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阳光洒在华城一中的升旗广场上，照相馆的工作人员把相机架在最前面，做最后的调试
摄影师的背后的汗已经把浅蓝色的半袖浸湿
行政处的老师快步走过来，轻声和他交谈了几句，拿起手机发消息在班级群里
不一会儿，一班的同学带队出了教学楼
许书铭站在了最后一排中间，两边分别站着陈晓龙和徐岁安
前面许久都没有传来指示，班级里各个角落开始小声地交谈
这个时间高一高二都在上课，升旗广场上全方位暴露在太阳底下，只有偶尔吹过来的一阵清风，微微带着一些燥意
陈晓龙撞了下他的肩膀“一会儿记得一块来张合照，别找你的时候跑没影了”
“哦”许书铭眉眼低垂，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裤兜里的手机
“跟徐岁安也说一声”陈晓龙补充
许书铭用肩膀撞了一下另一边的人“陈晓龙说一会儿站着找拍，跑的话揍你”
显然，陈晓龙也听到了这句话，两个人开始日常斗嘴模式
当然，最后没有争出来个所以然来，背后一阵冷风飘过，两人心有所感，嘴闭上了，人也站的笔直
不一会儿，老王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班级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骤停
前面摄影师设备调的也差不多了，他调动氛围，在一声“茄子”里按下快门
余光里，许书铭看到二班的人列队站到了旁边
王老师在下面催促他们加快速度撤退，许书铭不知怎地，掉在了队尾
他看到迟漫带着一队人走进了第三排，匆匆一瞥，她面上带着特有的认真
许书铭心想，课外活动，怎么也不笑一下
老王把队伍带去了体育场，大家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拍照留念
见学生三三两两举起手机，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架相机，他去到旁边找了个台阶坐下，不一会儿二班的班主任也坐了过来
陈晓龙拉着他们俩拍了好一会儿的照片，一会儿说角度不好，一会儿又说光线不行
终于，在许书铭开口怼他的时候拍到了一张满意的照片
随后，陈晓龙又去找其他人合照，也有人开始找许书铭和徐岁安
找许书铭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好说话，找徐岁安，更多的是为了考前拜学霸
两个人像游戏里的NPC一样被集邮
终于，许书铭这边拍照结束，抬眼一看，一班二班已经混在了一起
老王和老李他们也被拉了过来
许书铭视线划过侧面的一个身影，手指下意识摩挲掌中的手机
像是做什么虚心事儿一样，心跳频率不断攀升
四周的声音逐渐虚幻，许书铭低头调出手机的自拍模式
他微微侧身，举起手机，按下快门键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了迟漫的名字
好在只是心跳快了些，手应该没有抖得很厉害
许书铭若无其事地抬手挖了挖耳朵，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小动作
还没来得及低头看相片如何，陈晓龙不知道从哪里闪现，揽着他的肩膀往老王那边走，后面跟着的徐岁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许书铭，不过许书铭没有注意到他那探究的眼神
一个半小时后，众人坐在了教室里，学校总是在放假前后加大检查力度
所以即便拍完照后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也要在教室里面规规矩矩地上自习
老王简单嘱咐了几句，放大家写周末的作业
终于熬到了放学的时间，许书铭径直回了校外的公寓
他把书包放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大跨步地坐在一旁的多人沙发中间，拿出手机
照片左侧三分之一的画幅是误入镜头的迟漫，当时两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迟漫大半张脸都出现在了许书铭的镜头里，放大来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五官
她眼里揉着细细碎碎的光，嘴角微微上翘，许书铭知道她是在看画面外的一个人，但可能是角度的原因，乍一看像是在对着许书铭笑
许书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摒住了呼吸，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手机扣在了前面的茶几上，大口地喘了一口气，随后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即便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对，还是想要去尽可能地收集一些与她相关的东西
可能这算是今年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了
片刻，许书铭又拿过手机
果然，照片中的自己，看着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笑得腼腆又僵硬，还不如被陈晓龙淘汰的那几张照片自然
许书铭把照片隐藏起来，随后又把隐藏相册隐藏
屏幕上的照片消失在视野里面，许书铭盯着屏幕熄灭
他整个人躺到了沙发上面，小腿在沙发侧边悬空手机放在腹部
肚子传来抗议声，手机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提示音
许书铭认命般地点开谈话框，三人小群里，是陈晓龙传来的海量照片
陈晓龙【照片发过来，记得保存，一个星期之后就打不开了
许书铭向上翻看了一下，象征性的保存了几张
随后回复了一个收到
他点了一家常吃的外卖，继续在沙发上躺着
微信里又传来一声提示音，应该是徐岁安发的收到
