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珩睡醒的时候才发现窗外下着暴雨，也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此刻窗外的露台都已经被打湿。

淡淡的水泥混合着土壤的味道从窗缝飘了进来，时珩打了个冷战，又往被子里缩了几分。

今天依旧是社畜牛马的上班日，就算下着暴雨，时珩在床上赖了十分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楼下低洼处的水已经积了很厚，尤其是在刚出门的地方，稍不注意就容易踩进水坑里。时珩小心地避开那些深水坑，连吃早饭的**都没了，直奔着公司而去。

到楼下的时候，他的半个裤脚都全湿透了，上衣的肩膀和后背也被雨打湿。多亏了之前红姐提醒过他在工位上备一套衣服，时珩进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卫生间换衣服。

下雨天，似乎更容易让人滋生懒散的情绪，好不容易一上午终于过去，窗外的大雨依旧没停，反而愈演愈烈，路上都没几个行人。

“小珩，中午在食堂吃饭吗？”何艳红见时珩到点了依旧在座位上不动，“雨下这么大，应该也回不去吧。”

时珩点了点头：“我过会就去。”

他依旧没什么胃口，等到公司的人都吃完饭三三两两回来了，他才终于下楼磨到了食堂，买了杯豆浆。

他们公司的食堂在第二层，时珩来的时候，人基本上已经散光了。鼻尖充斥着食堂独有的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时珩正打算赶紧离开，却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了住。

时珩对她有些印象，和他同一批进入公司的实习生，只不过不同部门，后来又一起转正。

“怎么最近没见你来食堂吃饭呀？”女生颇有些自来熟的样子，但仔细看能看出她的耳下到脖颈都有些泛红，“这还是这段时间我第一次在食堂见到你。”

时珩举起豆浆喝了一口：“嗯，最近在外面吃。”

女生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还想再说什么，身后却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雅静，我们该回去了。”

林雅静应了一声，转头又听到时珩对着自己说：“快去吧，你朋友还等着你呢。”

她对时珩是有些好感的，对方和自己年龄相当，长的又好看，性格也不错。只是自己以前每次找时珩说话，总会被对方三言两语错过去，似乎是有意避开了这种话题。

也是察觉到了时珩的用意，林雅静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的人，就是今天刚好碰见，埋藏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又突然冒了出来。

此刻听到时珩这样说，她还有什么不懂，摆了摆手，就朝着同事的地方跑过去了。

这一幕正巧被何艳红看在眼里，他也才从小卖部出来，又给自己囤了好大一堆零食：“那么好看的小姑娘，你都不喜欢呀？”

没想到距离吃饭了过去这么久了，何艳红还在楼下，时珩有些诧异，看到了何艳红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伸手接过来了一袋：“我帮你。”

何艳红没拒绝，又继续着先前的话题：“二十多的小伙子了，不打算谈个恋爱去？”

又是这样的话题，时珩有些无奈又好笑：“红姐，你知道的，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一想到他爸他妈过得兵荒马乱的日子，虽然说并不是所有家庭都是这样，但时珩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隐匿的排斥。

而且，从小到大，他好像还没对哪个女孩子动过心。

心里有很隐秘的想法，时珩无法确定，可突然再提起这个话题，让他还是忍不住多想了起来，以至于回部门的路上，他一直都低着头沉思。

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时珩又做了一个梦，也许是因为睡觉前产生的想法，在梦里，他梦到自己成家立业，可是生活得并不那么幸福。

醒来的时候，他背部的衣服都有些潮湿，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下雨天的室内有些闷热。

时珩蹑手蹑脚地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之上推开窗，微凉带着些细雨打在脸上，驱散了那股燥热。

看着雨水不断地拍打在地面树梢和车顶上，时珩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一刻，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似乎转变来的就是这样突然，又或许是因为有以前漫长的铺垫，时珩并没有诧异的感觉，相反还松了一口气。

下班的时候，雨基本上已经停了，除了偶尔飘落的几滴绵绵细雨，一切都不似早上那样，而是焕然一新。

时珩回家正要开门的时候，却突然看到门口的地上留着一小片水渍，半干不干的，似乎是前不久才有人留下的。

他扭头朝对门看了一眼，大门紧闭，除了不见那封条之外，似乎和以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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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舟是在下午出的门，一整天，这雨都下的没完没了，直到傍晚才逐渐变小。他下楼透了会气，雨水落在掌心上，冰冰凉凉的。

