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很好,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陶思素拉开外套的拉索,边走还边哼哼着不着调的乐曲。
岑安衍待她走到宿舍楼下,连着自己的那瓶辣酱一同塞到陶思素手里。
“这是你的,给我干嘛?”陶思素额外退了一瓶回去,“大哥的热情你可别拒绝,要不人家该多伤心啊?”
岑安衍和瓶身上的男人大眼对小眼,半天才妥协道:“知道了。”
回到宿舍,周哲望着瓶身上的男人目光炯炯。
“你怎么搞到手的?”
“什么?”岑安衍不明所以,随手把辣酱搁在了桌上。
“这个呀!”周哲拿起辣酱左右欣赏,“这玩意可不好买,现在都是新版本的,这老配方的我想买都买不着了。”
“你能不能大发慈悲送给呀?反正你也不吃辣。”周哲理所当然地说。
岑安衍冷他一眼,“黄牛时薪还一百八呢,你觉得我不值这个价?”
“那你说个价。”周哲势不放弃。
“抱歉,我的耐心无价。”岑安衍从他手里将“男人”夺了回来。
周哲怒,“你丫的耍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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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咏兰说是第二天赶来朝溪市,却在当天晚上西装加身就带着丈夫陶远洋匆匆忙忙进了学校。
一家三口站在路灯底下说话。
“你这是被人欺负了?”关咏兰瞅着自家女儿被厚厚包裹住的额角焦急问道。
“您想多了,我早就跟您说我就是不小心摔了而已。”陶思素解释。
她不想把事态弄得太严重,她妈妈是个爱大动干戈的人。
“如果摔了,你有必要遮遮掩掩这么久?”关咏兰不信,“还是说,其实是玩攀岩弄的?”
“您怎么知道我玩攀岩?”陶思素惊讶抬起头,眼神飘忽不定。
关咏兰不置可否,一副早料到的模样,“我想知道什么都不难,所以你也别想着对我有所隐瞒。”
“所以呢?您要阻止我继续攀岩吗?”
“你问我的意见,那答案当然是是,女孩子不应该玩这么危险的运动,做些陶冶情操的事不好吗?”
“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
“人活在世上,没有一个人敢保证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你应该做对自己未来有益的事,而不是一味谈那些空无的爱好。你现在的思想还像个小孩,根本没有成年人的样子,我很不放心。”
“我初中的时候您不许我参加,我当是为了准备中考同意了。现在我都成年了,您也一定要管我这么多吗?”陶思素哭诉着。
“是,我要管这么多。”关咏兰肯定地回答,“你年纪小不懂事,但我既然作为你的母亲,当然有理由指引你。”
“依我的意见,你现在就跟攀岩社提出退社最好。”
她已经默认陶思素身上的伤来源于此了。
陶思素一声不吭,在一旁默不作声扮演雕塑的陶远洋终于开了口。
“孩子大了,有点自己的爱好很正常,我们做家长的应该尊重孩子的意愿。”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些?”关咏兰瞥他一眼,“你先做好自身再谈这些吧?”
被老婆当着孩子的面嘲讽,陶远洋尴尬地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发出一个音节。
岑安衍打完羽毛球去超市买水,正好撞见低着头掉珍珠的小姑娘。
他走上前问:“你们这是?”
“你是她男朋友?”关咏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不答反问。
眼前男孩长得一副好皮囊,像是空有外在的绣花枕头,关咏兰对这种男人很是不喜。
“不。”岑安衍摇摇头,开口解释道:“我是她社团的社长。”
关咏兰:“哦,那正好,我们家孩子要退社,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吧。”
陶思素哽噎着插嘴,“我才不要退社。”
岑安衍瞧她那可怜的小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思,一般情况直接不参加活动就可以,没必要特意退社。”
“而且,就算要求退社,社费也是不会归还的。”他下巴微收,显得很礼貌,“不过您如果执意要退还的话,我可以自掏腰包返还这三十元。”
这话好像就是关咏兰图这三十块钱一样。
“不必了,那我们孩子之后直接不参与活动就行。”关咏兰道。
“这个我们还是尊重社员本人的意见,她要来我们随时欢迎,我们不可能无端驱赶同学,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岑安衍不卑不亢同她对视,“攀岩是学校非常支持的一项强身健体运动,各项保护措施也很到位。如果是安全问题令您担忧,那您完全可以信任学校。”
不支持攀岩就等于不相信学校的能力?
