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是没有脸皮的,准确来说,是被人生生剥了脸皮,用利刃在脸上剜了无数下,知道整张脸血肉模糊,连阴森森的白骨都漏了出来。
这场景和当年沈家主被杀的情形一模一样,面容被毁,整张脸血肉都被剜出来,同样的灭门,沈冀当初年纪小,被常家主拦着不知当年家里是何等情景,只是在下葬时,偷偷看了一眼父亲的尸体,和眼前这具尸体无二差。
多年前的恐惧和悲伤一同扑来,沈冀只觉脊背发凉,仿佛瞬间坠入冰窟,身体僵直,好似自己控制不了,嘴唇翕张着想要说点什么,可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眼晴,眼泪不受控制的不断滴落。
沈冀张着嘴很努力的才发出几个沙哑的气音,声音很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屋内的尸体身上,一时间,谁也没有发现沈冀的异常。
沈冀想伸手碰到师兄们,可他想动动不了,想说也说不了,他只能僵直的站在原地,不停尝试着发出声音。
任墨最先发觉沈冀的异常,沈冀从进孙府就一直跟在任墨后头,现在却半天也没进来,想着时因为沈冀害怕不太敢进来,不放心就看了一眼,没想到看这一眼,却看到了沈冀这副样子。
任墨立马走到沈冀跟前,问道:“你怎么了?”
对于任墨的询问,沈冀也只是转了转眼珠,依然发不出声音,屋里的人这才注意到沈冀的异常,江北熹回头见到沈冀表情扭曲,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出。
见到沈冀这个模样,江北熹的心瞬间揪到了一处,快步走到沈冀面前。
“怎么了?”江北熹紧张的走到沈冀面前,先是用自身的灵力迅速护住了沈冀的心脉,为了避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上了沈冀的身,便给他搭脉,触碰到沈冀才发现沈冀连肌肉都是紧绷的。
江北熹闭上眼,将自身灵力探入感受一番,一丝灵力在沈冀体内游走一番,江北熹认真感受着,并没有任何被邪物侵染的迹象,只是脉象快速而不稳定,显然是受惊的脉象。
江北熹睁开眼睛,确定了沈冀没有被邪物侵染,才放心的将大量灵力输入到沈冀的体内,帮他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过来,看见沈冀泪流了满脸,心疼得不行,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
拇指轻柔的擦去沈冀脸上的泪珠,江北熹温柔安慰道:“没事,没事了,师兄在这呢,不怕啊。”
江北熹的灵力平稳的输送到沈冀的体内,沈冀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身体不再僵直,他尝试动了动嘴唇。
“不是……”说话声音很小,沈冀艰难的发着声,喉咙发干,他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抽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什么?”江北熹将耳朵凑近了沈冀,手上给沈冀输送的灵力的动作依然没停。
“啊……”
沈冀脸上表情扭曲,他想说,他想把少时的经历都说出,可多年的仇恨反扑过来,恐惧和悲伤支配着他,仿佛把他拖进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他越想说脑中那段悲痛的记忆就越清晰,无数令他恐惧的画面袭来,他终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沈冀!”
沈冀的身体失去支撑倒了下去,江北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抱在怀中,让沈冀靠着他,口中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可也毫无用处。
江北熹抬头看向任墨,还未开口,任墨就已授意,快速的从乾坤袋中取出定心丸递给江北熹,江北熹轻柔的将药丸送入沈冀口中,让他压在舌下,如今沈冀这副模样,他也顾不得别的什么,胳膊使力,把人横抱起来。
他紧张沈冀的身子,但孙家这边不能没有人接应,江北熹抬头看了看同样神色焦急的二人,嘱咐道:“老二,你先用封锁结界把孙府封住,我向门派传信说明情况,你们在着等接应来,我把他安顿好之后马上来找你们。”
任墨点头应下,江北熹抱着沈冀飞快的走出孙府,周围的店面都关了,走出这条街也没看见一个客栈,江北熹心急如焚,看了眼怀里怀里晕倒了还眉头紧皱的沈冀,心中更加不忍,把人往上颠了颠,架了轻功,快速越过这几条街,来到热闹的地段。
云清峰弟子下山做任务时,一般行事低调,出行不可用御剑轻功,避免太过惹眼不便执行任务,可江北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那几条街因为孙府的事鲜有人来往,无人注意到。
江北熹迅速的找到一家客栈,付了钱,付钱进了屋,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
