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候在榻边等许安知喝完粥,而后收了碗行礼出门,抬腿迈出去,正撞上寻欢又端了个碗正要进门。
碗里黑黑的汁水晃荡着,还散发着一股子苦味,中药。
时樱下意识的默默在心里数了一遭,云珠的姜水,她的粥,再加上寻欢煎的药...
三个人一个不落全都给自家主子灌了一波汤汤水水,她觉得许安知这遭定是饱的不能再饱了。
不厚道的有几分想笑,时樱嘴角动了动,最后加快了步子往后院去。
回屋再乐。
寻欢端着碗进屋的时候,许安知扫了一眼,胃开始胀,眉角也就开始抽抽,有几分无力的抬手抚了抚额。
“拿下去,我不喝。”是真的喝不下了。
看着那个碗,忽的就想打嗝。
寻欢是个一根筋的,郎中既然叮嘱了要他家公子好好吃药,那无论如何这碗药许安知都是避不过去的。
寻欢也不说话,就直直立在那,站成了一根柱子。
许安知瞥他一眼,而后又看一眼。明白自己不喝,按寻欢的性子估计要在这站上一夜,许安知无奈轻叹一声,抬起手,极不情愿的把那碗药端了过来。
一口喝下去。
不只是饱,还异常受罪。
刚才那碗粥,时樱糖的分量加的足足的,因而到现在许安知嘴里还是一股子浓厚的甜味。
所以,这碗药就衬的愈发苦了起来。
许安知顿时眉头皱的紧紧,但也没停,攥紧了手,闭了眼一股脑就给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等到最后一滴药也进了肚子,许安知搁下碗,实实在在打了个嗝,泛起一股子苦味。
这是真饱了...
之后几天许安知都食欲一般,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三人的粥水给灌怕了。
时樱今个去管家处领例银,竹茗轩只有她和云珠两个丫鬟,云珠今个忙,便让她也帮忙一道领了。
虽说还是新人,但因着竹茗轩人少,她俩也算是贴身服侍,配的都是二等丫鬟的份例,都是一两银子。
这倒是开心,时樱领了银子准备回去。
路上是要过了菊方轩的。
菊方轩是三公子许安思的院子,也是整个安王府中最小的一个,位置比竹茗轩更偏一些,竹茗轩若说是静,那菊方轩就是有点荒了。
无甚原因,三公子许安思是个庶子,是安王爷酒后的产物,生母原是安王爷的贴身侍女,跟王爷春风一度后有了他。
虽然后来抬了侍妾,但现王妃是个眼中揉不得丁点沙子的,待她肚里的孩子落地不久,便一杯毒酒下去,断了她性命。
当时安王爷不在京中,再回来时,人已经下葬了,只留下一个许安思。
许安思是个不受宠的,这是府里公认的,毕竟谁都不愿与王妃作对。
也有些个想讨好王妃的,便明里暗里欺负一番。
左右这三公子是个不懂得讨王爷欢心的,也不会说话,不会去跟王爷告状。
稍稍苛待一些,收拾一顿,顺了王妃的心意,在这府里往上爬,才是最紧要的。
时樱上辈子没见过许安思,虽说有点好奇。但这会子到了菊方轩附近,也没打算多留,就准备走了。
但不防自己耳朵灵。
“诶,你看人家大公子院那两个,直接就是二等丫鬟的份例,足足一两银子呢。”
拐角,两个小丫鬟头正对头咬舌头,时樱听着了自己和云珠,脚步便不由得缓了缓。
“你也不想想,大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先王妃出的,正儿八经的嫡子。三公子不过是一个侍妾出的,怎比得上。”
“也是,终归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
时樱离得不远不近,就这一会子便听了个七七八八。忽的有些想提醒这小丫鬟,你们声音有点大了,她听得好清楚啊。
心里想着,眼神一飘就晃到了别处。
菊方轩门口有棵大树,这会子叶片掩映之下,枝丫之间赫然有一个人影,正蹲着一动不动。
感受到有视线,那人眼神看过来,正撞上时樱的。眼神深邃,但却像是一湖死水,看不出情绪。
身上穿的并不是小厮衣服,而是一套白色锦袍,印着暗纹,时樱忽的便想起许安知那身。
许安思。
时樱眼角余光悄咪咪瞥瞥那两个小丫鬟,还说的起劲。
时樱没打算跟着掺和,也没跟别的一样看不上这个三公子,只对着许安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示意完就想离开。
脚下一动绊了两块石头,弄出了点声响,不大不小。
正巧引得那边两个终于注意到这边。许安思在树上他们看不清,便只注意到时樱神色慌张。
再想到刚刚聊的,两个人就变了脸,背后嚼主子舌根不管在哪个府院都是大忌讳,也不知时樱刚听到多少。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便围了上来。
时樱脚步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小半步,而后脸上笑的假甜,“两位姐姐,我是竹茗轩的,路过这,想回院的。”
路倒是没错,那个稍圆些的明显稍稍松口气。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两个丫鬟中长的精明些那个开口,眼神紧紧盯着时樱的脸。
“嗯?什么听到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丫鬟盯了她半晌,最后缓缓开口,“没什么,你走吧。”
而后两人身子侧开让出一条路,时樱面色不改,抬步准备过去。
从两人中间过去,擦肩的瞬间,那丫鬟忽的伸了一条腿挡在了时樱前面。
时樱来不及停,实实在在被绊了一下,而后重心不稳,直挺挺就往前倒,视线所及之处,正对着她脸的,便是一块锋利的石头。
无冤无仇的,不就听见你们说了几句,你们竟然想毁我容?
时樱有点想火,但眼下直不起来身子,马上就要趴那了。
时樱闭了眼,双手迅速捂脸,至于胳膊,痛些便痛些,脸比较重要。
想象中的疼没来,反倒是后面一阵风,而后后脖处的衣领被人拉住,往上一拽。
人倒是不往下了,但是...
有点窒息,喘不过气。
时樱分开手指,略略睁开一只眼,那石块还对着她的脸。背后忽然多了一股力道,直接把她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一番,时樱站定。
一旁许安思已经撒了手站在一旁,面色淡然,仿佛刚才拉人的不是他一样。
许安思似有若无的拍了拍衣服上的不存在的尘,而后抬眼看向那两个丫鬟,此刻脸都泛着白。
面上似笑非笑,冷冷开口,“侍妾生的?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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