关咏兰可担不起这项指责,她一时无言。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行离开。”
岑安衍没再逼问,反而给其留足空间,微微点头率先离开了。
“该不该参与你比我清楚,我和你爸隔你这么远,没办法时刻管着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做好决定。”关咏兰松了口气,转过头继续说:“今晚和我们去酒店住吧?”
陶思素不愿意,“不了,明早有课,来回不方便。”
这是借口,关咏兰看得出来。
“不勉强你,你回去仔细想想,妈妈不会害你。”关咏兰挥挥手不准备强求,“明天一起吃午饭。”
“嗯。”她抽了抽鼻子。
圆圆的月亮挂在枝头,同样圆圆的脑袋却几乎垂在胸前。
岑安衍长身立于花坛转角处,月光落在他肩上多了几分柔和,他意味不明盯着陶思素许久才轻声叫了她,“陶思素。”
“哦,学长还在呀。”
她无精打采应了声,鼻头还红彤彤的,眼角的泪痕也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是回女寝的路。”他说。
“虽然我经常迷路,但是学长,”她抬起汪汪泪眼看他,“回宿舍的路我已经走了两个多月,所以我知道这不是回去的路。”
岑安衍走到她跟前,逆着月光同她对视,“要去散心吗?”
“嗯,准备去河边坐坐。”
说着泪珠又犹如断线的雨珠哗哗往下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岑安衍沉默看着,又叹了口气妥协,他伸出手胡乱拍了拍陶思素柔顺的发丝。
“流那么多泪,回头是不是得补很多水?”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又不是喝不起水。”她不管不顾带着哭腔发泄着委屈。
她说着埋进了他的胸口,棉质布料下的声音不甚清晰,“对不起了,借我发泄一下。”
岑安衍愣在原地半晌,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胸前磨蹭着。
目光久久落在她的发梢,他才僵硬抬起右手抚上了她巴掌大的小脑袋。
“嗯,哭吧。”他状似玩笑地开口,“不过坐下来哭是不是能节省一点体力,待会儿还能多哭一会儿。”
声音好像来至胸腔,混合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大力震慑着她的耳膜。
他领着她坐到了河岸边上的长椅。
陶思素愣了愣,挂着泪痕的脸瞧着怪惹人怜爱的。
“这就结束了?”岑安衍掏出一包手帕纸递给她,“擦擦。”
陶思素接过纸巾,花了一半擦干眼泪,又花了一半擤了鼻涕。
最后还瓮声瓮气,“还早着呢,学长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帮我跑腿买包纸巾?”
“成,我知道我是个大好人。”他替她先说完后面的内容。
岑安衍往超市走的步子迈得很大,他回来时呼吸还带着细微喘意。
见牵挂于心的人还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纸巾用不上了。”他笑道:“那酸奶要不要来一瓶?”
他没等她应答,掀开酸奶盖递到她手里,“虽然你已经PTSD了,但现在是晚上,你就扮演一个瞎子勉强假装看不见它吧。”
陶思素乖乖接过,双手抱着瓶身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
“学长二维码给我一下吧,我把钱还你。”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开口。
岑安衍盯着她红肿的眼睛,默了默轻声道:“不必了,我可能功德不够才导致最近厄运缠身,今天正好让我积点人品。”
“你说的厄运有我吗?”陶思素抬起头认真发问。
“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他从来不信这些说辞,但现在发现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当然不会是我的厄运。”
所以,请少些哭泣,多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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