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子二十而冠,但为了早日成家立业,往往不会这么晚。赵玉鞍一心暗恋苏霓,所以拖着不想行及冠礼,早日被逼婚,所以直到去年和苏霓的婚约定下时,赵绣都没有为他加冠赐字。本想匆匆过了这二十岁的生辰,因为订下婚约,不好失了礼数,又赶着让赵玉鞍加冠。
加冠的字,最后是李燕音定下的,从前他们也对赵玉鞍抱以厚望,但后来赵玉鞍与他们坦诚自己的痛苦后,夫妻二人也不愿将压力强加于他,便改了原来准备的那些高吊着的字,换了“无咎”作为字。
无咎,本意是没有过错。出自易经: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大致意思是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得以自保。但夫妻二人更喜欢另一种诠释,无咎者,善补过者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们更希望赵玉鞍能做一个善于变通,不认死理的人。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两件事,一是赵玉鞍刚刚取字才半年,身边亲近之人尚未习惯,鲜少有人称呼其字,甚是苏霓一次都没有这么叫过,却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无双叫了。二是这个字蕴含着赵父赵母的爱,赵玉鞍就是心中万分恶心,也不能辜负他们的爱。
所以,赵玉鞍咬碎一口银牙,愤愤地质问李燕音:“他怎么在我、们、家!”
李燕音美目轻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双玉一人在敌军孤身奋战十余年,如今总算功成身退,在都城还未来得及置办府邸。我们脾性相投,哪能让他去住那冰冷的客栈?”
赵玉鞍:“都城的客栈哪家冰冷了?娘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李燕音猛一拍桌子:“真是给你惯的,一点都不识礼数。”
双玉连忙表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脆弱,起身躬身致歉:“双玉还是不叨扰了,莫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自家的和气。真是羡慕无咎兄,有这样爱护你的亲人。”
闻言夫妻二人顿时心疼起来,打番族本就是赵绣一生愿望,双玉此举,不但将这个愿景推进了数十年,还大大减少了兵卒伤亡,如何叫人不佩服不喜爱。而且双玉年龄和自家大郎年龄相仿,却早就历经磨难,难免不会加上对小辈的心疼。
赵绣挽留:“双玉贤侄,你且就当是自己家,即便往后在都城立府,也永远欢迎你来吃顿便饭。”
双玉这一次的表道谢就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多谢将军。”
李燕音对着赵玉鞍指使:“你领双玉在家中转转去,双玉,路途劳累就不留你说话了。”
赵玉鞍只能青着脸,和双玉携手逛花园。
离开众人视线后,双玉也不装了,褪去装出来的正直清朗,恢复原本的懒散狡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家华丽花哨的珠翠花园,像是在自家一般悠闲。
赵玉鞍拦住他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双玉歪头:“我想做的事多了去了,无咎兄问的是哪一件?”
赵玉鞍道:“当然是你想对霓娘做什么!”
双玉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说的是音音啊,自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音音?!!”
双玉夸装地将手掩在嘴上:“无咎兄不知道吗?苏霓的小字叫徽音。”
第一回合,赵玉鞍败。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沮丧地将双鱼送进客房,回到院子。
赵家没有日日一道吃饭的规矩,苏霓和赵玉鞍有自己的小厨房,赵玉鞍回到房里时刚刚端上晚膳。自己做主,桌上便都是两人爱吃的菜色,苏霓爱鱼虾,但不喜挑刺,往往都是赵玉鞍帮她用筷子一点点处理好,才肯吃,而赵玉鞍偏好大块的肉。
可赵玉鞍回来,既不吃自己的肉,也不帮苏霓剥虾,只顾埋头扒饭,还不配菜吃,瞎子也看出有异常了。
苏霓一看就知是在恼双玉,她也不乐意见到这个人,没办法,这个家的主人可是热烈欢迎。
“双玉呆不了多久,莫要搭理他,明日圣上设宴犒赏,定会给他赐宅,届时也没有理由留下了。”苏霓安慰道。
赵玉鞍放下筷子,看向苏霓问道:“霓娘,你的小字是什么?”
苏霓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怎的想起来问这个?我也忘了,父亲给我取的,我嫌难听,不许旁人叫,久而久之自己也不记得了。”
赵玉鞍神色黯然:“可是双玉叫你音音!你的小字我都没有叫过,他却叫的这么亲密!”
