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几句话落入李妍乐耳中却让她混乱疯狂的大脑猛地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方向。
落水?昏迷未醒?
难道……不止她一个人被那该死的电流抛到了这个见鬼的地方?
接对家穿越昏死再也不醒,人间蒸发永久消失!
李妍乐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送走了曹太医,内室重归寂静,只剩下熏香袅袅。
张嬷嬷闩上门,快步回到床边,她紧紧握住李妍乐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带着颤抖:“我的小祖宗,您可吓死老奴了!您……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妍乐被她抓得生疼,脸上却换回了昔日乖巧的表情,接着她的话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张嬷嬷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惊惧:“郡主,您忘了不打紧,但老奴必须告诉您!那北冥的质子,是您……是您和太子殿下推下去的!”
听到这个答案,李妍乐只觉得荒谬可笑。
她可不想为不相干的人背黑锅!
“可谁曾想,”张嬷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眼神慌乱,“那卑贱的质子在落水前竟像水鬼一样死死攥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袖!将尊贵的太子也拖了下去!您是为了去拉太子殿下,才跟着一起摔进了池子里!如今那质子还昏迷不醒,陛下尚不知此中内情,只当是意外。若此时宣扬您醒了却失了忆,太子那边恐怕会以为您要撇清干系,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啊!”
李妍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倒霉!简直是倒了血霉!
上一秒她还在为她的神明捕捉最闪耀的瞬间,下一秒就被扔到这个鬼地方,还背上了谋害人命的黑锅!她李妍乐混粉圈撕对家、为哥哥氪金打投无所不用其极,但那都是在网上!现实里她可是扮演者岁月静好的甜美小天使的!闹出人命?这悦宁郡主干的破事,凭什么让她来背!
是这个悦宁郡主干的啊!
冤有头债有主!谁推的找谁去!
这么一想,李妍乐猛然从张嬷嬷铁钳般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
不料,旁边惊魂未定的鱼苗,带着哭腔和愤慨,脱口补充道:“郡主您忘了吗?北冥国全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诡计多端!就连那个质子俞明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故意设计,想拉太子殿下和您一同落水,其心可诛!”
等等……
谁?!
李妍乐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因混乱和烦躁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眸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骤然掀起了疯狂而炽烈的漩涡!
她反手一把死死攥住张嬷嬷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老嬷嬷的肉里,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狂喜和一种扭曲的期盼而尖锐变调:“你刚才说……那个质子……叫什么名字?!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鱼苗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 “就……就是北冥的六皇子,俞明礼殿下啊……”
俞明礼!
真的是这个名字!一字不差!
是巧合?是重名?还是……!
对啊!如果我能被那该死的电流抛到这里,那我的明礼哥哥呢?他是不是……也一起来了?!
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李妍乐再也坐不住了,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必须立刻确认!
张嬷嬷大惊失色,扑上来想拦住她:“郡主!我的小祖宗!您才刚醒,身子还虚着!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去找俞明礼!” 李妍乐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一把挥开张嬷嬷的手,力道之大让老嬷嬷踉跄了一下。
“您现在去不得啊!这不是惹人怀疑吗?!”张嬷嬷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怀疑?我管他怀不怀疑!”李妍乐语气斩钉截铁,“我必须亲眼看到他!现在!立刻!马上!” 她随手抓起一件外衫胡乱披上,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也毫不在意,她抓住鱼苗的手腕就往外冲,“带路!他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听竹苑外,一片死寂。院门紧闭,两名身着西靖劲装、腰佩森冷弯刀的侍卫如同两尊煞神矗立在门外,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们得了西靖王的严令,在此严防死守。
李妍乐平复情绪,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她上前礼貌问道:“你们好,我是李妍乐。俞明礼现在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其中一名侍卫面无表情地抱拳行礼,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任何温度:“多谢郡主挂心。殿下尚未苏醒,靖王严令需要绝对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郡主请回。”
“我就进去看一眼,绝不会打扰他休息!”李妍乐急了,上前一步试图从门缝里窥探。
“郡主恕罪!”另一名侍卫直接横移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属下奉命行事,北冥殿下安危为重,不敢放任何人入内。”
奉命?奉谁的命?!
李妍乐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让开。”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今天必须见到他。”
“郡主若是想硬闯,那属下只能得罪了。”
好烦!软硬不吃的两个蠢货!
硬闯不行,哀求无用,李妍乐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仿佛要将它烧穿。
她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
正当她无计可施,在原地焦灼不堪时,一道慵懒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悦宁妹妹?你不在宫中好生休养,跑到这晦气地方来做什么?”
