下来。

经理凭着脑海中仅有的几条信息,迅速找到了坐在卡座正中央的姜幸,礼节性地欠身,递出手里的车钥匙,“姜小姐,这是褚小姐托我拿给您的。”

姜幸一怔,“她人呢?”

经理:“褚小姐说她忽然有急事,要回趟爸妈家,让您不用担心。”

姜幸点点头,拿过钥匙,没再吭声。

几乎同一时间,京市所有Simwor的大厅里,站在舞台上的DJ调低了音乐,手握话筒,扬声通知。

午夜十二点前到店消费,全场免单。

①参考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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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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