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疲倦极了，连推开傅璟的力气都没有。他索性摆烂，放松身体靠着傅璟的肩膀。

傅璟感受到他的放松，也跟着松了点力度。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陷入诡异。彼此的呼吸回荡在对方的耳旁，傅璟放了点安心，可这样和缓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他想不该这种对待顾言，不该撒这样的谎时，顾言推开了他说：“傅璟，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傅璟心里一百个愿意，他马上点头说好。可……顾言说的话让他再次失控了。

顾言没有顺着他的心意说，反而还是一味地劝告，说两人不对，说他哥知道会怎么样，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说如果当初他能忍下那口气，一切的错误就都不会发生。

说什么趁现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有挽救的机会……

顾言苦口婆心说了好多好多，可他的哀求没有一个字是傅璟爱听的。

“你哥送你来我这儿的目的你该清楚——”

“够了。”

真的够了。

今天他已经听够了哥哥傅珩的名字，听到耳朵起茧，听到心生厌恶觉得恶心。

傅璟恐慌、惊乱，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前哥哥在他心里是独一，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听到名字就反感万分呢？

这太不对劲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言。

他不想看顾言的神情，于是低下头看到了半挂在手腕上的领带。

“如果没有我哥哥，你会不会喜欢我。”

傅璟脑袋昏沉，他找不到解决目前问题的方法，索性选择推脱给外人。

他想，顾言不喜欢自己一定是因为哥哥的原因，只要哥哥没出现过，那么顾言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轻轻握着顾言的手腕，力度轻得像是抚摸什么易碎品。

傅璟心里的病态想法，顾言不知道。听到这句询问，他只觉得傅璟该是发病了，又想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他降低防备。

两人，一个苦求不得，一个防备满满。这样的心态，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顾言收回手的同时，冷漠回应道：“你到底在玩什么。”

真的搞不懂，明明前面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了，明明都撕破脸了……

傅璟听出顾言的声音含着不耐烦和不解。

在这个当下，他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纠缠不清了，他该用自己一贯处理事情的方式来让自己达到目的才对。

顾言不吃软不吃硬，顾言就怕哥哥知道。

想明白这些，傅璟冷笑了一声，趁其不备猛地用领带绕着顾言的手腕转了几圈，将其困在一起打了结。

他的动作太快了，顾言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丢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啊顾总。”傅璟说得流氓气十足，“不是问我在玩什么吗，我玩你啊，没看出来？”

顾言愣了几秒，眉头皱了又皱，突然地他被自己可笑醒了。

还以为真的能收拾得了这个小畜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顾言啊顾言，怎么一直看不清楚呢？怎么会还不明白呢？到底要被羞辱多少遍才会坚定信念长记性。

压在他身上的傅璟没有得到想象中该有的反抗。

这样的顾言最让他觉得拿捏不住，这让他想起第一次睡了顾言时得到的“两清”。

两清。

说得那般轻松无所谓，好像自己一切的安排和侮辱对他来说就像被蚊子叮咬那般不痛不痒。

不行，这绝对不行。

傅璟脑回路病态到极致，他想得做一些什么来击溃顾言的平静。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从未派上用场的好东西。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捏正顾言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顾总，你这样冷静我可不太喜欢啊。”

两人都恨不得咬死对方，可又都没进行下一步。

顾言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傅璟硬碰硬，干脆偏头闭眼不看。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哥哥。”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看到身下人一副满是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傅璟无耻地解开领带说，“顾言，我不喜欢你太冷静。”

“好，好！”一来二去，顾言彻底被逼疯了，他咬牙使劲给了傅璟一拳，怒斥道，“我去你妈的冷静，老子早受够你了。”

愤怒一旦被激起，紧咬的就是无休止地释放。

这一拳将两人闷在一处的心砸碎了。

傅璟不敌，滚下了床。顾言紧抓机会，翻身下床坐在他身上又是一拳。

这次傅璟终于开始反击了，他不舍得碰顾言，所以说了点别的。

“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睡你的那一晚录像了。”

傅璟说完，开始疯狂大笑，根本不顾顾言的拳头会落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你在里面什么样？你说我要是把这段录像给哥哥看——”

“傅璟！”

“咚”的一声闷响响在耳边，压下的微风略过鼻子，傅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偏头，看见了是顾言的手。再度扭正，他看见顾言的眼中没有愤怒和厌恶。他在这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和让他无法理解的平静。

