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马车内谈话后,苏霓不再那么紧张,整日对自己的言行惴惴不安,恢复了往日游刃有余的状态。
“娘子你变了。”辞月边收拾着随身的箱子边说。苏霓每月都会让她给自己诊脉,其他时候不太会找她在身边伺候,大多时间都是在钻研医术,因而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许久。
苏霓奇怪地问:“哪变了?”
辞月不知道怎么形容:“以前我坐在娘子跟前,收上搭着娘子的脉,却感觉怎么也摸不到娘子。现在感觉娘子不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了,随时就要回天上,在人间落不住脚。”
苏霓垂下眼:“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
辞月:“娘子,冒犯了。”
“不。”苏霓摇摇头,“你觉得是好事吗?”
辞月想了一下:“对于我来说,是好事。以前娘子的脉象涩滞难以前进,总是思虑过重,此次看,症状有所缓和。我也不用担心娘子怕苦,要怎样才能想出娘子也愿意吃的方子。”
苏霓笑了一下:“难得听你这么抱怨我,看来确实让你辛苦了。之前一直与我说想要义诊,过几日你准备准备,我先前寻了光华寺方丈散出消息,招呼过周围几个村子,届时你怕要更累,回去好好准备吧。”
辞月满心欢喜,她虽是遭逢家中突变才沦落为仆,却未怨天尤人,受苏霓照顾后,决心将善举传递,一心一意做一个好大夫。权贵人家时常有女眷布施,苏霓带着辞月去光华寺义诊,倒也不算出格。
就是赵玉鞍有些不乐意,苏霓怕有人生事,辞月一人应付不过来,要住在寺内陪她义诊。而赵玉鞍不逢休沐,只得在家,独守空闺。
临行前他挑唆李燕音,让她指派赵居延跟着去历练顺便“保护”苏霓。母子俩听到这个牵强的理由,双双对他投来鄙视的目光。
赵居延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兄长,你这样令人窒息的关心,大嫂是会生气的。况且我还有功课,你不是说要我担起赵家的责任,以后给你养老吗?”
赵玉鞍重重给他一个脑瓜蹦:“纸上得来终觉浅这点道理不懂吗!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要不是我没空,你以为轮得到你?”
李燕音一杯水泼过去组织“兄弟阋墙”的场面:“你兄长说得对,既然你决定要留在都城,就拿出点本事来让我信服,否则我不会准许你和远星留下的。”
赵居延早就决定要留在都城不于父母一道出去,并且他也不想妹妹赵远星和父母一起在外遭遇危险,想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来。
他挥了挥拳头:“我一定会保证义诊和大嫂都顺顺利利的!母亲你可要说话算数!”
光华寺并不是香火鼎盛的大寺庙,苏霓本意也不是要作秀,这里就义诊来说刚刚好。不会有多到看不过来的病人,也省的打扰前来拜佛的香客。
苏霓此番大量购药,也算是还上了之前给郑言看病时,几家医馆的大夫相帮的情谊。
义诊持续五日,光华寺附近有三个村子,人数加起来约七百人,会来义诊的大概三十多人,大多数一开始农人不愿相信义诊是真的不要钱,只有在第一第二日的病人回去康复后,才会有更多人来义诊。不过一开始就能来的,都是些病到支撑不住了的,哪有那么快康复。
按照这个情况,苏霓和辞月本不会太过劳累。可在第四日,一个村子突然走水,一下子送来了上百个病人到光华寺求助。辞月义诊本就出于善心,自然不会放手不管,赵居延想要留下帮忙,苏霓也拒绝先行回城,于是差人送信回城,要在光华寺多留几日。
走水的村子叫白水村,事情发生在半夜,因而伤员大多是在梦中被砸伤,或者是无意识重吸入太多烟尘。奇怪的是,农村的屋宅不会连成片,中间隔着田地,怎会一个村子都着火?
近来天气也不算干燥,上周还有降雨,自己起火未免太荒谬,必定是人为。只是,歹人针对的是白水村还是苏霓呢?
光华寺地方不大,落难的白水村村民加上原有的僧人、住寺的客人以及苏霓一行人,整个寺庙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苏霓揽了一个登记的活,想要认认脸,套些话。危险究竟来自哪里,还是先从白水村开始排查。
伤员分布均匀,男女老少,村子各处都有,不太像是针对一个人或者一部分人所作的寻仇,若说是遮掩其中一户,也太过大费周章。毕竟这可不是火烧赤壁,一烧就能连成一片。
而把刀挥向一个村子,若是寻仇,必然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可是这里都离都城不远,苏霓从未听闻过。先帝时期倒是混乱,明着暗着灭门了好几家。但是方才苏霓登记时仔细查探过,都是些真的村民,年纪大的男人身上也无从军的痕迹。
这么一来,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求财。白水镇或许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至于白水村村民自己是否知晓,还有待查探。可惜系统地图不会标识出藏宝点,不然苏霓就能自己确定答案了。
赵居延年纪小力气不小,记性也好,小小的身体此时正穿梭在一地伤员中送药。光华寺的主持感谢苏霓的帮助,还对她夸赞过赵居延几次。就连十岁的孩子都在帮忙,此时闲在一旁的人,便格外显眼。
那是光华寺的一个僧人,一个相貌过于严肃和锋利,但是还挺帅的僧人,像是脚踩小鬼的四大天王,可敬又可怕的感觉。
作为全场第二个闲人,苏霓上前交谈:“师父怎的一个人在这?”
僧人行了一个礼,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贫僧不能半个人在这。”
苏霓满头问号,怎像是在讽刺她:“我的意思是,师父怎么没去帮忙。”
僧人仍旧一板一眼回答:“师兄说需要有人为生者祈福,为亡者超度。”
苏霓点点头:“师父辛苦。”
僧人却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贫僧觉得师兄在说谎。”
苏霓被噎住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师兄是爱护你,怕你一张嘴被人打?”
僧人一脸不可置信:“全寺无人是贫僧的对手。”
苏霓沉默了一下,不能再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了:“师父可听闻白水村附近有什么前朝陵墓?”
僧人回答:“只有一些孤坟。”
“那可有贼匪盘踞此处?”苏霓皱眉。
僧人摇头:“都城外贼匪不敢靠近。”
苏霓面色严峻,立马叫回破羽和赵居延:“破羽和我去白水村,居延你现在就回城找母亲,若我明日午时还未送信回去,就报官。我怕…要出大事。”
赵居延拽住苏霓的袖子:“嫂子,我与你去白水村,破羽姐姐脚程快,她回去比较合适。”
苏霓看着他:“这不是书院里的打闹,我没有十足把握将你带回来。”
赵居延不说话,只是率先整理好行装,将马牵来以表决心。
两人正欲离开,方才的僧人跟了过来:“苏施主,您太弱了,如果遇上危险,所有人会因此获罪。”
苏霓:……这是关心吧?一定是吧?我做了几千题阅读理解都答不出你的真意啊!大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