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见鬼了!
郭如珠又惊又怒,整个人颤抖起来,指着她:“你,你你——”
程墨上前一步,抬手间按住了郭如珠的手指,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一点点按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若是郭姑娘不来招惹我,这些事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不然就是人尽皆知。”程墨说完一把推开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
青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郭如珠离得近,见程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吓得连忙退开,眼睁睁看她从身旁走过,想要发火却又半句不敢多言。
那些事情,若是被人知晓,她在宫中恐再无立足之地!
身旁秀女们见状想要阻拦,郭如珠反应过来连忙将众人拦下。
众秀女不解:“郭姐姐,方才她说的,到底是何意?”
郭如珠脸有晦色,却不想再提之前的事,寻了个借口道:“青天白日的,我们真对她做点什么,很快就会传到大人耳中。我们不妨等天黑以后再……”
几人窃窃私语,不多时便簇拥着郭如珠离去。
人群散去,游廊一角的衣着华丽的闻人香才从柱子后头绕出来。
她望着那群秀女,眼里满是鄙夷:“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身旁清秀宫女轻笑:“闻人小姐,你既看不顺眼,方才为何不出手收拾了那御史千金?”
闻人香嗤笑一声:“杀鸡焉用牛刀?她与那个穷家女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既然郭如珠这个蠢货也看不惯她们,便由着她出手对付,本小姐乐得看热闹。”
宫女赞道:“小姐说的是,如今人选未定,实在不必节外生枝。都是一群跳梁小丑,哪配小姐您出手?”
闻人香瞥了她一眼:“本小姐入宫可不是为了这些。待他日入主东宫,这些人又哪里配我多看一眼?”
“小姐聪慧过人,奴婢必定帮小姐如愿以偿!”宫女立即表上衷心。
……
入了储秀宫的路上,落日西斜,天边的红霞映着红墙绿瓦,格外光彩夺目。
这里的院落不算宽敞,所有的房间连成排,每个房间被安排住了两名秀女。
程墨未来之前,房间的分配已经结束,官籍秀女自发与官籍秀女住在一处,剩下的平民女子也相互取暖,两两组合。
只有程墨与韩藜是官籍与平民同住一屋,路过的秀女看向她的目光里多是鄙夷和好奇,更有看好戏的戏谑。
程墨对此毫不在意,她与青烟入了房间,就见韩藜与一名宫女在窃窃私语,见着她们入内,二人当即迎了上来。
“程墨,我跟你说她是——”
“且慢。”程墨打断韩藜的话,对她示意外头有人围观。
韩藜一叉腰,转身捧了盛水的铜盆出去,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了泼水声,以及韩藜的斥喝声:“看什么看,让你们失望了,我与程小姐相处甚欢,没你们的乐子看!”
外头的秀女们自讨没趣,没多久就散了个干净。
等韩藜再进屋,程墨已知晓了房间里的另一名宫女就是星苒,是同属于葛大娘手底下的另一位青阶。
因在场皆是荷灯中人,星苒在她们面前并未装成怯懦的样子,坦言道:“葛主事手底下只有三名青阶,另九名青阶之下,其余人皆在接应二位入储秀宫时发挥了作用,剩下的事便只有我们四人能做了。”
程墨颔首,她想的果然没错,前几轮秀女筛选之所以这么轻易过关,皆是荷灯中人给她们开了方便之门。
星苒又看了韩藜一眼,道:“我们三人皆是葛大娘属下,只有韩姑娘你,是恰好在秀女之列,得了帮衬我们的任务。”
韩藜侧首对程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并非刻意隐瞒,也是方才刚知晓,你我要一同行动。”
程墨摇头:“无碍。”
星苒继续道:“既是帮衬,那便只需做一些从旁协助的事。”
“任凭吩咐。”韩藜对程墨眨眨眼:“希望这次我能帮到你。”
程墨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且再说说许鸳儿的事,方才青烟说你曾伺候过许鸳儿。”
星苒想到许鸳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伺候了许才人半个多月,她初入皇宫,对后宫生活甚是向往,绝对不会想不开去投井自尽。”
青烟垂眸,“便是自尽,那也是被逼无奈。在这皇宫之中,尤其是我们这些宫女太监,哪一个过得不是如履薄冰?许才人她们这些做才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烟,我们不说旁的。”星苒目光坚定:“我们入皇宫身不由已,加入荷灯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给葛主事的女儿寻一个真相。”
青烟郑重点头。
程墨看向星苒,道:“葛大娘最是清楚许鸳儿的性子,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自寻短见。你们相处期间,她可有与人发生不快,或是在宫中得罪了什么人?”