四周安静了下来，一些回忆像海浪一样在脑海中涌现
第一次遇到她是什么时候呢？
很久了，但好像也没那么久
高二那年，文理分班，秋季刚开学一个星期
许书铭和其他学校的打了群架，具体因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就是那个时间点心里不爽，看到一个能动手的机会，就去了
结束之后，他一个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
巷子里阴暗潮湿，像是从来没有晒到过阳光，打架挺累的，他摘了口罩坐在墙边歇着
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挂了彩，好在最近不用去清和园那边吃饭
不过就算那两位看到，也不会过多询问
想到这里，许书铭轻笑了一声，心底生出一股子燥意，真想回去再打一架
余光里看到墙边有一截枯草，他随手扯过来乱七八糟地折了几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上没有那么累了，但是心里的烦躁还没有消掉
巷子深处一个拐角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并不厚重，但巷子里面安静，便显得脚步声分外清晰
他不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片刻，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迎着巷口的光出现在了视线里
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但也不近
许书铭看到她上身纯白色的校服T恤，肩膀处有两道黑色横杠，挺巧的，华城一中高二校服
视线向上，迎着巷口的光，许书铭看清了她的脸
高中统一的齐耳短发，没有戴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十分地单纯，细碎的光点在她的眼睛上，有点像漫画里人
许书铭盯着她的眼睛走神了，因为他也想不出来到底像谁，越想越烦
她像是终于察觉到他的视线，眨巴了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表现出了警惕与慌张
而后，自以为谨慎地环顾四周
这种情况不应该掉头就跑吗，该不会傻了吧，许书铭心想
他十分清楚，自己打过架之后是什么鬼样子
平日里明朗干净的气质悉数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狠厉的一面
许书铭收回视线，他没有兴趣盯着一个傻的看，手里继续摆弄那株枯草
“你，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烦
许书铭把指尖的枯草抓到手里，用力揉捏，随后压抑的声音从嗓子里面冒了出来“关你屁事！”
那女孩上身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像是脚上动作没有跟上，然后平移着退回拐角，转而传来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许书铭抬手用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
上身微微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方才的响动，像是从未出现的幻觉
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巷子外面，背着光挪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左手捂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很奇怪的是，明明是背光，但是许书铭看清了她眼睛里面的跃跃欲试
她右手拿了一个塑料袋子，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簌簌地响着
许书铭甚至听到她剧烈的喘息声
他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了过去，突然间有些摸不准她要干什么
不远不近的距离，塑料袋被大力扔到了脚边
被阳光拉长的影子短暂地遮住他头顶地光，又瞬间离开
她身后的黑色书包随着她的动作毫无规律地晃来晃去，看得出来，这回跑的很努力
她跑到了被光照亮的街道上，消失在了许书铭的视野里
难得的，他脑子空白了几秒钟
这准头，塑料瓶铁定进不去垃圾桶，许书铭锐评
脚边的塑料袋，大参林的logo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好奇心驱使下，他伸手把袋子勾了过来
一包草莓熊图案的创可贴，一小瓶消毒酒精和棉签，红花油，还有，还有一瓶速效救心丸？！！！
许书铭坐在地上和袋子里的这些东西大眼瞪小眼
“我看起来像是要完蛋了吗！”许书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中的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这脸怎么看也不像生命垂危的样子
他眉头微蹙，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有速效救心丸
算了，许书铭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刚走出去几步，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又回头弯腰将地上的塑料袋勾了起来
许书铭在这边住了挺长时间，循着记忆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往公寓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