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罗

豫亲王府,正厅之内,一片金碧辉煌。

雕梁画栋间,华灯高悬,熠熠光芒倾洒而下,映照着满堂奢华。

此时,数位波斯舞姬款步而入,于厅中翩翩起舞。

她们身披薄纱,几近透明,隐约可见那凝脂玉肌。其雪白双足,恰似霜雪般皎洁,轻踏于柔软如绵的织锦地毯之上,每一步落下,皆似蜻蜓点水,轻柔无声。

纤细的脚踝处,系着五彩铃铛,铃铛以西域奇珍铸就,上刻精美符文。

随着舞姬们的晃动,声音仿若山间清泉流淌,又似林间仙乐奏鸣,于厅内悠悠回荡,萦绕不绝。

舞姬们的腰肢,柔若无骨,恰似灵动水蛇,在光影交错间,动作皆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神秘魅惑。

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王者,正是豫亲王。

面容尽显狰狞之态,皮肤粗糙干裂,沟壑纵横间,满是岁月镌刻的残酷痕迹。

尤为触目惊心的是,其左腿自胯而下空空荡荡,袍角无力地垂落,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那惨烈无比的经历。

在一众风姿绰约的舞姬之中,豫亲王的目光忽然凝滞,竟瞧见一个身着粉色衫子的小女孩儿。

那抹娇俏的粉色,在这满是异域风情的舞姬群中,突兀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小女孩儿,白里透粉,犹带几分婴儿肥,叫人瞧了,便觉心生欢喜,直欲轻轻一咬。

她望向豫亲王那狰狞可怖的面容,非但未露丝毫惧色,双澄澈纯净,声若黄莺出谷,脆生生道:“哥哥,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呀?”

豫亲王瞧着眼前女童,并未因她年幼而有半分懈怠。

自腿瘸后,他喜怒无常,性情愈发乖戾,厅中明焰晃荡,微芒于其狰狞面庞间跃动,徒增几分诡谲。

“见到本王这副模样,竟毫无惧色吗?”

小女孩仰首望向豫亲王,满是纯真倾慕,樱唇微张,清脆空灵,似携梦幻之霭:“哥哥英姿不凡,必是那盖世之雄,为何会生得惧意!”

言毕,她俏首微侧,眸光流转间,朝厅外望去。

“恰似那凌霜独绽的寒梅。” 女孩语若轻丝,旋即,浅吟低诵起来,声如碎玉,清脆悦耳:“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刹那间,豫亲王似被那女童的言语与神情摄去心魂。

这些年,他深陷权谋泥沼,仿若坠入无间地狱,化身修罗恶鬼。

周身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每一道目光皆如利刃能瞬间洞悉人心底的恐惧,他的面庞,因岁月与杀戮,刻满了狰狞与沧桑,那是无数鲜血与罪恶留下的印记。

他双手沾满血腥,手中掌控着无数性命,所经之处,众生皆颤。

在众人眼中,他便是那不可靠近的魔鬼,他在这无尽的恐惧与敬畏中迷失,忘却了初心,亦忘了究竟是何缘由,致使自己一步步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的世界,被黑暗与血腥填满,曾经的善良与温情,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这具被仇恨与**支配的躯壳,在这孤寂的权力巅峰上,独自徘徊。

豫亲王缓缓伸出手,欲触那小女孩儿粉嫩脸颊。

指尖将触未触之际,那小女孩儿梦幻泡影般,毫无征兆地开始消散,身形如一幅被水洇湿的画,轮廓渐渐淡去。

转瞬之间,厅中哪还有她的身影,一切不过是豫亲王黄粱一梦,只留下女孩那首关于梅花的余音袅袅。

玉娇苑内,香兰持烛归来,一踏入房门,便觉一缕异香悄然萦绕。

此香清幽淡雅,仿若空谷幽兰,其味虽淡,却能让人心如止水,杂念顿息,仿若置身于静谧祥和之境。

定京之地,向来才女辈出,沈玥更是声名远扬,自小才情出众,博闻强识,于广文馆中独占鳌头。

沈玥之才,实赖沈万与陈若秋悉心栽培。

三房陈若秋出身书香门第,与自己的母亲任婉云大相径庭。

她周身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端庄,仪态万千,相较任婉云,更多了几分文雅娴静之韵。

至于三叔沈万,虽同沈清之父沈贵皆为朝中文官,但其为人品性与沈贵截然不同。

沈万笃学不倦,志趣高雅,对沈玥教导极为严苛,言传身教,倾心尽力。

反观沈清,虽不精于书法,但其绣工堪称一绝,针下之物栩栩如生。

只是练字能使人心神宁静,平心静气,对于修身养性大有裨益。故而,她每日勤加练习,沉浸于笔墨之间,以求心境的升华与自身的精进。

香兰将蜡烛点燃,微微福身,看向沈清,“小姐,可是用了香?”

沈清听闻此言,缓缓抬眸,嘴角噙着一抹温婉浅笑,娓娓道来:“不过是寻常安神香。如今身子已将养得差不多,也该去广文馆了。”

言罢,她将目光投向那正幽幽燃着的香料,神色平静,静静地凝视着香料腾起的袅袅青烟,似是透过这烟雾,看到了更为深远之处。

“豫王爷,清儿此番精心备下的这份见面礼,不知你可还满意?”

荣景棠内,沈老夫人端坐主位,神色凝重,沈贵与任婉云并肩而坐,沈万与陈若秋居于一侧。

荣景棠外,家丁们将此处围得密不透风,严禁任何闲杂靠近。

沈老夫人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此真乃清儿一己之意?” 言罢,直直看向任婉云和沈贵,欲从他们面上瞧出端倪。

任婉云微微欠身,轻声说道:“母亲有所不知,清儿自言已届议亲之龄。她心思细腻,虽爱慕定王,然我沈家实难攀附,且其他世家子弟,于沈家助力亦微。”

“但那豫亲王,其王妃七年前已逝,清儿若嫁过去,便是堂堂王妃。且有陛下与太后娘娘照拂,福泽深厚。”

“虽说豫亲王腿有残疾,年岁稍长,可于清儿而言,亦不算委屈。”

“再者,她还能借此帮衬二房、垣哥与七弟,如此一举多得之事,清儿才这般打算。”

沈老夫人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泛起波澜。

初时,她满心皆是对沈清的不舍,毕竟是自家孙女,疼爱之情由来已久。

可待任婉云提及能帮衬二房,沈老夫人微微松动了几分。

她心底本就对大房恨意难消,沈信乃老爷原配所出,当年老爷在世时,对沈信宠爱有加,这让身为继室的沈老夫人,妒意如蔓草般滋生,长久以来,这股恨意深埋心底。

如今,沈老夫人细细思量,沈清此举若成,不仅能助二房壮大,更能借此打压大房。

想到此,她心中对沈清的这份心思与牺牲,不禁动容。

沈老夫人幽幽一叹,“清儿这孩子,竟能一心为沈家,为二房家族筹谋,不惜舍己。”

话落,她神色似有动容,轻轻摇头,又缓缓说道:“罢了,若此事顺遂,能如她所愿,倒也不失为沈家一桩幸事,为家族添了几分助力。”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切需细细筹谋,万不可操之过急。”

“那豫亲王府,非比寻常人家,内里波谲云诡,危难重重。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们二房,务必多费些心思,凡事谨慎行事。”

“从礼数周全到人情往来,从应对之策到后路谋划,皆要思虑详尽,不可有丝毫懈怠。”

“唯有如此,方能保清儿周全,也使家族安稳,切不可辜负了清儿这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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