沈冀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上渗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轻轻地打着颤,垂下的眼帘也在微微的颤抖着,江北熹觉着不对劲,用手一探温度,皮肤烫热,果然发烧了。
江北熹那被子把人裹住,又施加了一点灵力护住沈冀的心脉,定心丸已经服下了,事先也让他闻了可以安神的香囊,现下就是要把烧给退了才好。
江北熹找店小二要了热水和毛巾,给沈冀敷在额头上,又塞给店小二一些银子,请他帮忙照顾一会儿沈冀,自己则去药铺给沈冀抓药。
江北熹见沈冀这个模样,担心的不行,可同时也疑惑,这场景虽然可怖,但沈冀跟着他做过多次任务,那些血腥的场景沈冀也见过不少,最多也就只是干呕几声,到最后沈冀也早已习惯这些场面,已经不再惧怕了,可为什么这次沈冀的反应这么大。
江北熹想不通,只得快些将药抓好带回去,托店小二煎了,他回屋看着沈冀,脸被烧的通红,身体微微的发着颤。
江北熹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掩了掩被子,他的小师弟怎么老是受伤,背上的伤才刚刚痊愈,这就又病倒了。
江北熹走到窗边,捏出一只传讯灵蝶,将孙符一切情形和沈冀的状况告知竹长老,请求其他弟子支援。
他不能留在这里太久,还有孙符的事等着他,可沈冀没人照顾他总是不放心的,只得传讯给门派请求支援人手。
江北熹回忆起孙府的惨状,从他初步的判断,应当不是厉鬼索命。
死者死法各异,有被利器一箭穿心,似是人为,而有的尸体生生被撕碎又像是猛兽所致,可现场偏偏有很重的鬼气,一时间令人摸不到头脑。
这样复杂的作案手法,江北熹实在没有头绪,虽说孙家一家绝非善类,但死法如此复杂,也不知道是惹到了什么人物。
现在虽还不能确定真正的凶手,但他敢确保这次的案子并不是李萍萍所为,这也是唯一值得他放心一点的了。
门派那边回信很快,说马上会派接应来,切勿轻举妄动。
江北熹听完传讯灵蝶的回信,轻点一下,灵蝶便消失了,他坐回床边看着脸烧的通红的沈冀,轻叹一口气,给他额上的帕子换了一条。
门派那边接应很快就来,江北熹也不宜久待,给沈冀喂完了药,又嘱咐小二帮他多加照顾一番,就往孙府走去。
到了孙府,门口已然全是云清峰的弟子,江北熹没想到门派的动作这么快,忙走向前准备接应。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次带来的云清峰弟子额外的多,井然有序的站在孙府门口,不仅如此,连竹、菊两位长老也来了。
江北熹连忙上前行礼,随后恭敬道:“是弟子办事不利,怎的劳烦师父和师叔出面了?”
竹长老见到江北熹忙招呼他过来,江北熹走过站到二位长老身边,任墨等人已经将刚才的情况细细说明,孙府的结界也已经被解开,想必二位长老是已经进去看过孙府的情况了。
二位长老神情严肃,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静默了一瞬,竹长老才开口道:“不怪你,此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孙府众人死相都太为诡异,徒儿之前确实从来没遇到过。”
“北熹,你可曾还记得灵剑派的事?”
这三字一出,江北熹瞳孔微缩,他怎会不记得,儿时的事是他心底永远的痛,他还记得母亲被洪水卷走的时候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若不是师父心慈,将他待会门派,恐怕他也溺毙于那场洪水中了。
江北熹眼神坚定,带着些许怒气和恨意,心潮澎拜,努力压制着回道:“弟子记得。”
“这事莫非跟灵剑派有关系?”
竹长老点点头:“孙家人受害的情况与前些年的一起案子一模一样,灵剑派修习邪典,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可这些年销声匿迹,他的消息竟是一点都没有,如今他们又卷土重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
提到这个,竹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江北熹:“还有,老七现在怎么样?菊长老带了疗愈的弟子来,让他们去照看着老七,这里还需要你。”
江北熹谢过菊长老,捏了只灵蝶给疗愈的弟子指路,道过谢,又回到竹长老身边。
二位长老在屋内查看情况,场面一度沉静,氛围低沉,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竹系的几位弟子配合着二位长老的调查,将可疑的尸体封存带回云清峰观察,又将孙府上了结界,等一切结束后,天色已晚,云清峰一行人也是时候回去,等待回门派商议后再做进一步的调查。
云清峰一行人走出孙府大门,准备回门派,二位长老走在最前面,其余的弟子跟在后,竹长老忽而把江北熹叫道身旁。
竹长老顿了顿开口:“你不必那么早回去,老七在门派里跟你最亲厚,你去陪陪他吧,待他好转后,你们再一起回门派。”
江北熹正担心着沈冀,听到竹长老这么说,赶忙答应。
“还有”竹长老继续说道:“待老七醒了,不要让他再参与这件事了。”
江北熹一顿,若是小师弟知道因为自己晕倒,失去了跟着调查案件的机会,凭着他的性子,一定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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