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沃尔凝视着兰蒂芙闪烁不定的目光,片刻后扭头看向瞪着惊恐双眼大气不敢出的希瑟,朝她抬了抬下巴。
希瑟立刻将求助视线转向兰蒂芙,后者晃了晃脑袋,希瑟迫不及待手脚并用爬起身,转身跑了。
艾沃尔望着希瑟逃跑的背影站起身,等到女奴隶的身影被黑暗吞没,她才转头对兰蒂芙伸出手道:“起来吧,地上凉。”
兰蒂芙迟疑片刻,才握住艾沃尔的手站了起来,她的膝盖早就开始发麻了。
兰蒂芙低声试探:“或许……我们还有协商的可能?”
艾沃尔挑挑眉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我们确实能做个交易,只是代价你未必承受得了。”
“是……什么样的代价?”
“夫妻分离的代价。”
兰蒂芙低下头,以防艾沃尔察觉她嘴角的笑意。这微妙的姿态反而让艾沃尔确认了兰蒂芙对丈夫的不舍。
“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兰蒂芙竭力保持镇定,再次问道。
“你听说过‘渡鸦’弗洛基吧?”
兰蒂芙皱眉努力回忆:“有些印象……他是个冒险家,对吗?”
艾沃尔踱步走过兰蒂芙跟前,她低声说话时之前那种压迫感呼吸般理所当然地散发出来:“他刚结束探险回挪威,有关他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等他到了佛恩伯格,就是你该行动的时候。”
“我该……我该做什么?这件事跟弗洛基有什么关系?”
“西格德一直在构想新的冒险计划,弗洛基一定能给他最需要的灵感。”艾沃尔说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后,你只需要劝说西格德去往基辅罗斯就够了。”
“基……基辅罗斯?那很远吧?”
“所以我才说,代价你可能承受不起。”艾沃尔停下脚步,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冷淡,“如果你不愿接受,现在就回长屋,当作一切从未发生,我可以放你一马,也不会有其他人追究。”
“但是劳菲……你会让我刚刚的努力全部白费,她必死无疑。”
“当然了,”艾沃尔说着朝兰蒂芙走近两步,她的阴影几乎将兰蒂芙整个笼罩其中,“你可以继续一意孤行,再试试看后果如何。”
“你在威胁我吗?”
“是又如何?”
兰蒂芙深深地叹口气,说道:
“如果就是劝说西格德去基辅罗斯,我可以做到,但是在那之前你得保证劳菲活着,而且……不能落下伤残。”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艾沃尔后退几步,果断回应,“西格德启航后,对劳菲的所有惩罚都将取消。”
兰蒂芙默默咬紧下唇,又问:“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怎么确定西格德会因为弗洛基产生要去基辅罗斯的念头。”
“西格德渴望的冒险之地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的心中燃烧着对壮丽远征的狂热梦想,他一直懊悔生不逢时,未能加入比约恩的东方探险队。基辅罗斯对他而言就是那片应许之地。你……听说过应许之地吗?”
兰蒂芙轻轻摇头。
“也是,你也不太可能看过《圣经》,简单来说,只要弗洛基和西格德谈过,你若不刻意阻止,他必将义无反顾。”
兰蒂芙算听出来了,艾沃尔的自信源于她对西格德的洞悉和对弗洛基的操控。那么问题又来了,她又是如何影响弗洛基的呢?
然而,兰蒂芙意识到此刻刨根究底只是在自找麻烦,艾沃尔显然没耐心陪她探究。于是,她只能短促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做就是了,你确实……不会在我失败之前为难劳菲?”
“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
“好了,把劳菲给我重新架起来,我容许她保留你的恩惠,可你不能让她就这么躺着。”
兰蒂芙望向地上的劳菲,她虽勉强倚着木架支撑上半身,却无法完全坐起。兰蒂芙明白她身体乏力,不过劳菲至少得维持被惩罚的姿态给别人看啊。
“手脚麻利点。”艾沃尔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后就果断迈开大步离开,兰蒂芙看了看地上的劳菲又看看艾沃尔的背影,无奈的口吻透着一丝绝望:“我真不该割断绳索。”
*
英格薇和芙蕾迪丝在说些什么兰蒂芙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和她们仿佛隔了道无形之墙,她俩八卦的热情无法穿透这堵墙感染到她,自然无法让她投入地加入她们的话题,更何况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被斯蒂比约恩下令捆在佛恩伯格南门示众的劳菲。
还有艾沃尔与她的秘密交易。
到现在兰蒂芙回想起那个晚上疯狂又大胆的决定,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
尤其是艾沃尔与她谈交易时那冰冷至极的眼神,如今想来仍让人有如坠冰窖的错觉。
还有一个自那晚之后困扰兰蒂芙至今的问题,她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艾沃尔如此这般算计曾经努力救过他的义兄。就算是帮助不太凑效吧,也不至于啊。
他们之间是否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此中龃龉必定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否则艾沃尔不会表现出如此冷漠无情的态度。
兰蒂芙确实对西格德心存抵触,但她无法想象西格德竟有这般让人反感的特质。
她是否应该开始厌恶艾沃尔?
兰蒂芙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按常理来说夫妻命运休戚与共,艾沃尔跟兰蒂芙的丈夫过不去就是跟兰蒂芙过不去,兰蒂芙当然应该恨她才对,但——
她实在很难对艾沃尔调动起名为恨的情绪。
难道只是因为我不爱西格德,所以可以对兄妹俩之间的明争暗斗无动于衷吗?
婴儿的尖声啼哭打断了兰蒂芙的思绪,芙蕾迪丝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去哄身边摇篮里的男婴。这孩子才刚周岁就继承了戴格的一头浓密黑发,英格薇笑呵呵地赞道:“不愧是戴格的崽,这才是战士的嗓门!”
兰蒂芙不知该如何回应,便选择沉默地专注于手里的织机,以免暴露自己刚才的失神。
“害,可别提戴格了,”芙蕾迪丝哄着孩子抽空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那个格尔达一出现他的眼睛就会粘在人家屁股上,哦,转过身就是粘在胸脯上。”
“这有什么,哪个男人不爱看美女?还是那种大美女?”英格薇说着瞥了眼兰蒂芙的背影,继续说,“反正他又不会真的娶她。你实在受不了这气,你也找个野汉子呗?反正在家里把戴格伺候好他就得理亏。”
“你胡说八道什么,别把咱们新媳妇儿教坏了。”芙蕾迪丝瞥了眼兰蒂芙脸蛋一红,“而且你自己可是对王保持忠贞十几年,你说那些有说服力吗?”
闻言,兰蒂芙偷偷瞄了眼英格薇,感觉她似乎瞬间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英格薇挤出一个满是岁月痕迹的苦笑:“我是我,别人是别人,咱们女人本就没太多乐子可享,□□之愉天经地义,男欢女爱与生俱来,这点乐子都不能尽情享受,那做女人还有什么意思?”
与生俱来啊,兰蒂芙默默想着,那我是天生怪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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