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微为水萦鱼赢下了所有比赛,以压倒性的优势拿到了第一次挑选住所的机会。
到了选择的时候,节目组租了辆露天的观光小车,载着所有人从村头到村尾一户一户地看。
此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的雨,风中因此带上些细丝丝凉,轻轻地吹起水萦鱼细软的发丝。
这样冷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样的柔软。
黎微的目光追着飘扬的青丝上下翻飞,杂乱的心绪也如雨点四处零落。
“水小姐。”
她忍不住凑到水萦鱼身边,脑袋挨着对方的肩,懒洋洋地问道:“如果我选错了,水小姐会不会生气。”
水萦鱼回过头看她一眼,又浅又淡的目光。
“不过是几个晚上,没这么娇气。”
她并没奢望黎微能为自己带来任何惊喜。
黎微伸手偷偷摸摸她的头发,和看起来的一样,又软又细。
“水小姐真好。”
她轻松笑道:“不过放心好了。”
她说:“不会选错的。”
水萦鱼收回目光,应付似的回道:“这么肯定?”
“就这么肯定。”
她很有分寸地将脑袋挨在水萦鱼的肩膀上,漫无目的地直直看着前方,注意却在余光里的水萦鱼身上。
她嘴角嗫着浅浅的笑,心里满是期待与丝丝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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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黎微和水萦鱼会选择较为豪华的那栋小洋房。
大家都将豪华的小洋房看做最合适的第一选择。
黎微却在主持人问到时,态度坚定地选择了那间毫不起眼的小屋。
出人意料的选择,主持人敏锐地嗅出综艺娱乐效果,立马顺着往下问。
“怎么黎微小姐不选择第三个房子呢?”
第三个房子就是大家都喜欢的豪华小洋房。
“这难道是水影后的想法吗?”
水萦鱼听到自己的名字,淡淡地望了眼过来。
黎微下意识打直脊背,像个接受上级巡视的稚嫩新兵。
“不。”她感受着水萦鱼的注视,“是我的想法。”
“水小姐让我随意选。”
“哦——”主持人幽默道:“原来这是随意选择的原因。”
大家全都笑起来,只有水萦鱼没笑,黎微也没笑。
等所有人都选完以后,节目组将房间钥匙一一分给每一位嘉宾。
只有一把,由两个搭档共用。
领钥匙时水萦鱼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等着黎微把钥匙领回来。
她低头盯着脚下树荫漏出来的光斑。
金色的斑点,仿若迷雾中星星点点的希望,平白让人感到未来充满生机。
没来得及细究这类想法的根本由来,她听见身后黎微的脚步声。
随脚步声一同到来的还有她那声乖顺的轻唤。
“水小姐。”
水萦鱼回过头去。
“水小姐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水萦鱼向她笑笑没说话。
浅浅的笑,有些因疲惫造成的脆弱感,别有一番叫人见了呼吸一滞的美。
黎微强压住悸动,晃晃手里的钥匙。
“拿到了。”她说,“下午剩下的安排就只有收拾房间。”
她率先往前走,语气轻快道:“走吧,先回去休息休息。”
她看得出来,一早上加半个下午的活动对于水萦鱼来说有点超负荷,只是因为参加节目没办法中止。
按照节目组给取好的名字,她们住的叫二号房。
她们向二号房所在的北方走去,两双脚一前一后踩在乡间小路上,盛夏炎炎烈日烤得泥土干硬,一块一块裂成枯黄色的碎片。
水萦鱼走在前面,黎微跟在她身后。
她有些轻微的头晕,不算很剧烈,和胸口隐约的恶心程度相似,四肢也愈发酸软沉重,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刺眼的阳光挂在头顶,一刻不停地往下分发灼人的炽热,她感觉到不真切的烦躁,从闷闷的胸口往外散到浑身四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明显,视野却是模糊的。
像人这样的温血动物,不比冷血冷心肠的蛇蝎,人在遇到无法克服的困境时,首先想到的总是心中最为依赖的人。
混乱的思绪中,水萦鱼在脑袋里搜寻能够依赖的人。
她想到了母亲,omega母亲,母亲给她的永远是责备,还有许许多多无法满足的要求。
alpha母亲几乎与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
除了两位血亲,她人际关系网里只剩下无法避免的虚假友谊。
她悲哀地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她收回思绪混混沌沌地闷头往前走,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可太阳晒个不停,仿佛有着无限充沛的精力,热烈得招人厌烦。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黎微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快步走上来。
