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我不再每天都和她黏在一起。我重新体会到生活的平静，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占据了我生活和学习的重心。我开始关注其他同学，关心她们的想法，关心老师上课的内容，关心我的学习成绩。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拿着筷子，夹起饭碗中的菜喂到自己嘴里，咀嚼它，慢慢品尝它的滋味。说不出什么滋味。

坐在我对面的陌生的女同学，同我一样低着头吃饭，对我没有产生任何注意。我瞥见她头顶心的发旋，柔软而富有光泽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晃动。

然后，她不经意间发现了我的注视，和我对上了目光，接着，很快和我错开视线。

对她而言，我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然而下一秒，我对她的个性开始产生兴趣。我猜想她是哪个班的学生，或许从前遇见过她，只是忘记了，是否见过与她相似的面孔，有没有在走廊的荣誉栏看到她的名字，是否听别人提起过她……毕竟，她长得挺漂亮，如果她的性格是相对外向的那一种，或许很多人都认识她，我也可以打听到她……

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她吃完饭，端起碗离开了。我依然没有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当我也打算离开时，一转身，小雅的脸出现在面前。

把我吓了一跳——她这张脸可算不上寻常，上翘的妩媚眼睛，玻璃珠般的瞳仁紧紧盯着对面的我，嘴角月牙般翘成一个尖尖的弧度。

小雅，还是那张熟悉的狐狸脸，妩媚又轻蔑地微笑着，坐到我的对面。

跟在小雅的背后，她如影子般幽幽地现身。

像这样，太多太多次。每当她们两人经过的时候，我都体会到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总有一道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我，钉在我身上，如影随形。

寂静的无声的目光，从背后一点一点攀附上来，有重量般压得我透不过气；像身体某个部位忽然出现的刺痛感，尖锐且细密，无法忽视，无法捕捉。

***

我们二人之间积攒的压力，终于在一天晚上抵不住爆发。

那天晚上之前，我们已经好久没讲话。夜晚睡在同一张床上，看着同样的夜幕和星星，眼里梦里却没有对方的身影。

这天，我本打算抱着小宁去另一张床睡，呼唤多次却得不到它的回应。反倒是她，不由分说把我拉到床边，禁锢在她怀里，哪怕我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在床上，她从背后笼罩着我，从侧面观察我的神色。看到我焦急地反复在她怀里挣扎，目光左右逡巡，试图发现小宁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时，她笑了。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她并非善类。她讨厌猫，我一直都知道的，却不敢正视可能发生的结果。尽管她力气大得惊人，然而我还是在某一刻挣脱，冲到窗边，将窗户开到最大，冲着窗外大喊小宁的名字。或许它还在吗？

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在背后，无声无息地待着。卧室没有开灯，窗内窗外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仿佛静默地低伏一头野兽，等候时机只待给人致命一击。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漆黑的夜幕映衬着毫毛般雨点降落，在黯淡的路灯下显出一点微不可觉的亮色。

什么也没有。小宁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更没希望找见。身后的双臂揽上来，环抱着我，不容抗拒的力量压迫着我的前胸和肩颈。颈侧传来温热的触感，让我回忆起小宁舔蹭手心时那种感觉。湿湿的，热热的，又带有一点舌尖的毛糙，刮蹭皮肤带起涟漪般的酥麻感。

她按着我的头令我朝向她，把我向离窗户另一边的方向带。

我刚被按倒，她的身躯就已经迫不及待朝我压下来，她的气息包裹住我，温热的吐息缠绵在我脸侧，颈侧，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彼时彼刻，被爱人主动地索吻，亲昵，我本该感到很愉快，很幸福，仿佛微醺一般的，本该如此。然而，我却提不起一点精神。她弄了好久，想要把我唤醒，令我像从前一样，变得愉快，幸福和微醺。

但是没有。没有对温柔的怀抱和温热的吻的回应，只有冷冷的雨声敲打窗棂，在耳边反复回响。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占有我了吗？！】

【你真把我当成你的猎物，可以肆意亵玩？！】

在这半梦半醒的冷彻黑夜里，忽然间，我的胸腔中回响起两声愤怒至极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