……音音?这个傻逼又在搞什么?苏霓重重把碗放下,眼里冒出杀气:“我去宰了他。”
“不至于,不至于,霓娘!”赵玉鞍抱住暴走的苏霓,“虽然我也不喜欢他叫我的字。”
苏霓:“你说的没错,不至于要他狗命。破羽,去看看他那吃了没,问辞月要最猛的泻药下在饭菜里去。”
赵玉鞍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得罪过苏霓:“呃……霓娘,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徽音不是挺好听的吗?”
苏霓瞥了他一眼说道:“虽然你已是大理寺评事,但有空还是要多读些书。”
赵玉鞍想起自己勉强擦线过科考的成绩,很是心虚,赶紧吃完饭后跑去赵居延那里。
赵居延不愧是要撑起这个家的人,读书读得是废寝忘食,就连赵玉鞍进门后也只是分神看了一眼,就继续温书。
赵玉鞍假模假样拿起了书案上的《左传》,翻了一会就感觉头晕脑胀。他悻悻地放回原位,清了清嗓子:“咳咳,二弟最近很用功啊,我来考考你‘徽音’二字如何解?”
赵居延翻了个白眼,翻出一本《诗经》扔给他:“别装了行吗?兄长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用《左传》考我《诗经》,您可真行。”
赵玉鞍仗着身高狠狠揉搓赵居延的小脑袋:“好啊你,才读了几年书,就敢这么跟兄长说话了。”
“嘶————疼疼疼疼疼!你还要不要听答案了!”赵居延抱住头四下逃窜。
“哼,快说。”
赵居延打开《诗经》,翻到《大雅·思齐》,狐疑地看他一眼:“兄长…你没有对不起我霓姐吧?”
“哈?我对霓娘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赵玉鞍对他的疑问摸不着头脑。
赵居延指给他看:“‘徽音’二字出于这句话: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是说太姒继承美誉,能够多生儿子,常用作女子名,你从哪问来的名字?”
赵玉鞍若有所思:“是霓娘的小字,但她说不喜欢自己的字,也从不让别人叫。为什么呢?”
赵居延立马道:“我哪知道,我才十岁,反正霓姐这么做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你别在这烦我了,我要看书。”
回到房内,苏霓早已洗漱好倚靠在床边,手里捧着时新的话本子。赵玉鞍脑袋凑过去,言之灼灼道:“霓娘,你放心,我不是那等重男轻女的人,无论将来我们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喜欢!”
苏霓皱着眉看着话本子里,女妖放弃原本千年的妖寿,为书生诞下一子,而后香消玉殒。转年大旱,书生为自保与人易子而食。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倘若我不愿育儿生子呢?”苏霓问道。
赵玉鞍本来已经要和苏霓一同畅想,将来要给孩子娶个什么名字了,被问的愣住:“可是…呃……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霓娘你不想百年后子孙环绕、,四世同堂。”
苏霓反问道:“若是我与大家都一样,你还会如今天这般喜欢我吗?”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背对他翻身躺下了。苏霓没指望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让赵玉鞍立马就变成思想先进,尊重女性,温和善良的好丈夫。人的思想哪能那么容易改变,更何况在他看来是一种传承千百万年,约定俗成,根深蒂固的想法。
她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赵玉鞍愿意听,愿意想,愿意为了苏霓而改变自己。没有被她惊世骇俗的想法吓退,也没有破口大骂她不守妇道,牝鸡司晨。苏霓的确贪恋这一种温暖和包容,也愿意为之停下脚步,但她本质还是追求结果的,若是赵玉鞍没有成为她心中的模样,那即便再不舍得,仍旧会离去。
赵玉鞍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即使已经在大理寺做事这么长时间,稍微会掩饰一二,但在亲近之人眼里和洞察能力高的人那,还是瞒不过去。
次日,赵家居家赴宴,赵远星和赵居延跟着父母一辆马车,双玉和苏霓赵玉鞍一辆马车,早早赶着去皇宫。
一路上赵玉鞍就像一条护食的恶犬,对双玉严防死守,不让他和苏霓看一眼,说一句话。他这样表现,双玉就更觉得有意思,顺风顺水哪有费尽心思抢来的香。两人玩的不亦乐乎,苏霓才懒得搭理他们,对付这种人不理他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李燕音母家富贵,所以宅子买的离皇宫也不太远,走路都不会累到,但是无论多远,权贵世家总要讲个排场,自然人人都乘马车而来,一时间皇宫门口都拥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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