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野先生,你明白你要做什么吗?”小田切敏郎问。
“风户第一个条件就针对我。”仁野保义说这句话时,面上看不出是否存在一个毁人前途的卑劣者的心虚,只有作为兄长对妹妹强烈的爱护之意,“如果我不去,那么他很可能伤害小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田切敏郎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犯人与这位仁野先生的纠葛,在场的人心中对其中的真实性都自有判断。只不过尚无确凿证据的事,警方的人不会妄加评论。而其他人,譬如铃木、迹部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摆到明面上说。何况眼下救人是第一位,对于同为受害者家属的仁野保是否存在道德瑕疵的问题,并不值得他们关心。
出于警务人员的职责,小田切警视长当然不赞成普通市民冒险去和犯罪分子周旋。但为了拖延时间争取救援机会,这又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而且……警视长回想起直播画面中犯人滔滔不绝的表达欲背后不正常的亢奋,心底被触发了某种警戒。
“既然你下定了决心……”小田切敏郎板着脸转向友成警部,“给他一件防弹衣。”
防弹衣有什么用呢?站在一旁的松田阵平看着两名警官上前,一个帮助决心以身犯险换回人质的仁野保穿上防弹衣,另一个紧急传授对方一些与犯人沟通的技巧,心里想:如果犯人真的要杀他,防弹衣就算护住身上的要害,也护不住头部和脖子,他随时可能被一枪干掉。
——就像那时的研二,即便穿上了最新型的防护服,但还是……
松田阵平抿了下干涩的嘴唇,终究没有出声。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要阻止一个哥哥去救妹妹,得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喧哗,随即一个警察跑进来,对目暮低声报告。
目暮在小田切敏郎投来目光时,连忙传达刚收到的信息:“在对展会到场的参观者调查中,有一位女士自称我们发现的装炸弹的包,就是她遗失的包。她是一位插花师,那只包原本是用来放她以特殊花艺处理过的花卉,但在她进会场前就不慎丢失了。现在看来是被犯人偷走了。”
花?松田阵平对这个从听觉输入脑海的词产生了疑问。他刚抵达发现炸弹的寄存柜时,检查过那个女士包,里面除了炸弹并未见到任何东西。但如果真的原先放了花,那倒是也有可能,包里的水渍或许是原本花卉上渗出来的痕迹。
*
第九层VIP休息室内,巽夜一暗中观察着风户京介,发现了花的痕迹。
风户京介右手拿着枪,左手大部分时间都插在兜里。巽夜一知道他是左撇子,虽然自从他左手受伤后就一直用右手,但那并不是说他的左手不能用了。一年的修养足以让他曾经受伤的左手恢复如常,不影响他的日常活动,只是无法再做外科手术这种需要极高的稳定性来进行精细操作的工作而已。
所以即便他用右手和常人无异,但关键时刻人本能地会更信赖自己的习惯。这也是为什么他右手拿枪,而把炸弹的控制器放在左边口袋,因为那是他的底牌。
但他右边的口袋显然也放了东西,有些轻微的鼓出。那不是形状坚硬的物件,这从鼓出的轮廓可以判断。
巽夜一之所以猜测可能是花,是因为当风户京介走动到靠近他的位置时,他注意到对方外套右侧口袋的边沿,以及拿枪的手指,都沾着一些细微的花粉。
“还没来吗?怎么,警察还没想好怎么给我答复么?”风户京介左右看了看四周,转向摄像机的镜头问,“观看直播的各位,也等得不耐烦了吧?”
巽夜一垂下眼睑,避免与劫持者移动的视线对上。
风户京介又看向水无怜奈,请求道:“水无小姐,看一下你的手机吧。”
水无怜奈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虽然犯人的表情还保持着有风度的微笑,不像他自称的不耐烦的样子,但她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帮我看一下,观看直播的观众怎么说的?他们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水无怜奈看着直播界面下方的留言,她没法在镜头前说谎,只能承认:“是的,有一些留言比较……急切。”
与电视台同步的新闻直播是日卖新闻尝试的新栏目,因为对网速有要求,平时大家还是更习惯看电视,观众并不多。今天的事件倒是瞬间引来了远超平日的观看人数,原本稀稀拉拉的留言区此刻密密麻麻地堆叠了几十页。
隔着网络的旁观者们,尽管大部分留下了同情和担忧人质的言论,也总少不了以劫持者的立场思考,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可是风户先生,要满足你的要求也是需要时间的吧,不管是把你想要见的人找来,还是筹备现金或者直升机,警方也没神通广大到立刻就能办到。”
“你说得有道理,日本官僚机构的办事流程出了名的低效率。”风户京介挥了挥右手,顺手一指,枪口的方向恰好对上了巽夜一。“那么若是加上一个人质的性命,能不能让他们加快一点办事速度呢?”
在安室透神经绷紧,水无怜奈表情有一瞬间没管理好惊慌的情绪不知道如何回应时,风户京介又是一笑,很随意地移开了枪口。
“我开玩笑呢,记者小姐,我说过你不要太紧张了。我只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不过看起来你并没有真的相信。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可让人不好受呢。”
“……”水无怜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很抱歉,风户先生。”
“啊,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让你这样正直善良的女孩子有好感。”犯人做出一幅“我理解你我不会怪你”的无奈表情。
四百多米外的公寓楼顶上,初夏的天气却让躲在水箱旁的田纳西感受到了深冬的寒意。
真要命……他瞥了一眼威士忌身前的栏杆被人用手生生扭弯的样子,不知道该头痛稍后如何才能消除掉这种不正常的痕迹,还是先担心一下上司的理智是否仍然在线。
——如果真的掉线了,他是没本事把这位的理智再拉回来的。
田纳西在成为代号成员之前就跟着威士忌了,虽然后者表里不一脾气不好——话说回来组织的A级干部真有哪个“脾气好”的吗——但正事上他从来不会为情绪左右,任何时候哪怕看起来十分暴躁的时候,其实都冷静得可怕,所以掌管北美分部多年无人敢撄其锋。
可是田纳西是见过威士忌失控的,虽然只有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他才知道上司不正常的身体素质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但这种见识别说他不想经历第二遍,根本连回忆第二遍都不想。
田纳西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犯人惺惺作态的样子,暗中祈祷这个家伙不要太过火,真要让那位出了什么事……好吧,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可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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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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