不过他没能待多会，时珩就回来了，穿着一身和早上不一样的衣服，手里还提着袋子。

这段时间，穆舟发现他偶尔可以显现身形了，有些时候出门和路人撞上对方，回头还能看到他，还会冲他抱歉地笑上一下。

起初穆舟还有些不适应，因为不是每次对方都能看到自己。可时间久了，他隐约察觉出了些规律，在阳光明显照射的地方，他显现身形的几率更大一些。

按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他就可以以正常人的样子出现在小区楼下了。

只是穆舟在兴奋之余，还是有些不解。他明明已经死了，只是一个灵体，为什么还能被人所看到？

不仅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能触碰到现实的东西，还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只是他平常的饥饿感并没有那样强烈。

这一切都太过于怪诞，穆舟有很多次冲动想要敲开三楼的门，但楼道里灯光微弱，他根本显现不出实体。

除非他能在外面逮到何善渊。

当晚，穆舟照常摸上了床，这种可以以灵体的实体样子存在后，他晚上睡觉时都不会再显露身形。

偏偏这一晚，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前水喝多了还是怎么的，在穆舟睡得昏昏迷迷的时候，时珩突然坐起来打算下床。

时珩的样子明显也是刚睡醒不久，似乎是想要忍过这一晚，却依旧没能忍住，脸上带着些不耐烦的神色。

他的腿刚挪动了一下就碰到了穆舟，同时手顺势往后一撑，刚好压到了穆舟的脖侧。

他闭眼仰着头，不知道什么原因，后背有些酸疼。时珩伸手捏了捏肩膀，这才开始迷迷糊糊地往床边挪。

小腹的感觉逐渐变得强烈，似乎察觉出了主人需要释放，在催促着时珩赶快下床。

本以为自己的腿碰到的是睡觉前扔到一旁的多余的枕头，时珩对床上东西位置的摆放基本上都摸的一清二楚，随手一抬，就将穆舟的腿拨到了一边。

穆舟被这一动静直接吓醒了，刚睁开眼往下一看，就见时珩跪跨在他的腿边，闭着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往下爬。

他睡觉的时候将枕头拿起来垫在了脖子之下，此刻见时珩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猛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像是察觉到了手上的触感不对，时珩用手在穆舟的小腿肚子上捏了两下，眉头皱起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穆舟眼疾手快地将身后的枕头塞到时珩的手里，在对方动作停顿的那一刻踮着脚翻身下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珩的反应。

刚睡醒，突然经历这么强度的心理波动，穆舟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不断跳动，一下一下的，无比鲜活。

他迟疑地将手心贴了上去，惊觉胸腔中震颤，他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时珩看清了手中拿着的枕头，又上手捏了两把，虽然察觉出了触感不对，但也没多在意，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刚枕头往一旁一扔，就踩在地上下了床。

卫生间里传来了些水流的哗哗声，靠在床沿上的移舟身体缓缓下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着头将脑袋放在了床的软垫上，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

之后的半个晚上，那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坐到了天明，身形时隐时现，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再度睡了过去。

时珩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回想起夜里的事，又抓过枕头捏了两下，松软的触感捏上去很解压，但明显和他第一次碰到的不一样。

想着想着，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样的触感，他昨天晚上摸到的就是这样。

可是捏着捏着，时珩又不太确定了，他昨天晚上摸的是枕头吗？昨天晚上摸的应该是枕头吧。

时珩将被子叠好，拉开窗帘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阳光，犹豫了一下，抱着被子出了门。

天气不错，晒一下被子。

时珩推开了通往天台的大门，天台上横七竖八的拉了几个绳子，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晒被子。

不过时珩上手摸了一把，绳子上已经积了不少灰，也不知道这绳晾了多久，时珩估计有一个月没人用了。

他用抹布擦干净绳子，然后将被子搭了上去，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却触到了天台上的一个小房子。

房子在一片空旷中有些突兀，不大，看上去只有四平米的大小。

时珩走近，透过窗户往里望，里面一片漆黑，他用手遮着眼睛，隐约看到了里面的摆放。

靠墙的一面摆了张桌子，看样子桌子上摆了个照片，不过被人用布遮了起来，照片的前面是几个盘子，里面摆着水果。

大概知道这房子是做什么用的，时珩没再继续往里观望，只是有些唏嘘。

可他刚转身离开，屋子里的布突然被一阵风掀了起来，照片上印着一张男人的脸，出众的容貌，可是眼睛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