星苒思索片刻,摇头:“许才人性情温和,待人接物很是谦逊,并未与人发生干戈。”
程墨略一凝眉:“那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韩藜:“或是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星苒摇头:“那半个月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只除了一次在才人苑后头的亭子里,她想一个人静静,差我回去给她沏壶茶来。
等我再去那处,却发现她不知所踪,我在亭子附近寻了许久,直到回到住处,才发现许才人已经回去了。
她的脸色恍惚,像是丢了魂,可我无论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她又不见了。后来被人在井里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溺亡了。”
……
夜半三更,储秀宫的秀女们皆已陷入了梦乡。
“你注意安全啊!”黑暗中,韩藜轻声叮嘱。
程墨点头,推开房门悄然离去。
星苒虽是被派来伺候秀女的宫女,夜晚却并不留在储秀宫,她住的大通铺人多眼杂,行动多有不便,故而去夜探才人苑的任务便交给了程墨。
在此之前,星苒给了程墨一份去才人苑的地图,程墨熟背记下之后,趁着夜色遮掩,避过巡逻的侍卫,混到了才人苑外。
苑门关闭,内里很是安静,程墨在宫墙外寻了一棵梨树,借着大树遮挡翻墙入苑。
两年前的那场选秀一共进了六位才人,除了许鸳儿之外,如今有两位升了嫔妃,一位得罪了宫中宠妃被赐死,剩下两位直到如今还是才人位分。
程墨靠着星苒给的线索,入了其中姓林的才人房间。
夜色深沉,林才人在床上睡得极深,就连程墨来到她床边也并不知晓。
程墨取了块布条遮住她的眼睛,又从一旁取过她的衣服裹成一团,在弄醒她的瞬间捏开她的嘴巴,将衣服塞了进去。
林才人如梦初醒,察觉异样,整个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就在此时,程墨迅速跃上床头绕到她身后,以一柄未出鞘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林才人,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程墨压低嗓音的声音在林才人耳畔响起。
林才人惊惧不已,口中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我再说一次,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可你若是轻举妄动,就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程墨威胁得拍了拍她的脸:“懂了吗?”
林才人听清了程墨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等林才人冷静下来,程墨又道:“我现在取下你口中的帕子,你不许叫喊,否则我保证你的叫声未传出去之前,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你的喉咙。”
林才人僵硬着脖子,丝毫不敢动弹,只是捣蒜般点了点脑袋。
于是,程墨取下了她口中的帕子,问道:“你可还记得两年前的许鸳儿?”
林才人迟疑半天,道:“是那个投井自尽的姑娘?”
“不错。”
“记得,她,她死得好惨。”林才人微微颤抖起来。
程墨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放轻松,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林才人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是她的朋友?”
程墨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你是她朋友,我希望你能为她寻个公道。虽然我与她接触不多,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死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常常做噩梦,梦到她站在井边哭诉,说她想要离开那里……”林才人说着小声啜泣起来。
“林才人,她曾托梦于你,如今我又寻到了你,说明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你可以帮她脱离这苦海。”程墨收了按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林才人双腿抱膝,将脑袋埋进去,哽咽道:“是淑妃娘娘。”
程墨眉头微挑,“那位宠妃?”
林才人点头:“成为才人之后,才人苑之前的才人告诉我们,在宫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郭淑妃。那日我见许才人走路不慎撞到了一个路过的宫女,打翻了一碗甜汤。
那宫女气极,说那是淑妃娘娘最爱吃的桃花酿,要让许才人跟她去给淑妃娘娘跟前告罪。
许才人却没理她,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许才人便死了。”林才人说完,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就为了一碗桃花酿?
程墨只觉荒谬:“你在何处看到的这一幕?”
“才人苑后头的游廊中。”
“那时许才人孤身一人?”
林才人点点头:“也是奇怪,平素她都跟她的宫女在一处,可那日就只她一人。还有,她怎会没看清路撞到淑妃娘娘的宫女?”
“淑妃她当真如此跋扈?”
林才人点头:“去年冬日,佟才人也是得罪了淑妃娘娘,被她的宫女罚跪在雪地里,佟才人身体本就羸弱,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了。所以我们都觉得许才人就是因为得罪了淑妃娘娘,才遭了毒手。”
程墨继续问道:“那宫女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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