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鱼

月亮悄悄露出了头,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里。

五月里,正是蚊子多的时候。

“啪”的一声,陆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耳边又传来烦人的嗡嗡声。

陆玄睁开眼睛,心头烦躁,这该死的蚊子。

那蚊子似乎耀武扬威一般,在他耳边飞来飞去,当陆玄伸出手要抓的时候,它又灵巧地飞走了。

陆玄心头火气,他扭头,借着月光看着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郑千星,脸又黑了几分。

这小子,睡这么香?

这些蚊子都不咬他的吗?

心里感到极度的不平衡,他伸脚踢了踢郑千星的肩膀。

“我睡不着。”看到人怔松的睁开眼,陆玄拿出大少爷的做派,对着郑千星吩咐道,“你把这些蚊子都抓了。”

听到他的吩咐,郑千星也清醒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忙去点了油灯,烛火昏暗,看的不太真切。

郑千星忍住困意,在房间内四处抓蚊子,一时间屋内到处都是啪啪啪的声音。

白日里陆玄只顾着怄气,没有细细打量他,眼下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玄才看他一眼。

他的视线随着郑千星的身影来回移动,白日里郑千星见了他总有几分拘谨的样子,言行举止都畏畏缩缩的,似乎是有点畏惧他,眼下他脑袋还混沌着,整个人处于迷茫中,行起事来无所顾忌,倒是有点真实。

他看着郑千星头顶那撮翘起的头发来回晃荡,心情好的不得了。

平日里他身边的奴才对他毕恭毕敬,虽然恭敬,但总少了几分亲近,除了林染,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也敢指着他的鼻子和他对骂,让陆玄稀罕的不得了。

“喂,”陆玄有些好笑,“你这样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

“啊?”郑千星脑袋有点发昏,“少爷不是说要把蚊子全都打死吗?”

郑千星脑袋昏昏沉沉,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没明白陆玄想说什么。

看着有些迷茫的郑千星,陆大少爷好心指出了一条明路,“你只要把我身边的蚊子全都打死,让我睡个好觉就可以了,知道吗?”

看到郑千星点了点头,陆玄才又躺会床上,他的这个奴仆,还真是乖巧,让抓蚊子就抓蚊子,没有一点怨言。

有了郑千星在身旁守护,陆玄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亮悄悄隐去,星星更加明亮。

郑千星守在床边,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小鸡啄米,忽然间有几只蚊子靠近,郑千星拿起手中的蒲扇,赶紧把他们扇走了。

烛火跳跃,郑千星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挪到了陆玄脸上。

少爷长得可真好看,郑千星心想,不仅生的白,而且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这话一点都不假。

美人发色如墨,肤白如玉,偏偏唇色红艳,似哪个画里走出来的妖精,又好像雪山圣莲上躺卧的仙子。

郑千星意识逐渐发散,他想,少爷这样的人,若是生在陆家村,不知多少男子会上门求娶。

第二日,陆玄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郑千星早就已经做好了饭在锅里温着,见他醒了,忙给他盛饭。

今天做的是番茄炒蛋,鸡蛋炒的又黄又嫩,看着就好吃,陆玄夹了一筷子,味道果然不错。

只是没有肉,他稍稍有些遗憾,在府上的时候,红烧狮子头,龙井虾仁,佛跳墙,红枣雪蛤汤能顿顿不重样,没想到在这里连吃上一口肉都成了奢侈。

往后几天,仍旧如此。

虽然郑千星努力地试着把饭做出花样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怎么折腾,菜还是菜,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个肉味来。

是以来了陆家村几天,陆玄便已经馋肉馋疯了。

而郑千星见此只默默的垂下头,族长这几日的工钱还没给,他也买不起肉,既然少爷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吃了饭,陆玄坐在树荫下懒懒地晒太阳,看着郑千星忙来忙去,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打出了一片光影。

“你们这儿有没有好玩的地方?”郑千星正在洗陆玄昨日换下来的衣服,便听到少爷突然问道。

“后山那里有片池塘,现在荷花开了,还挺好看的,”郑千星拧紧了手中的衣服,试探的问道,“少爷要去吗?”

