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兄对科考定是胸有成竹,来日荣登榜首,可莫要忘记我们兄弟几个。”
眼底青黑,脸颊削瘦的蒋书生从书卷中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同窗:“兄台这是在取笑我吗?我这点家底能过就是谢天谢地了。”
同伴神色暧昧的指了指他的脖子,调笑道:“蒋兄这可就见外了,不是胸有成竹,怎得有心思去会小娘子,还玩的这般尽兴。”
蒋书生摸了摸脖子,没有什么感觉:“可有铜镜借我一看?”
“在你脖子后头,用上铜镜也看不着。”
蒋书生顺着他的指引摸到后面,不摸还没感觉,一摸果然有一块地方莫名的瘙痒发热。
“可是我近来未见过什么小娘子啊?这两日我都在房内温习。”
“那你这是什么,红红的跟朵花似的。”
“在下也不知道,兴许是这些日子热了些,蚊虫叮咬吧,不碍事。”蒋书生随意扯了个谎,有件事他不想叫旁人知道,他一月前去了云梦小泽的那次神仙之旅,不过这都过去一月了,应当不是那时候弄上的吧?
蒋书生才子去青楼这种事,就算被捅出去也算是一桩风流韵事,但他早就盯上了一位高门贵女,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比他自己也是好的多。更难得的是,这家家主极其宠爱女儿,不愿叫她去联姻巩固家族。蒋书生便想着去做个上门女婿,打听了这家娘子的喜好,说是厌恶不洁身自好的男人,未来的丈夫要不能纳妾。虽然心里对这种要求不以为然甚至鄙夷,但是蒋书生还是得装下去的。不能叫之前刷的好感,都落了空。
蒋书生的算盘打的很好,可是不料几日后除了脖颈后,浑身上下多处出现红斑,身上还隐隐发痛,瘙痒难耐。
蒋书生的同伴多日未见他,听闻书坊出现前朝大儒的孤本,想着喊他一道去瞧瞧。房门关着,使劲敲了几下半天才有人来应门。同伴毫不客气的就要推门而入,却被蒋书生死死抵着。
“干嘛啊,跟个大姑娘似的不让人看,没穿衣服?”
“没,没什么。有事么?”
门外的人见他遮遮掩掩,里头还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好奇,拥上去要推门一看。打开门众人纷纷吓得后退一步,实在不能怪他们几个男人这般胆小,实在是眼前的人已然看不出他们过去熟悉的人的模样。
蒋书生身着单衣,脸、脖子、胸口、手臂,凡是露出的地方都布满了抓痕,有的深可见血。看那方向,明显是自己抓挠所致,而细看虽都是红色,但在这些挠痕下,还有一块一块的红斑。
“蒋。蒋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些许是水土不服吧。”
“怎么可能!水土不服可不会这样!”有人怪叫起来,属实是他这副模样太吓人了。
忽地一人揣测道:“该不会是……花柳病?”
“你在胡说些什么?”
“真,真的,我以前就见到有个染上这病的人,一开始就像这样,蒋兄你是不是还身上疼?”
蒋书生艰难地点点头。
“看吧!等等,若真是花柳病,那可是会传染的!”
几人一下子骚乱起来,捂着鼻子推搡着想离开。临了有人不忍,还是撂下一句:“蒋兄你赶紧去医馆看看吧,等你无事我们再来。”
一群胆小鬼,蒋书生恶狠狠地盯着众人离开的身影,待他将来富贵了,定要叫这些小人后悔!
说是这么说,可方才同伴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打鼓,自己也没有去过几次青楼,怎会染上那种脏病。他遣小二买了一顶帽子躲躲闪闪地出了门,一路上生怕叫人看见露出刚才同伴那种嫌恶的眼神。
蒋书生来到普善堂,这家医馆算是城内他能付的起钱的医馆中,性价比最高的,大多普通百姓想来看个病都会选择这家。而且也不会因为价钱便宜就水平不够,都是技术娴熟的好大夫。
蒋书生请大夫让自己到帘子后才肯脱下挡脸的帽子,一旁的小学徒忍不住惊叫一声,大夫呵斥了他一声,也是面露不忍。
“如何大夫,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大夫摇摇头。
“什么意思!我不是……花柳病?”蒋书生又惊又喜。
“很像,但不是。”
“太好了!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大夫。”
大夫叹了口气:“我方才说了,这病我不知道是什么病,不知道的病,该如何医治呢?”
蒋书生着急地将手腕伸出去:“……什么,您再看看呢?您资历丰富一定知道!”
大夫别过脸,蒋书生急得直接跪在地上祈求他。
学徒怜悯地看着他:“公子,这本是病人**,我们不好透露。其实……除了你,近来有许多人患上此病。”
“哎,就如他所说的一样。这病虽和花柳病相似,却不是同种病。出现的时间尚短,都城的医馆也讨论过了,目前只能得出是一种可通过男女交合传染的病症,如何治愈尚无人知晓。只能先给你开些止痒的膏药,让你舒服些。”
蒋书生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也不记得挡上脸,就这么跑遍了都城的每一家医馆,结论都是如此。
完了,全完了。前程、娇妻、富贵。全都抓不住了。
这样的事,近几日发生在都城的各个地方,不分行当、不分年龄、不分贫富。只病人都是男人一点,可以找到规律。
“小娘子来看什么病?”送走书生,大夫又接待了一个年纪小,衣着朴素的少女。
“我家娘子脸上起了疹子,不愿让旁人知道,还请大夫随我出去一趟,诊金双倍。”
这样的事常有,大夫点点头叫学徒留在医馆,自己随他出门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的便是苏霓。
苏霓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恕我用这种方式请您出来。”
大夫反应过来,神情复杂:“夫人,您之前说这病只会起红斑致人瘙痒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才答应帮您掩饰。可如今有许多人身上开始生疮溃烂,这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莫急,我自然是信守承诺的,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亲自见您。红斑的确是我的药所致,一段时间即使不用药也会散去,至于为何会生疮,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流连青楼的好色之徒,我着人看过了,他们的的确确也是染上了花柳病,咎由自取罢了。”
苏霓说完,大夫的脸色好了不少。
“不过此事造成骚乱,于我还是脱不了干系。下旬我会安排一次义诊,以求能赎清一部分罪孽,原本答应普善堂的药材,也再加一成。”
辞月研制的药物并不复杂,都城中这样多数量的病例出现,看清本质做出相应的解药根本用不了多少功夫,而苏霓却想要这种假病蔓延至全都城都知晓。免不了需要一些“内应”。
当时存心整郑家那小子的时候,就与仁心堂、普善堂、回春堂几位资深的大夫打了交道,此次就请了这几位老熟人帮她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忙。一是将此病具有传染性的信息尽快散出,扩大影响。二是请他们不要拿出方子去救治。
一人的判断也许会被质疑,但是同时三家医馆的大夫共同做出结论,即使有人怀疑,他的声音也会被压下。
苏霓就是要做到一点,当时苏霜被造谣,而后又获得的贞洁之名的影响有多大,她现在就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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