这个声音……
李妍乐慢慢转过身,脸上那点因焦躁而生的红晕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近乎纯然的迷惑表情,只有眼底最深处有一丝冰冷的火焰悄然窜起。
只见不远处,少年版的贺昭辰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负手而立。那张脸,哪怕年轻了几岁,带着属于少年的锐气,她也绝不会认错!
轰——!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随即是被巨大荒谬感席卷的滔天怒火。
俞明礼的对家贺昭辰!
他该不会就是太子吧!
所以里面那个真的是俞明礼哥哥!!
这个人在盛典现场惹俞明礼不高兴,抢俞明礼的镜头,到了这个世界还推俞明礼哥哥下水!
凭什么他贺昭辰就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锦衣华服,前呼后拥,而她的明礼哥哥却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明明是一起穿越的,凭什么境遇天差地别!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李妍乐歪了歪头,脸上勾起一抹混合着天真与恶意的笑容。
贺昭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和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眼神骤然狠戾,如同被触怒的幼兽,张牙舞爪地朝他猛扑过来。
“你混蛋!你凭什么好好的!你把他还给我!”她一边嘶喊着,声音带着哭腔,手上的动作却狠辣无比,指甲带着破风声狠狠挠向他的面门!
贺昭辰猝不及防,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格挡,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又惊又怒:“李妍乐!你疯了?!”
周围的太监宫女这才如梦初醒,心胆俱裂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去拉开发疯的郡主。
“郡主!使不得啊!”
“快!快放开太子殿下!”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等到众人终于将状若疯癫的李妍乐从贺昭辰身上拉开时,只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发冠微斜,玄色的衣领也被扯得凌乱,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赫然多了三道清晰的血痕,正微微渗出血珠!
贺昭辰抬手抹了一下脸颊,看到指尖的殷红,眼神瞬间阴沉。他死死盯着被宫女们生拽死拖,眼里却还在燃烧怒意的李妍乐,气得口不择言:“李妍乐!你发什么神经?推他下水本就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倒来装好人了?”
我出的主意?”李妍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停止挣扎,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我恨不得一枪干掉你!我告诉你贺昭辰!他要是醒不过来……”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语速放缓,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我、就、送、你、去、见、上、帝!”
贺昭辰闻言,眼中的暴怒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讥讽。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妍乐是怕俞明礼死了,事情败露无法收场,才会如此失态地跑来和他撒泼撇清关系。
“呵,”他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试图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放心,他命硬得很,死不了。至于你……撒泼也要看看地方。看在李老将军的面上,本太子不与你一般见识。”
他懒得再理会这个猪队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带着一脸血痕和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邪火,拂袖而去。
一众惊魂未定的侍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跟着太子离去,听竹苑外瞬间恢复了原有的寂静。李妍乐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仿佛刚才那个状若疯魔的人不是她。
待脚步声远去,李妍乐缓缓抬起脸,那双褐色的眼眸里已是一片令人心安的澄澈与无辜,甚至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怯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惊吓过度下的失态。
她转向那两个依旧严阵以待的侍卫,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两位大哥,我还是很担心俞明礼哥哥。现在能让我进去看看他吗?就看一眼,确认他没事我立刻就走。”
两位侍卫脸上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看着郡主指甲缝里的血丝,他俩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开始火辣辣地疼。于是当机立断,非常主动且识相地让开了通路,其中有一个目光复杂地悄悄看了一眼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郡主。
呵!就这样?
被通融放行的李妍乐却在心里暗自嘲讽着:这两个废物根本没办法守住哥哥!
不过终于可以进去了!
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倚靠在床头的身影。
他穿着雪白的寝衣,墨色长发如瀑披散,衬得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无血色,长睫低垂,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碰即碎的泡沫。
那张脸是李妍乐记忆中俞明礼刚出道时期的模样,是最惊世骇俗的盛世容颜!是他,是俞明礼!活生生的,十五六岁模样的俞明礼!可眼下的他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俊轮廓,却又被病痛和处境磨去了应有的朝气。
跨越时空再次相见的激动冲垮了李妍乐的心理防线。她痴痴地望着他,仿佛要将俞明礼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里。她喃喃低语道:“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这个样子……伟大的十六岁的样子!我真的好怀念……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话没头没尾,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时空的辉煌。
俞明礼被她过于灼热的目光和奇怪的言语惊动,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她,里面没有惊喜,没有感动,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只有带着戒备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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