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后,内务府公公果然如期而至,满意地收下了梁里木交上来的所有花灯,清点一遍,收入车中,给了梁里木银两交票。
府里的银子一下子充足了起来。
见梁里木十分高兴,令狐祺便也高兴。
这段时间里,梁里木将令狐祺的身子调理的不错,眼下脸色已红润的多了,每日也十分有精神,从前瘦的硌手的肋骨,虽然还有,却也不再那么明显了。
两人在屋里,相互试探着,十分火热,却始终没人敢迈出那一步。
直到。
那一天。
那日,是元旦宫宴举行的正日子,傍晚时刻起,便有臣子命妇陆陆续续雇了马车往宫墙外头赶,街上一片热闹。
府里也张灯挂彩,不过,府中没什么大事,下人们都不忙,就被令狐祺放出去,同家人吃团圆饭了,可待夜里再回来。
府里一时间只剩下梁里木和令狐祺,连叶椿都被放了。
梁里木笨手笨脚,为令狐祺穿今夜参宴的衣裳。
令狐祺从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不和身份。
梁里木特意半月前叫一家绸子铺给令狐祺量身做的,下身特意做长了些,用的是不越身份、又舒适保暖的厚云绸子料。
上面绣着些灵动的小图案,颜色青蓝好看,正衬令狐祺的气质。
而自己,那当然是不能失了侍卫本分。
不过,为了不给令狐祺丢人,梁里木也给自己重新做了一身衣裳。
穿在身上,两人站在一起,倒还很般配呢!
嘿嘿,说个笑话嘛。
梁里木挠了挠鼻子,压下心里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很快帮令狐祺系好玉带、揣好暖手炉,便到府门口上了雇来的马车。
马车内点着香,令狐祺面色严肃,话开始变得少,似乎在思索什么。
梁里木察觉到了,却没有开口打扰他。
令狐祺总有自己要思量的事。
他只负责跟着令狐祺,把他照顾好。
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惊叹。
呀,可没见过这种大场景啊。
只见,快到地方了。
宫墙外停着一辆辆马车,各府的贵人们都穿着华服而下,叮当环佩,十分尊贵热闹、花团锦簇。
皇宫侧门敞开,夹道中站着迎宾的太监宫女,个个面带笑容,手提梁里木送进来的明亮花灯。
好些没见过电灯的贵人们都很惊讶,一路上,都在谈为何今年宫里的灯这么亮,这么好看。
照的整条宫道都是亮堂堂的。
梁里木感叹,这看起来都有点像现代景点了。
不愧是他!
梁里木一笑,放下马车的侧帘,便先下了车,随后将令狐祺的轮椅搬下来,又伸着手,去抱令狐祺。
左近几家的女眷都在往这看。
不知道这英武神俊的男子,是哪家夫郎。
这气质,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镇国小将军呢。
英姿飒爽,眉目清亮。
还如此体贴,专双手接人呢。
谁若做了此人的妻,那可真是有福了。
大家都瞧着,想知道谁家小姐如此好福气。
结果看见,梁里木一伸手,将令狐祺从马车上抱下来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居然是....三皇子身边的人?
三皇子如今如此落魄,身边竟还有如此精干的人?
竟还十分笑盈盈的,颇有耐心。
这三皇子也是奇人,今日,也真敢来。
还抱着重回朝堂的野心么?
身边不少人路过,只有从前与令狐祺交情不错的官员,才会携着家人来对令狐祺行个礼。
旁人,都是径直略过的。
令狐祺坐在那,就比别人矮一截,梁里木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特意路上跟他讲笑话听。
引的令狐祺绷着脸也不是,笑也不是。
宫中夜宴排场不小,夜宴正殿前,还有个极长的白玉台阶,那正殿中此刻已奏着乐,殿中灯火通明,一片辉煌。
这大阶梯,于旁人来说,已算是累人。
可梁里木实在是个狠人。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凭一己之力,稳稳地直接搬起令狐祺就走,连旁人搭把手都不用。
实把众人看了个楞。
三皇子身边这个新来的奴才他们都没见过,这么这么强干?
梁里木一口气搬着上去,额头才微微出汗,还蹲下身子问令狐祺是否可好。
令狐祺受着旁人有些惊叹稍羡的目光,十分受用,抬手替他擦擦汗,说自己无事。
两人进殿中,梁里木问令狐祺要去哪。
令狐祺望见,不少大臣都在你来我往。
可令狐祺现在还没那个兴致,就叫梁里木推他到位子上停下了。
梁里木不太能认得这些人,令狐祺便指给他认。
殿中宾客逐渐来了不少,梁里木也几乎都认全了。
尤其是那个七皇子。
梁里木不认得谁也认得他!
现在梁里木极其烦他,想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看见他都又翻白眼又哼气。
那模样,让令狐祺看了觉得他可爱,还发笑呢。
梁里木脸上什么都藏不住。
殿中人声鼎沸逐渐转为安静,殿中没有一个空位,宾客们都纷纷入座了。
在令狐祺左边的,是一个小孩子。
梁里木低头一看,那小孩还对着自己笑呢。
令狐祺却冷着脸告诉他,那是自己亲生母妃生下的幼子,是他亲弟弟。
排行老十二。
嘴里说着亲,态度却一点也不亲。
梁里木抿了抿唇,随后也冷着脸,瞪着那小孩。
令狐祺不喜欢的,他都不喜欢!