陆玄嗯了一声,“待会儿你忙完了陪我去逛逛。”

“好。”郑千星闻言,忙把洗好的衣服晾到衣绳上。

等郑千星一切都弄完了,他带着陆玄来到了后山。

后山上的好东西很多,树木层层林林,遮天蔽日,不仅有一些野果,还有一些野生蔬菜,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几颗人参也说不定,郑千星吃不上饭的时候就会上山来碰碰运气。

不过山上虽然东西多,但平日里来的人却很少,,因为谁也说不准会在山上碰到什么,运气好的话可以捉两只野兔回去尝尝,运气不好的话,自己就成了那些野狼,毒蛇的盘中餐。

郑千星的爹就是在后山上打猎时被熊给咬死了,他爹祖祖辈辈都是猎户,后来逃荒时他爹一个人逃到陆家村来,和他娘成了亲,又生了郑千星兄妹三人,自此就在陆家村定居下来。

有一年地里收成不好,那时郑千星他娘刚生产完,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家里没钱,郑千星他爹就去山上碰碰运气,解结果被熊瞎子给咬死了,据说带回来的时候尸体都还只剩下一半,郑千星他娘当时哭成个泪人。

所以他娘从小就告诉郑千星兄妹三人不要上山,宁愿饿死,也决不让他们上山。

绕过后山,便能看到一处池塘,池塘中长了许多荷花,粉色的花朵点缀着绿色的荷叶,随着微风在池塘中起伏摇摆,煞是好看。

微风吹过,送来一丝荷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陆玄站在岸边,看着满池的荷花,不禁懂得了什么叫做“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多日来的郁闷,也随着这一缕清香而渐渐远去了。

“少爷,这里有鱼。”陆玄正在感慨,突然被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

郑千星低下头来看着游到岸边的那只黑色大鲤鱼,这只鱼这么肥,这么大,逮回去给少爷做鲫鱼汤也不错。

少爷这几天吃饭越来越勉强,把这只鱼抓回去,给少爷解解馋。

他这么想着,忙脱了鞋,下水去抓。

那只鱼见到池塘被扰乱,一只庞然大物进来,甩甩尾巴游走了。

池塘里荷叶很多,映住了视线,郑千星弯下腰,小心的拨开荷叶,低着头在河面下寻找着。

这片池塘的水很清澈,水底是一些鹅卵石,还有荷花的根茎,一些小鱼苗在其中游来游去,好不热闹。

往年里也没见这里有过什么鱼,所以他也没留意,没想到今天来到这边,倒是有个意外之喜。

陆玄站在岸边,看着郑千星撸起裤腿,在池塘中小心翼翼地四处寻找些什么。

照他这样抓鱼,得抓到猴年马月去,陆大少爷对此不抱任何期待。

忽然间,郑千星快速弯腰,而后从水中一掏,就见他抓住一只鱼,他朝着陆玄所在的方向,兴奋地大声说道,“少爷,我抓到了!”

水面波光粼粼,荷花香气似有若无的钻进陆玄的鼻腔,撩拨着他的心神。

池塘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笑容灿烂。

郑千星得了这只大鲤鱼,似乎得意的很,他一步一步淌过水朝陆玄走来,兴冲冲地说道,“少爷快看,这只鱼特别大,中午回去能做鲫鱼汤喝。”

似乎是想到了中午的鲫鱼汤,郑千星笑得很高兴,也没了平日里拘谨的样子,整个人像是脱了囚笼的鸟,笑得自由又张扬。

“一只鱼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陆轩嘴上不留情面。

往日里他在府上时,只要他喊一声,要多少鱼没有,没想到在乡下,一只鱼就把这小子哄得乐的不行。

变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不知道那只鱼是不是听说要把它做成鲫鱼汤,它垂死挣扎,尾巴强烈摆动,郑千星冷不防的手一滑,那鱼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径直从他的手中飞出去,往陆玄的方向飞去了。

“少爷快帮我抓住他!”陆玄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正好被那只活蹦乱跳的鱼甩了一脸的水。

郑!千!星!

陆玄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他向来干净,此刻被一只鱼甩了一脸的水,鱼水腥咸,甩到他脸上,难受死了。

那只作恶多端的鱼还在他怀里活蹦乱跳,扭来扭去,尾巴甩出的水似雨水一般,全都浇在陆玄的脸上,头发上。

好在郑千星眼疾手快,将鱼从他怀里抱走了。

陆玄的双眼似乎要喷火,郑千星看了他一眼,才想起这位是从县里来的大少爷,不是他陆家村的什么无知顽童,他恢复了往日的恭谨,缩着脖子低下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少爷。”

“哼!”陆玄急着回去洗澡换衣服,不欲与他计较,一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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