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瑞王世子妃忍受不了流言蜚语,自缢以证明自身清白。瑞王府悲痛不已,即日起谢绝见客。天子听闻,感念苏家女子品行高洁、坚贞不屈。追封瑞王世子妃封号琼玉,且严禁民间再谈论此事,有污女子名节。
皇帝说话就是好使,一下子苏霜就从与画师有染的妇人变成天下女子表率,才子为她作赋,女子处处向她学习。苏家两女都获得封号,一时间庶女苏霖的婚恋行情都好了不少,苏家及姻亲几家的子弟更是明里暗里得了不少好处,升上几个小官。
“霓娘,你怎么样?”世界少了谁,日子照样得过,赵玉鞍好不容易得空看看苏霓的状态,外头怎么说的定是瞒不住苏霓。他知道,苏家其他人把这当作荣耀,苏霓绝对不会。
苏霓勾了勾嘴角:“我没事,又不能蚍蜉撼树,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赵玉鞍捧起她的脸对视:“夫妻一体,霓娘的心我看得见,不用瞒我。”
苏霓被赵玉鞍眼中的真心灼痛,避开了他的眼神:“真的无碍,别瞎操心,我哪有那么脆弱。”
赵玉鞍失望地后退一步非常生气,他以为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苏霓总该愿意将他纳入自己的人生中。
“因为我太弱了?”
苏霓迷惑地看他:“你说什么?”
赵玉鞍一字一句道:“苏霓,你不让我和你一同复仇是因为怕我太弱,坏了你的计划吗?还是认为,我不愿成为刽子手为你复仇?”
苏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子一阵嗡鸣,婚后赵玉鞍从未叫过苏霓的名字,一直是黏黏糊糊地撒娇似的叫着霓娘。此刻这两个字的出现,让她心慌。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复仇……”
“够了!你不知道我比你想象地更了解你,心机叵测、睚眦必报,人无完人,说到底我爱上你的初始,也不是因为你的才貌你的善良不是吗?所以现在为什么要将我排除在外呢?”
苏霓低下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脸:“因为我在乎你。”
“什么。”赵玉鞍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回答,“那不是更应该让我帮你吗?就像之前破案那样,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不告知我全情也可以。”
“我所图所想所做的事情都太大了,玉鞍。你很好,赵家所有人都很好,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连累到你们。你该像苏家那样,早早置身事外才会安全。”
赵玉鞍着急道:“我不怕,你既然把我们当作家人,我们也如是,家人之间理应互相帮助,怎能袖手旁观。”
苏霓的表情又要哭又要笑似的,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你,你真的固执!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怎样吧!”赵玉鞍气急,甩手就走。
“等等。”期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玉鞍偷笑,果然她最吃这套,定然会妥协。
赵玉鞍转过身来抱着手,臭屁地说道:“哼,你反悔了也不是不行,只要你……”
苏霓犹豫了一瞬,然后打断他:“赵玉鞍,我们和离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可是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眼神迎了上去,一眨不眨掩饰背后慌乱、痛苦。
赵玉鞍的泪比他先落了下来,他想从苏霓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迹象,但伪装苏霓最擅长的事。他心口酸痛,头脑晕眩。
“我不要!”
带着鼻音的话消散在空气中,赵玉鞍说完就任性跑走,好像这样就能解决这件事一样。所有事情都能回到从前,苏霓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苏霓当然不是一头奔着死就去的,如果没有人能查出幕后主使是她最好,但若被发现,连坐的罪是少不了的。她对苏家没什么愧疚,但若是牵扯到一心为她着想的赵玉鞍,是苏霓万万不愿意看到的。赵玉鞍提醒了她,应该撇清关系。
造化弄人,兜兜转转苏霓竟又走到了一开始预想的道路上去。也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放任自己心动,想要抽身离开时也不会这么痛苦。
苏霓不是说说而已,这个决定很难做,但当时开口,便做好了打算。赵玉鞍那日没有同意,苏霓想再找他聊聊,但是一连几日根本抓不到他的人。除了夜里睡觉还会和他睡一起,苏霓想见他一面都难。也真是的,都避着她了,晚上还死死抱着她,一上床就装睡,怎得都不说一句话。
“茗雀,拿笔来。”既然他一定会回卧房,那边在枕头上放上和离书就是了。
茗雀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苏霓写和离书,纠结了一下问道:“娘子,您真的想要和离吗?”
苏霓:“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必须要和离。”
“……娘子您说过,您想要自由自在地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被世道裹挟。那现在,是不是违背了您的初衷。”
苏霓笔一顿,纸上留下大块墨团。
茗雀见状立马道歉:“对不起,娘子。”
苏霓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茗雀。但我也没有办法给你回答,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和离我会后悔,放弃复仇我也会后悔。有时候人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即使是我这样利己主义的理中客,也会想要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献给一件事。”
茗雀似懂非懂:“娘子现在很像科举前在酒楼中高谈阔论的才子,但娘子更让人相信些。”
苏霓轻笑:“呵,你说的对,没有做到前都是夸夸其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手边有一个机括,眼前有两个笼子,左边里面有一人,右边有一千人。你只能选择一边的笼子升起来,另一边则会掉下万丈深渊,你会如何选?”
茗雀皱着眉头,半晌:“我应该会……选一千人,”
苏霓又问:“那这一人倘若是我呢?”
茗雀猛地抬起头来,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娘子还是要选一千人是吗?”
苏霓摸摸她的头作安抚:“对,那一人可能是我,我想为了天下女子做点什么,长姐这一死,所有女子的处境都会变难,以后若有女子再遇到此般情况,定会有人跳出来叫她效仿长姐,不死便是不结。这是不对的,女子的贞洁不该被拿出来和命放在一起衡量,我不愿看到那样的事发生。那一人也可以是赵玉鞍,我辜负了他的感情,我会痛苦会后悔但我还是要这么做。”
茗雀慢慢蹲下伏在她的膝上泣不成声:“娘子,谢谢,谢谢……”
苏霓的“英雄主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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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既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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