小孩抿嘴,差点哭出来。
然而这时候,大总管太监缓缓开口,帝后入座,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
只有令狐祺一个人,还坐着。
“免礼,都坐吧。”
皇帝的目光,没有一刻停留在令狐祺身上。
这使梁里木心里替令狐祺不太好受。
可见令狐祺冷着脸,梁里木也就随大家坐下了,握着令狐祺的手,对他笑,哄他。
令狐祺果然脸色好了些。
“今年这花灯可是有所不同啊。”
皇帝一落座,便注意到了。
毕竟宫中该是何等明亮程度,皇帝最是熟悉,这可亮了不止十个度。
看的人心里敞亮,心情也好。
“父皇,儿臣先为敬酒,趁这明明之光,祝父皇江山永固,我朝国泰民安!”
七皇子令狐琰起身,这一敬酒,众大臣又不得不都起身了。
起来坐下,起来坐下。
梁里木真是膝盖难受。
“好!”
皇帝兴致大涨,命人即刻开始奏乐起舞,殿中一片轻松热闹。
“不过,父皇有所不知吧。”
“这回年节的花灯,可是三哥身边人做出来的。”
令狐琰微微一笑,眼神向令狐祺和梁里木这边抛过来。
令狐祺眉目一暗。
令狐琰早便想好了,此事既能预先灭了令狐祺的风头,又能顺理成章,将梁里木要过来。
毕竟梁里木原本就是他的人。
令狐琰当初听闻梁里木还有做灯这才能的时候,便起了要让他来辅佐自己的心思。
何必盯着一个废人,去做什么眼线呢?
梁里木明明能更出彩。
想必能助他,实现更大抱负。
“哦,是吗?”
皇帝笑着看向他俩。
令狐祺一听这话,立刻悄声叫梁里木跪下回话。
令狐祺这边吸引了不少目光,大都带着嘲讽,不信他落到这般田地,还能翻出什么水花。
只是梁里木十分引人注意。
“回父皇,梁里木乃儿子身旁贴身侍卫,的确颇有才华。”
令狐祺替梁里木回了一句。
“是吗?那这灯,可是怎么做出来的?”
皇帝笑眯眯继续问。
梁里木有些支支吾吾,该怎么跟古人解释电力学呢?
“回皇上,奴才受主子教导,搓丝成线,又摩擦生电,这才得做。”
梁里木干脆胡扯了。
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皇帝听了他这胡话,非但没品过味来,还大加称赞,下令赏赐,夸他是个人才。
令狐祺拽着梁里木,让他谢恩坐下。
“如此精良之术,可要发扬光大,何时也到工部来,为国尽力呀?”
工部尚书这个笑面虎,此刻起身面向梁里木,发起了刁难。
梁里木根本听不出这是刁难,还傻傻眨眼睛。
反倒是他一旁的令狐祺端起了酒杯。
“大人说的是,待他照看孤不忙时,便得空了。”
令狐祺与工部尚书相互笑着,眼睛里却分明都含着杀意。
一杯未喝完,另一人又起身。
是吏部侍郎。
“想来这可是那边关部落之术?不想梁侍卫入城这么久,还惦记着家乡啊。”
这话,就是纯粹的讽刺了。
然而梁里木又来不及开口,令狐祺便替他怼回去。
“思乡之情不分家国,梁侍卫肯为我朝制明灯,实乃忠贞之辈,想必若白大人若在外,也是如此思乡情切吧。”
令狐祺怼的滴水不漏,那人惺惺坐下,却被礼部尚书接下了话头。
官场之上,一茬接着一茬。
梁里木全都不会应对,全靠令狐祺“舌战群儒”。
“说的是,不过三皇子可要注意身子,过量饮酒伤身呐。”
冲着令狐祺来,他更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说的是,不过,孤饮些酒倒无妨,毕竟有身边人侍奉,倒是大人该多注意些。”
令狐祺的讥讽和明枪暗箭,谁都听出来了。
这位礼部尚书,可是半年前刚与妻家和离,闹得满城风雨,都至今了,也没找到第二个愿意嫁进去的续弦,一直孤家寡人一个。
礼部尚书脸色霎时有些黑了,全场人,见他们仨都吃了瘪,见这废太子虽摔残了,打嘴仗还是那么厉害,谁都不敢吭声了。
而梁里木坐在一旁,眼睛里闪着星光。
令狐祺在护着他。
是吗?
梁里木心里很高兴。
不愧是令狐祺,真帅!
沉默中也能万箭齐发,靶靶击中红心,在眼神交锋中就将对手武器全部推回,好厉害!
梁里木愈发痴迷,耽于令狐祺的美色。
令狐祺忽然转头,见他在对着自己笑。
那一霎,仿佛被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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