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十年。
各地起义军纷纷自立为王,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辉煌了一百二十余年的景朝就此走向了灭亡。
百姓们平静的生活并没有随着景朝的灭亡而到来,反而进入另外一种水深火热之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一统的景朝分裂成了数十个力量,其中要数阳城的宁军和西河的裴军最受关注。
两军隔江对垒已久,不少人都猜测哪一家会成为帝都的新主人。
……
阳城大营。
虽是已入寒冬,但营里训兵的呼喊声仍能激起林中飞鸟。
大营中心的营帐里坐着一群人,正是阳城的核心人员。
“各位如何看?”
一袭黑色劲装的女子坐在首位看向下首众人,虽是男装打扮,但却并无刻意掩盖其女性特征。
在这个仍是以男子为尊的时代,帐中众人对于一个女子坐在首位毫无异色,若说有也是充满着敬畏。
“殿下,在下以为春暖之前,对岸怕是不会再有动作了。”
一个四十岁上下,满脸苦相的男子起身,态度恭敬却又不显拘谨。
“如今天寒地冻,虽说是争夺王位的关键时刻,但谁都知道,兵马才是王道,若是贸然出手折损了将士,只怕是得不偿失。”
整个营帐,除了首位的人,下方分为两列,说话的人坐在一方首位,显然此言代表的就是他们整体的观点。
“王相说的有理,但是我们这般想,对岸只怕也是同样想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先下手为强。”
开口之人武将装束显然与对面一派的观点不同,如果说方才说话的王相是保守派,那此刻开口的许将军以及身后将士就是主战方。
都说文武向来不和,两方的立场和思维都决定了看问题的角度。
此言一出余下众人就开始争论起来了,原本还算安静的议事厅顿时犹如一群鸭子吵架。
主座上的冕宁悠游自在的往那一坐,看着众人也不开口,直到两方吵得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打起来才准备开口制止。
说打起来是夸张,冕宁不会允许,大家也都有分寸,不然许将军这边一拳就能给王相方打出帐外。
冕宁正准备制止,帐外传来通报声。
“属下见过宁王殿下。”
进来的大汉身着盔甲对着冕宁利落的行了个军礼,站起来后壮硕的身形能比冕宁高出两个头来。
“殿下,牢里那个小白脸死活不招,骨头倒是硬气,就是身体太差劲了,用一遍刑就得赶紧喊人救他,要不然就得见阎王。”
大汉说起来显得一脸的苦恼,让他干这个活可比让他上战场打仗累多了,现在真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冕宁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要说最近的急需代办的事情,一个是冬日来临对待对岸的策略的话,另一个就是这个大汉口中的小白脸了。
果然大汉一说完,刚才吵的热火朝天的众人转头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殿下,在下有一计或可一试。”作为一群人里的智囊,依然是王相捋着胡子先开口。
“既然他硬气不肯招,不如抓一个'同伙',逼他招。”王相一脸奸诈的说着。
话音刚落以许将军为首的众武将就开始反驳。“说的容易,抓这一个都够不容易了,哪来个同伙。”
对面的军中糙老爷们激动起来恨不得把口水都喷到王相脸上。
王相淡定的抹了下不知道有没有的口水。“谁说一定得抓个真的同伙了,我们说她是真的她就是真的。”
说完神秘一笑,一时间脸上的苦相都消失了,奸诈无比。
冕宁看王相的样子不等大家开始再争论就先开口了。
“我倒觉得王相的这个计策可行,他对自己狠,未必对旁人也狠。退一步讲,即便是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就当是给他养伤了吧,把人给打死了,就更找不到玉玺的下落了。”
冕宁不开口时两方争来论去,一旦开口众人不管心中如何想,却是一致同意了冕宁的观点。
“除此之外,接下来诸位还是以防守为主,这天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的下来的,尽量不要产生不必要的伤亡,将士们也可以趁着冬日养精育锐。”
“各处防守诸位将军各司其职,回去后商量出一个方案来拿给我,至于王相提出的计策就按你的想法安排下去吧。”
一个女子能够成为一群人的领头,除了高强的武艺打的众人心服口服外,冕宁对于自己人的体恤也占了很大一个方面。
果然此言一出,就连许将军等人也不再坚持进攻,众人颔首称是,领命退下。
眼看要走出门的王相正想着今晚厨房要上什么菜,突然听到身后开口。
“等等,王相留下。”
听到冕宁叫住自己一个人,王相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话,不应该有什么遗漏才对。
“殿下还有何吩咐。”
待到众人散尽,王相看冕宁依然不开口,忍不住忐忑道。
“王相坐吧,不用客气,刚才王相说的计策,我觉得甚是有趣,王相把具体安排说给我听听。”
冕宁说着指了下首位子,让王相坐下,自己随手拿了壶茶给两人倒上。
看冕宁随意的样子,王相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真是被这小疯子给吓怕了,如今竟然也开始草木皆兵了。
众人对冕宁心服口服不假,但只有亲近冕宁的王相等人才知道,这个人疯起来简直是没边。
刚喘了口气正准备说自己的安排,就听上方冕宁不急不缓的开口。
“此事关系重大,挑选之人必得忠心耿耿、机智过人,不知王相可有心仪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人推荐。”
冕宁笑盈盈看向王相,愣是把王相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跳给重新提拎了起来。
“不知殿下所说是何人?”
