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彦最近感觉,喻修明好像把自己当做了知心大哥哥,有事没事都要跟自己说说近况,话题还八成和他助理安宁有关。
景彦对安宁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如果安宁知道,一定会大吃一惊,他一向以为自己作为书中的背景板炮灰角色,压根没有人注意。
喻修明三言两语把陶康来看安宁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中途停下过两次,接过了服务生送来的特调鸡尾酒,又一次是服务生端来了景彦早就提前备好的吃食。
“就是这样,那天康叔无意中看到的,我觉得……”说到这里,喻修明犹豫了,右手松开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又嫌热似的将袖管卷到小臂上,“我想了想,总觉得不管怎么说,挽留一个想跳槽的职员,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可能就是升职加薪。”
“升职目前没什么空间了,加薪总是永无上限的。”喻修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说完之后,目光投向一直静静看着没打断他的友人,喻修明才后知后觉,有点心里没底。
真有意思,他什么时候面对景彦,也终于有了对方游刃有余、自己懵懂不安的时候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半晌,喻修明从景彦脸上读出了若有所思,而且很快转变为一种透露着微微怜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喻修明。”景彦开口,语气之沉重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友人的心都狠狠沉了一下,“如果你只能想到这一步,那就暂时别谈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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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安宁却没能顺顺利利直接下班回家。
送完了喻修明,开车回去的路上接到总裁办助理周叶华的电话,说是出了点小状况需要加班,向安宁请示报告一下。
倒是不需要惊动正好有约的喻修明,安宁想了想,还是调转车头自己回了公司。
部门加班而已,周叶华也只是给自己这个总裁办的顶头上司正常汇报一下,他如果不想去,其实也可以不去,余下的部门领导自然会坐镇。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涨了工资,安宁对公司工作的热情高涨,脑子一热就跟周叶华说,自己只是出门一趟,很快会回去。
既然人都要回去了,下属自然也要过来仔细汇报一下情况。周叶华也是利落的行动派,问了安宁的时间之后就直接在电梯等到了人,从地下车库层一路说到二十六层总裁办。
二十七层是独属于喻修明和安宁的办公室,其余空间都匀给了会客室、休息室、豪华茶水间等等,属于绝对私密的区域;而二十六层主要是总裁办大办公室,结构和二十七层大相径庭。
这层并没有把每个人的工作区域完全隔开,比起总裁和总助“绝对私密”的要求,更多了几分阔朗和现代科技风。
一整间大厅,侧边是巨大的落地窗,抬眼就能看见滨江落日和滨州CBD林立错落的高楼大厦。灰色地毯铺在地面上,工位不规律地散落在空间里,乍一看还有点艺术感。
安宁事实上还是总裁办的最高领导,因此这里其实也有他一个工位,偶尔有需要的时候,安宁也会过来。
这会儿喻修明又不在公司,明显是楼下的事情更紧迫,安宁直接跟着周叶华一起到了二十六层。
总裁办的姑娘正在招呼大家点外卖,安宁听到才反应过来,正是饭点。
“小周,你们吃晚饭了吗?”安宁偏头轻声问。
“还没呢,今天忙。”周叶华冲安宁一笑,“今晚我们都晚走,刚刚还说大家要吃点什么干脆统一时间点外卖一起送来。”
“这样吧,先别点了,今晚我请。”安宁笑容温和,“大家喜欢什么通通报过来,十分钟时间,小周一起下单,账报给我就行。”
“安总大气!”
随着一声惊喜呼声,总裁办大办公室里稀稀落落响起几声掌声,然后是姑娘清脆的嗓音。
“什么都请,包括餐后甜点饮料吗?”
“都请,全都报销。”
“安总大气,谢谢安总!”
安宁笑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想吃什么喝什么统一报过来,十分钟以内,点心大家不单点的话我给大家一起来份蛋糕,晚上加班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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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修明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看面前的友人吞下一块牛排,开始给他上课。
“那天宴会上的事,你们后来提过没有?”景彦慢吞吞撕着牛排肉,问道。
“没。”喻修明顿了顿,表情露出一丝不自然,“提起来我怕尴尬,毕竟他可能就是一时冲动……总之他不提了,明面上我也不提。”
空气陷入一丝凝滞。
喻修明默然低头,动作机械地撕着牛排,脑海中却不可控制地浮现着安宁被下药的那场宴会上,自己在偏僻的洗手间找到打电话求助的安宁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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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总,您最近身体恢复怎么样了?加班累不累?”