一开始她没敢伸手搀扶,担心自己忽然的举动对方感到不适。
“水小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水萦鱼没能给出回应,睫毛轻轻颤了颤,合上眼之前身体往她的方向倒去。
意识散去的最后一秒,水萦鱼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落进了个稳稳的怀抱里。
耳边响起黎微略显慌乱的“水小姐”,在她本人听来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傻傻的,像条被抛弃的可怜小狗,又乖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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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开眼睛,入目一片蒙蒙的灰色,在炎热的盛夏反倒让人感到解渴一般的舒适。
黎微将她横抱在怀里,甚至贴心地脱下为了造型穿在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为她遮挡阳光。
水萦鱼试着动了动身体,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顺势放弃这个想法,老实依靠在黎微怀里。
她的脑袋与黎微胸口隔得很近,近得能够轻易听见对方心脏砰砰砰地跳,跳动不算平稳,甚至可以说是剧烈。
为什么心跳剧烈。
心跳剧烈简单说来便是心动。
为什么心动。
水萦鱼闭着眼睛,并未发觉自己在意识到此事后心中燃起的愉悦。
她轻轻哼了一声,哼声浅浅落在黎微耳畔。
“水小姐。”她急忙看过来,“还好吗?”
水萦鱼恢复了些力气,示意她把自己放下来。
“别。”黎微拒绝道,“你中暑了,不用急。”
水萦鱼略微皱起眉,她便笑着说:“水小姐很轻的,不影响。”
她抱着水萦鱼,一路稳稳当当地走到二号房门口。
水萦鱼借着她的搀扶站到地上。
两人并肩站着观察眼前的小屋。
“水小姐有没有感觉遗憾。”黎微问道,“我擅作主张选了这样一间普通的小屋。”
“明明三号房更好的,两层的小洋房,水小姐平日也住的是那种大房子吧?”
水萦鱼住的是市中心四层高的别墅。
水萦鱼偏头去看她,她直直望着前方,轮廓分明的侧脸更偏于骨感美。
“没有。”水萦鱼说,她闻声回头看来。
“我很喜欢这里。”
不管黎微会不会以为这是口是心非的安慰,她总要这么说。
“已经足够好了。”
黎微向她望过来,又用的是那种乖顺听话的眼神。
水萦鱼勉强地向她弯弯眼睛。
“可以进去了吗。”
黎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她往屋子里走。
为了节目效果,每一处住所都许久没人住过,需要嘉宾自己收拾打扫。
黎微以水萦鱼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让她加入清扫,自己撸起袖子打扫得热火朝天。
小屋只是普通的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但家具家电一类丝毫不含糊,因此长久无人居住积起的灰清扫起来并不轻松。
水萦鱼被她押着坐在最先打扫出来的沙发上,手上端着一杯由她调好的消暑草药水,好整以暇地看她动作娴熟地打扫。
“在家经常做家务?”水萦鱼试着与她闲聊。
“嗯。”黎微拿着抹布拭去电视机顶的灰尘,“一个人住,怎么也逃不过家务事。”
“水小姐是和家人一起住的吗?”她问道。
水萦鱼没给出明确回答,只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水小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做家务的人。”
水萦鱼摇摇头,“我一个人住。”
不过正如黎微猜的那样,她很少做家务活,家里请了家政服务的阿姨,早上来晚上走,尽量与她避开见面,倒还算轻松自在。
黎微问:“总是一个人吗?”
“总是一个人。”水萦鱼说,“家里人每年都有需要忙的事情,脚不沾地全国各地、国内国外地跑。”
没等黎微接话,她自顾自说起来,“一个人住与一家人一起住其实没什么区别。”
“小时候时不时还会为此感到难过,长大以后反倒没了任何感觉。”
她抬眼望过来,黎微急忙端正站姿。
“你说,这样算不算无情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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