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衔云的目光下，沈鸣玉接起了电话：“哥。”

“你还知道接我的电话？”沈鸣璧从餐桌边起身，将他的女伴丢在了一边，“爸生病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回家！”沈鸣玉哼了一声。

沈鸣璧也生气了：“你就算不回家！你也要看看爸爸！”

又是爸爸。沈鸣玉烦透了，每次回家，都是这个理由。

“你难道没有看报纸吗？”沈鸣璧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爸爸？爸爸怎么了？沈鸣玉一脸茫然。

“爸爸进了icu！”沈鸣璧说，“听说你不见了，他又急又气，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后面的话，沈鸣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都是他，都是他不好。

“怎么了？”林衔云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天使，打捞翻船入水的人。

“带我去医院。”——

平时每天都该人声鼎沸的医院，此刻安静的可怕！

玻璃上反射出白炽灯，时不时闪烁两下，屋外的漆黑一片，整个世界只有这么方寸的走廊。

沈鸣玉趴在玻璃上，看着病床上那个沉睡的人，他的鼻子下面有一条长长的管道，连着呼吸机，血氧仪一直夹在手上，恐怕不怎么舒服。

一个看护在病房里面打着瞌睡。

一团白气出现在面前的玻璃上，一会儿又散开。

沈鸣玉用力蹭了蹭，依旧看不清父亲的脸。

“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林衔云说。

沈鸣玉轻轻推开他：“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林衔云不愿意走，沈鸣玉推着他：“你走开。”一下下，不重，却是一只小兽能做的，最后的救赎。

沈鸣玉低下头，坐到一边的长椅上，眼前的地面光滑如镜，倒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沈家没人来找他，原来只是爸爸病了。

我还以为，林家放弃了。

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人。

“我一个人没事。”沈鸣玉说。

那人不说话，站到沈鸣玉的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沈鸣玉抬头，他已经理清楚一切：“你老实告诉我，爸是什么病？”如果真的很严重，沈鸣璧今晚还能请女伴喝酒？恐怕早就有一群人挤在这病房外面，律师公证员，恐怕第一时间都会在这等着病房里的消息！

icu不假，沈爸怕死得很，每年雷打不动两次到疗养院，进icu是常事。

“肺癌。”沈鸣璧说，“他早就发现了，只是舍不得你。想着在最后的时刻，把你安排好。”

沈鸣玉凝视着他，一会儿，眼睛红了：“肺癌早期，能治好。”

沈鸣璧低下头。

“你说话呀！”沈鸣玉拽着他的衣服。

“那得看，有人愿不愿意他好。”沈鸣璧说。

这话说得很暧昧，好像，如果沈爸病下去，一切责任都要归咎于沈鸣玉。

沈鸣玉的脑子有点发懵。

他承受不住：“我只是一个米虫。”如此沉重的事，他承受不住。

“林家家主，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可要想清楚，错过了，就没有下一个了。”沈鸣璧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告诉自己，他是装的，这孩子从小就惯会装可怜！“他们说了，只要你乖乖嫁给他，就会给爸爸派他们家的私人医生。还有可以给沈氏追加投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信”——沈鸣玉的眼中，写满了这句话。

“怎么可能……”沈鸣玉说，“沈鸣璧，我不是小孩子。你从小告诉我，这世界一直都是等价交换。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值钱！”

沈鸣璧低着头。

如果不是林衔云真的给了投资，医生也已经安排就位，他也以为，林家这话在胡说八道！

这是一场林家单方面对沈家的援助，早已超出了联姻的范围！

林家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我也很好奇，沈鸣玉，他究竟看上了你哪点。”沈鸣璧抬起他的下巴，是个普通美人，不算顶顶好看，“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你呢？”

“所以，你也觉得是陷阱……”

“不，我只觉得，你怎么会这么好命！”沈鸣璧打断他的话，“我研究过他们开出的所有条件，所有都对你有利——沈鸣玉，我不知道谁在你耳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可这个人，只站在你这一边。”

沈鸣玉被他的话砸懵了，他下意识撇开头，看到了角落里的林衔云，皱着眉头，顶光为他的眉眼打下阴影，有点让人看不透。

沈鸣璧松开了他：“你自己想想清楚吧。”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鸣玉失神地看着林衔云。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这个人带他走的。

话到嘴边又按了下去，他没什么立场。终究只是个帮助了自己的好心人，我不应该给他添麻烦。沈鸣玉想。

林衔云走过来，不容否定却又无比温柔地拉起了他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放开。

手心传来了温热，伴随着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累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下。”林衔云说。

“好。”沈鸣玉答应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天，我答应了我哥，明天就搬回沈家。不管怎么样，我会谢谢你。

也许以后，还会想起你，不过也就是匆匆的一闪而过。

——————

第二天一早，沈鸣玉就收拾好了东西，蹑手蹑脚地往外走，门一推，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许久未见的闲云。

大概是回家的路被封死了，只能睡在房子外面。

沈鸣玉把它抱起来，放回地毯上，不知什么时候，小猫已经张开了它圆溜溜的大眼睛，沈鸣玉居然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那么一丢丢的谴责。

喵~

沈鸣玉往卧室的方向看去，被子隆起一大坨，没有丝毫动静。

他对着小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闲云猫猫勾起他的衣服，沈鸣玉怎么扒都扒不下来，生怕一用力，就把林衔云吵醒了。

没办法，只能带着小猫一起下楼。

路过保安室，沈鸣玉敲响了窗子，小保安伸出脑袋，瞬间就白了脸——小黑猫挂在沈鸣玉的胸口，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林总的猫，我先寄放在你这里。”沈鸣玉就要把猫撕下来。

闲云猫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就连小保安听到，都有点不舍。

在报废一件衣服之后，猫终于被扒下来。

“我给赵小姐打个电话吧。”小保安不敢接，拿起手机要给赵夜夜打电话。

“这个时间不好吧。”沈鸣玉特地起了个大早，现在还没到正常社畜起床时间呢。

“没关系。”他身后响起了赵夜夜的声音。

就像是突然起夜的鬼魅。

沈鸣玉背后寒毛一竖，转过头，将小闲云猫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赵夜夜捏着不断挣扎的小猫后脖颈，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是变成人吧！”

小猫放弃了挣扎，看着沈鸣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大楼，站在门口等出租车。

片刻之后，林衔云出现在了沈鸣玉身后。

“你放心，一切我来解决。”林衔云踟蹰了片刻，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就是林家的人。”

沈鸣玉眨眼：“我早就知道了。”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林氏，当然只有一个林氏。在林氏当总裁，又姓林，就算不是那个林家的核心，多多少少也沾了点关系。

“我可以帮你说说情。”林衔云说，“我原来以为，这和我无关……”

“如果联姻的是你，该有多好。”沈鸣玉幽幽地说。有些事情，在水落石出。

林衔云心中一阵狂喜：“你……我？”你喜欢我？

“我只是觉得，你人挺不错的。”沈鸣玉说，“相处下去，似乎也没那么坏。”

林衔云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说得是，我们才认识这么几天，在一起确实有点草率了。”

沈鸣玉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林衔云在这件事里，绝对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说不定，自己那晚遇到他，都是他安排好的，就等着我撞到他的车上。

林衔云：沈鸣璧，告诉你爸，装的有点过了！小玉最近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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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交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