安宁虽然已经身居高位,但平时在总裁办和二十七楼之间穿梭的次数还是很多,他年轻,态度素来平和,跟总裁办许多年轻人很能合得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安宁经常是这圈谈话的中心。
虽然最初一声声“安总”叫得他有点出戏,但零零总总一个月过去,公司上下除了喻修明都这么叫他,已经是习惯了不少。
“还好,辛苦是大家都辛苦。”安宁笑了笑,“身体恢复挺好的,出院都一个月了,哪里还有不好的。”
安总上个月在酒会上出意外住院,不说公司上下都知道,但总裁办所有人可是都清楚的。
不过大家也都只是了解个大概,都以为安宁是在酒会上应酬,喝酒喝出了严重过敏反应,情况紧急,送到医院住了两天,之后才回来上班。
“安总,您以前在公司年会上喝酒不是挺厉害的嘛,这次是怎么搞的?”有人问。
安宁表情僵了僵,随后掩饰地微笑,“过敏就是巧合,宴会里面的酒有好多是特调的,放的东西跟平时不一样,正好碰上了。”
在这里上班的几乎个个都是人精,即便是不知情,听了安宁的回答也不会继续往下问。
“蛋糕来喽。”安宁许久不和众人一起晚上加班,点了晚饭之后给大家一起点了个大蛋糕,到货之后周叶华帮忙切了装盘分给大家。
巧克力的甜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瞬间吹散了所有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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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工作,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安宁和众人打了招呼告别之后,先一个人回到二十七楼的办公室,收拾好随身携带的物品之后,对着尚未拉上帘子的窗户发了呆。
办公室里很安静,整个二十七楼也很安静,他撑着桌子,站立在暗沉天幕下,久违地静静放空。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出头了。
谈不上不适应,相反,除了工作忙了点,不论是物质条件还是人际关系,他搞得都还不错。
但是安宁突然想起来一件几乎要忘掉的事。
当初成为他穿书契机的那场宴会。
他如今已经能够自由自在地检索所有记忆,也能够将原主的记忆融会贯通。只不过,另安宁疑惑的是,唯有宴会上自己被送到医院前的所有记忆,他全都想不起来。
他最初以为是一种时间上的切断,只能读取穿书后自己切身经历的记忆,但记忆的读取很快让这种猜想不攻自破;后来他思来想去,只能把这归咎于穿书带来的debuff。
毕竟穿书就不是什么科学的事情,带来什么附带的玄幻事件,好像也实属正常。
想不起来不代表不会想。
安宁在办公桌前坐下,摸出一支铅笔,在空白的稿纸上绘出一张图,又随手写上自己对事件的相关记忆,最后唯独空出了一部分,也都指向同一个时间节点——
那场酒会。
安宁有点心烦,握着铅笔在上面描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留下黑色的深深印记。
最后,他轻轻提笔,在空着的位置写下:被下药。
他只能从喻修明口中,被动而模模糊糊地得出这个结果。喻修明的意思是,被下药毕竟不体面,安宁是公司的高管、也是他的心腹,对外只需宣称他喝酒突发严重过敏反应即可。
具体的,喻修明却一反常态,不仅所有调查都没有让他插手,甚至连调查报告都只是草草让他看了一眼。
安宁有点郁闷。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没发现这点缺失的记忆有多重要,但未知总比已知更缺乏安全感,这是他一贯的认知。
夜幕并不暗沉,窗外的滨江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一照过,江上游船和江畔CBD区的高楼大厦相互辉映,折射出这座城市强劲的活力,昭示着滨州丰富的夜生活即将开启。
安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写满了铅笔痕迹的稿纸撕下来,丢进办公桌边的碎纸机。
“嘶嘶”几声过后,机器恢复安静,安宁知道,那张写满了自己秘密的纸已经成为了垃圾堆里分辨不出的碎屑。
穿书之后,好像他一直没有经历过如今晚这样宁静的时刻。
不是工作就是通勤,要不然就是随同喻修明出门参与各种各样的应酬、会议。时间被排满是很幸福的,但偶尔能空下来,也会品出放空的好处。
窗外一轮皎月悬挂,洁白无瑕的光晕仿佛与闪烁的霓虹灯存在于两个世界。安宁目光安然凝视月亮,突然回想起那个已经被自己抛在身后的故乡。
或许,真的不能够回去了吧?
他不确定,但思绪乱晃的时候会想到以前偶尔浏览过的穿书小说,里面的主角如若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多半是因为死亡。
手机“叮咚”一声提示音响,随后接二连三的消息接踵而至,打断了他的默思。
安宁点开微信,发现总裁办群聊里齐刷刷由一个姑娘拍下了蛋糕的漂亮照片、又配上一大堆外卖一起送来时的壮观场面,发到群里并圈了安宁,说了一句“谢谢安总安总大气”之后,齐刷刷一排“安总大气”刷下来,才让安宁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安宁淡淡一笑,将手机暂且锁屏收起来。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但可以等一等。
“安总,您还没走吗?”
没想到敲门声响起,安宁愣了一下,听出是周叶华的声音,即刻说了声“我在”,就让人进门。
本以为是又有新的情况,安宁都做好了继续奋战的准备,然而办公室门一开,他却看到周叶华脸上挂着笑,端着一只纸盘子,盘子里是切好的一大块蛋糕,上面覆着满满的巧克力,也没有被撞歪的地方。
一副新叉子放在盘边,挨着蛋糕。一看就是妥帖准备好的,而不是剩下的。
“安总,您在楼下光忙工作,蛋糕就差您没吃了,我给您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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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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