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助理和钟小艾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也生出了和绿油油一样的想法，他们下意识认为那是盛从铭发出的悲吼，直到他们将视线投向实验室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只见阿巴双腿跪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几个字。

“不会的，不可能……”

他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些话，神神叨叨的样子似乎变得神志不清。

按照他的实验推演，实验结束后不败肉身在于最后一部分精神、情绪融合后就会立刻醒来。

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之久，手术台上的人仍没有任何反应。

这只能指向一个结果——实验失败了。

经过了这么多努力，布了这么久的局，阿巴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看着这一切就这样结束。

他的第一反应是梁绮颖装死，但在测试了她的各项数据后却显示她的大脑正处于休眠状态。

阿巴慢慢停了后面的测试。

“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阿巴随即转过视线，就见盛从铭神色淡然地走到他面前。

前一秒还淡定依旧的阿巴，在看到盛从铭的下一秒就发疯似的跳起来，“是你，一定是你，你嫉妒我比你先找到了永生的可能，所以先前假意解答我的疑惑，其实是在误导我！”

“你以为我是嫉妒你？”盛从铭目光如炬，“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更多人，但你失败的原因不在我。”

阿巴一脸“不相信”的恼怒神情，那架势就像是只要盛从铭说出太扯的理由，下一秒就手撕他。

盛从铭：“永生究竟是增加还是减少幸福感，这必须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显然当事人不想让你的实验顺利进行。”

阿巴愕然地望向双眼紧闭的梁绮颖。

难道是她故意促成这次实验的失败？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但代价就是她的消亡。

阿巴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又笑又摇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愿意永远活着？怎么可能，活着就是机会，谁会拒绝机会上门？”

盛从铭没有再理他，他俯下身体轻轻抚了抚梁绮颖的脸颊。

“阿颖，我来了。”

“呵——我失败了，你也没有赢。”阿巴指着梁绮颖，“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你跟她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盛从铭微微屈膝，双手自梁绮颖的腰间和膝盖弯里穿过，他一言不发地打横抱起她转身。

被忽略的阿巴刚要开口，就见盛从铭忽然停住了脚步。

“万物之灵贵在有情，再普通的哺乳动物之间都有亲情，孤独的永生是绝望的开始。”盛从铭低头望向梁绮颖的时候本能地牵动唇角，“永生的含义不仅仅是精神的永不消亡，还有一层含义。”

阿巴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

“永恒的记忆。”

“永恒的记忆？”

盛从铭没有解释这句话，他的背影挺得很直，迈出去的每一步却又是沉重的。

他缓缓抱着梁绮颖离开了实验室。

阿巴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转念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但眨眼的功夫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望着盛从铭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眼前，他忙追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助理不想让阿巴再去打扰盛从铭和梁绮颖，他惋惜地叹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拦住阿巴，“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就别再去烦盛从铭。”

阿巴皱眉，语气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宁愿死也不接受永生。”

段助理笑了，他看向阿巴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爱闹的小孩子，“方式不对。”

“我不明白。”

“如果无数科学成果都是通过残忍的方式获得，那么这种方式本身就将永远被人所不齿。就好像现在本就处于没有动乱的和谐社会中，假如有人告诉你，通过战争的方式，大部分人可以获得比现在更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代价是牺牲少数人的生命，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会怎么选？”

阿巴斩钉截铁道，“当然是战争。”

段助理微微一笑，“但如果你属于那少部分人呢？”

这一次阿巴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的反应在段助理的预料之中。

事实上即便你属于大部分人，你也很难选择牺牲少部分人。

因为那个告诉你这种方式的人也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结果是否属实，譬如认为永生就是大同社会的阿巴。

况且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现在的寿命也并不短，而且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是那倒霉的少部分人。

段助理意味深长地笑了，拍了拍阿巴的肩膀，“小艾，我们走吧。”

钟小艾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刚要拐过墙角，却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等等！”

段助理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茫然中透露着一丝悔悟还有一些疑惑的脸。

钟小艾警惕地护着段助理，“有事？”

阿巴：“如果给你们同时永生的机会，你们可以彼此陪伴，你们怎么选？”

钟小艾：“还是不要了吧。”

段助理：“不需要。”

不同的语气，答案却相差不大，钟小艾和段助理有些意外地对视一眼。

那边的阿巴也不明白，“但盛从铭刚刚明明说，孤独的永生没有意义，那你们为什么还拒绝？”

钟小艾皱了皱眉，“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人在一起已经是我最后的退让。”

她才受不了永生永世都在一起，迟早都会腻的。

段助理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想法也惊人的一致。”

钟小艾害羞地倒进他怀里，“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别说他们俩，就是旁观者阿巴都觉得他们的对话能腻死个人，要是永生不灭地看别人秀恩爱，好像确实没什么意思。

阿巴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张脸。

他眼睛一亮，决定在科学家协会来前逃跑。

“绿油油？”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人，直到他停下休息才终于低头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

“不！”

阿巴起初不敢相信绿油油就这样离他而去，以至于半晌都没敢上前触碰她的躯体，而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抱起绿油油，科学家协会的人却来了。

当阿巴痛苦地恳求他们让自己再看看心爱之人被拒后，他脑海中回忆起盛从铭的那些话，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报复，这一定是报复！”

盛从铭故意在最后时刻点醒自己在感情方面的这根筋，就是为了让他在得到绿油油的死后痛苦万分。

因为自己害盛从铭失去了爱人，所以对方也要判处阿巴为爱终生孤独！

这个狡猾的男人。

阿巴气得嘴角抽搐，上车后，他望着逐渐远去的家园，眼眸中逐渐映出火光，他嘴角弧度缓缓上扬。

幸好他也留了一手。

等那些实验数据烧完了，盛从铭就再也没可能得到所爱之人。

阿巴在心里腹诽：ZCL-12000，你背叛我的，就用这里来还吧。

阿巴以为自己在第三层，盛从铭在第二层。

却殊不知自己离去的车影落在了高处的一道视线中。

盛从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就凭你，还不配做我盛家屯儿盛少的对手。”

这波他在第五层。

说完，盛从铭趁着火势还不大，终于找到了那只外观类似棺材的水晶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