顾言冷静到了极致，身体不抖，拳头不握，像是没什么好说似地从他身上离开。

“你做什么离开？”傅璟不依不饶，起身走到他身前挡住去路，“问你话呢。”

“话？”

顾言此刻的脑子早已乱成一团，脚下的路无目的地。没想到啊，没想到傅璟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自己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浑蛋？怎么能被这样的人抓把柄……

顾言停住了脚，短暂地吸了一点房间所剩不多的氧气，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死在房间了。

“你成功了傅璟，真的。”他偏头看着傅璟，一点不掩饰心中的想法，“你，真的，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这世上没有谁能像你这样，让我这么的讨厌。”

听到这句话，傅璟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停了。当下，大脑在为他欢呼，诉说着他的成功。

目的实现了，可怎么没有体会到一丝快感呢？

在这一霎那，傅璟突然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逼迫顾言，非要把人搞得怒气冲天，非要把两人的关系搞得水火不容。

这是自己想看到的？显然不是。

可……找不到别的办法。

顾言厌恶他，又是软硬不吃的主儿。他只能这样了，只能用最卑劣的手段将人困在身边。

可困在身边之后呢？学哥哥对待陆知夏那样对待顾言吗？用暴力的手段让顾言低头？

不，他不想。

哥哥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不敢也不能，更不会。

他不愿顾言吃那些苦，他情愿自己被曲解，也不想让顾言受一点伤。

可他又极其矛盾，既要又要还想要。想两全其美，想得偿所愿，想两心相悦，可结果是，自己没本事、没能力、没手段达到目标。

这简直太可笑了，看似拿捏一切，看似掌控全局……深挖下去，自己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如果顾言豁得出去，如果顾言不在意，那么他将没有一点筹码。

他的赌没风险太大，回报太低，是个完全不值得投资的项目，甚至可能是个会惹火烧身的项目。

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多停留才对。

就算再喜欢顾言，能喜欢到反抗整个家族？能做到像哥哥当初那样不顾一切后果也要和方书礼在一起的决心？

没有，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想过万一事情曝光，被哥哥知道后他该怎么面对。

推卸责任吗？把一切事情都推给顾言？说是他先上了自己招惹得自己？这不就是他惯用的手段？这就是他会干的事啊。

真的喜欢顾言吗？真的爱到能为他放弃所有吗？

不是的吧，喜欢顾言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只是事情没都那份上，只是局面还在能掌控的范围内。

可是为什么会生出不愿意的想法呢？在这个想法成型时，紧接着的就是不情愿。

傅璟不想顾言受这份屈，他想如果事情真的败露，那么他会的，他会不顾一切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会告诉哥哥这都是他逼迫顾言，威胁顾言干的。

他也可以像哥哥那样，为了爱而放弃所有，他能做到。

只是可惜，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想给，但顾言不会要。

傅璟静悄悄地松开了抓在顾言手腕上的手。

不能不要，不能不要他的爱。他这一辈子头一次给人真心，怎么能被拒绝呢？

“顾言，你亲我一下吧。”

傅璟此刻没有一点安全感，顾言的吻是稳定剂，他迫切需要。

可惜，顾言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景，傅璟慌了，慌到口无遮拦。

“你今天要是不满足我，我马上告诉哥哥。”他一边说一边朝顾言走，“我要告诉他你是个同性恋，告诉他你在酒吧找男孩，告诉他你喜欢暗恋他了十几年，告诉他你把我代替成他睡了，告诉他那晚你在我母亲的生日宴上碰他，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告诉他你把你们两人的相册藏在保险柜。”

傅璟一直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管真假统统脱口。他得找点安全感，找点顾言害怕的证据，也找点不让自己害怕的证据。

傅璟难以找到正确的措辞，但他觉得只要一直说一直说，总有几点顾言会怕，这样顾言就会老实待在自己身旁。

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身体，无法保持原本的高傲姿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他又抓上了顾言的手，心急地说：“如果你不想让哥哥知道这些，你就吻我。我很好满足，只要你一个吻，只是一个吻而已。”

一直没说话也没动的顾言终于抬头看向傅璟，他知道今天但凡低头，就等于承认自己怕了输了。

可，怎么办，知道他所有秘密的人是傅璟，是这个无耻的浑蛋！他能抗拒吗？他没一点反抗的能力。

“傅璟，我去你妈的。”顾言骂完这句，狠狠地咬上了傅璟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