王相说着,看着冕宁的笑总觉得自己等会儿得一口气喘不上躺到地上。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冕宁笑盈盈的指了指自己开口。
“我。”
王相:……
一个字成功把王相从椅子上给炸了起来,蹭的一下站定,伸出来的手都气的直抖,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总得给他出点幺蛾子。
王相伸出手指了半晌没说出话,转头就往外走,冕宁也不动就看着,果然下一瞬王相就又气鼓鼓的走回来。
“殿下怎可拿自己和将士们的安危开玩笑。”
王相这会儿也气的忘记行礼了,走回来就忍不住开口。
“先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冕宁,何必这么激动,来,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冕宁走下来,把王相拉到椅子旁按下去。
“这军营里其他人不清楚,先生该是知道的才是,如今说是争天下,这天下对于冕宁来说却是可有可无,我不在乎,更不是哪里心怀天下的好人。”
冕宁说完,原本气鼓鼓的王相一下子就歇了火,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
“殿下······”
王相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殿下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如今世道乱了,哪里都是招兵买马之地,王某虽不才,走出去也是有人招揽的,当初不顾殿下女子之身投奔而来也是有我的想法的。”
虽说一早就看清了,但是直接听冕宁说出来王相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端了杯茶和冕宁一道坐着,一时间倒是有几分老友相谈的味道。
“世人夺权,总是顾不得下边犹如草芥的性命,殿下夺权,说白了就是年轻胡闹,殿下身在这红尘中却还未入得这红尘来,你看得着,却看不透。”
王相大了冕宁将近二十岁,这会儿放下两人身份,说起话来,反而亲近许多。
“但不管殿下目的如何,比起其他的‘英豪’,有一点要强上许多。”
王相说起英豪时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冕宁疑惑:“什么?”
“惜命,珍惜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好说,毕竟殿下胡闹起来挺疯的,但殿下珍惜他人的性命,值此一点就值得王某追随。”
王相这几句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非常人可说。
“哈哈哈哈,王相说笑了。”
冕宁实在是没忍住,一下子把王相的脸都笑黑了。
“我真是被殿下给气糊涂了,不扯这有的没的,反正殿下你不能胡来,该安排的人手我会去安排的,咱们还不至于用上您这尊大佛。”
王相说完站起来就准备告退出去,被冕宁一把给拉回来,不说身份地位,就说身手冕宁不让王相走,王相也还真走不出去。
“那我不管,反正我去定了,你让不让的不重要。”
冕宁往椅子上一摊,左手拉着王相的衣摆,右手端着茶,这年头也没啥可吃的。
“你······”
王相原本就黑的脸再次黑了一个度。
“松开,让老子走,老子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王相激动的连文人气度都不顾了,直接动手跟冕宁抢衣摆,奈何力气实在不够,挣扎半天,衣摆还在冕宁手里纹丝不动。
“王相不要激动嘛,你看,刚刚是不是你说的,料定对岸冬天不会有动作,那我在不在也没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让我巡逻又不让我守城的。”
鉴于之前冕宁闲的无聊乔装去城外巡逻被王相戳穿拉下来,此时说的很有些愤愤不平。
一开始冕宁都是亲自上战场的,后来稳定下来后王相都极力阻止冕宁去,作为一方主将,冕宁的安危是在是太重要了。
不过这会儿冕宁可不管王相怎么想。
“刚刚是不是你提的建议说可以安排个人手去牢里接近小白脸?这么重要的事,安排的人又得忠心又得机灵,你看看我多合适。”
王相听着冕宁的话,恨不得回到刚刚把话给吞回去,让你话多。
眼下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打消这小疯子的想法。
“殿下,你看,是这样的,我们要安排人冒充小白脸的同伙接近他,肯定得先使个苦肉计,起码看起来得像个样子是不是。
殿下虽然不怕疼不怕伤的,但是没必要的疼和伤也犯不着啊,再说殿下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若是留疤了,多不好,您说是不是?”
本来是要劝说冕宁的,不过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是这么个道理,连语气都慢慢坚定了。
果然冕宁一听,戳了戳脑袋,“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哈,我闲的无聊也不能给自己整一身伤口啊。”
王相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顺利,怕冕宁一会儿反悔,赶紧趁热打铁。
“对啊,所以殿下您就别操心了,您要是真的感兴趣,回头我让人把具体的情况都记录下来拿给您解闷。”
王相眉飞色舞着就要着急去安排。
“唉唉,别急啊,我是说不想受伤,没说不去了啊,咱们给安排个不受伤的办法不就行了吗。”
王相:·····,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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